“大清早的，”雪狼叫住冯生质问：“你这是要去哪里？”
冯生心里蓦地一凉，连忙站住，转身敬重地回：“我去子英三令郎那里辞离别……”
雪狼至今也没有想好是不辞而别，照旧灼烁正大地走，好嘛，这家伙居然要去离别，雪狼气坏了，可还欠好明言，只得拿规则压人：
“出则告，入则报，这点规则都不懂？禁绝。”
雄鹰忙上前解劝，“他不是去离别，只是昨儿下午，那子英三令郎约他今日赴宴……”
雪狼一听这话，差点没一口老血交接了，真想问问这大麻子是不是也随着脑子有问题。雪狼瞪着雄鹰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转向冯生“……，赴宴？三杯酒下肚，嘴上另有个把门的？禁绝去。”
雄鹰啧了一声，“嘿，我说，你什么毛病，你能不能先听我把话说完啊？再说了，哪有大清早前去候着的礼？他不外是去告诉人家一声，中午的宴会他去不了了。”
雪狼瞪了一眼正在刮胡子的雄鹰，语气依旧不善，“他去不了，你派小我私家去说声不行？干嘛叫他亲自去？”
雄鹰笑了，“你这什么话，不说咱还没那么大的体面，况派小我私家去，人家也未必依，到时候人家亲自跑来问讯，岂不叫咱们没趣？不如他先去告个罪，倒还省事些。”
雪狼见拗不外，只得严令警告，“哼！去则去，嘴可给我闭严实了。”
冯生恭顺重敬地答了个是，然退却出了帐篷，他刚出来，就听帐篷里师父和雪狼大人吵了起来。
“有你这么带徒弟的？才入门你就这么纵他，未来还了得？”
……
冯生苦涩的一笑，他不知道那个声音的指示会将他带去何方，不外他别无选择，他想知道自己是谁，来自哪里？怙恃是否安好……
他抬头四顾，只见天依旧黑如锅底，一丝风也没有，整个帝王坪上死气沉沉的，只隐约有几个帐篷里有焚烧光，像是坟圈里祭祀时点的风灯一般。时不时的有个身影穿梭其间。或佝偻缓慢，或迅疾如风，像是出来偷食的孤魂野鬼似的。
外面虽有些怕人，却比呆在帐篷里许多几何了。
灾后的帝王坪上，帐篷比之前少了不少，也比之前更脏更颓废了，但依旧是密密麻麻的。
幸亏雪山大人物们的帐篷①比普通帐篷显眼。营地中间那座金顶串花的灰白色大帐的西北是子英华哥哥子英武及其随从的行帐，西南则是他二哥子英穆及其随从的，他们之间则是物资和女眷的帐篷，而子英华的帐篷则在物资帐篷的正西边。
子英华虽是宠坏了的权门令郎哥儿，但如今这境况，他也知道好歹，于是，收了烈性玩心，帮着两位哥哥侍奉父亲、料理事务，这两日也是忙得个脚不沾地。
这不，今儿一早起来，子英华正要往父亲那边请安，却在帐外撞见了冯生。
冯生于他而言，不外是新交的一个朋友而已，可子英珞却是他最心疼的妹妹。
看着眼前这个又冷又闷又英俊的家伙，子英华心里越发不忿了起来。
子英华冷哼一声，问：“你来做什么？”
冯生那双幽黑深邃的眸子与子英华那比晶莹的绿宝石还漂亮的眼睛对视了一眼。
“我要走了，来给您说一声，顺便道声谢，也道声歉……”
“走？”
敏感的子英华立即嗅到了一丝不寻常，他能去哪里，没有向导，有几个能打这里走出去的？况且是这位失忆的傻子？
唯一的解释是雄鹰大人他们见牧民们不愿走，要自行走。
子英华心说：这还了得，没了向导，他们可怎么办。
子英华立即追问：“去哪里？”
冯生：“不知道，一路向前，走到哪里，算哪里吧。只是这些时日受了令郎不少恩惠，尚无以为报，甚是不安。然事以至此，只得他日再报。此一去，山高路远，不知他年何日再得相见，望令郎珍重。”
说完，冯生行了个礼，转身就走。
看着冯生出去的背影，子英华心里越发不爽了，不禁暗自嘀咕了一句：“走，呵，走了也好。”
言毕，子英华见靛婴还没出来，也不等他了立即带着大海径直去了父亲的大帐。
子英华给父亲请过了安，伺候父亲用过早饭之后，子英华见父亲帐内无外人，便将冯生来离别一事和自己的料想告诉了父亲。
司牧大人听罢，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知道了，这事儿你不要管，也不要对任何人提起。若是错了一点半点，可仔细你的腿。”说毕便命人拿雨伞递给子英华，命其退下。
随后，司牧大人就继续看起了那本羊皮卷《山地民俗志》。
子英华见父亲是这个反映，情知父亲有自己的计划，也只得领命退出大帐，他刚出来，靛婴就举着一把伞，朝他跑了过来。
“雨越发大了！”
子英华原是自言自语，靛婴听了，却说：“是啊！适才只拿了把伞，出来就没小我私家影儿了，得亏我问了人，否则，我还以为您……”
子英华听着听着就走神了：那小子到底是个什么来历呢？他去神兵沟真是只是为了去采药吗？另有……
子英华正想着，忽听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说着什么，子英华抬头一看，只见瓢泼是的暴雨中，妹妹的贴身丫鬟云儿正撑着把伞迎了上来。
走进了子英华才听清楚云儿说：“哎哟！我的娘，怎这么大的雨，你两个明明有两把伞，做什么只撑一把？你看看都淋成什么样子了？”
子英华忙撑开自己的伞，“我打我的，好姐姐仔细淋湿了，添病了就欠好了。”
“这会儿，偏又知道了，”云儿骂了一回靛婴和大海怎么不提醒，又对子英华说：“三爷快回去把这身衣服换了吧！我在外头等，我们女人正急着找你呢！”
见这大雨天的，云儿来找他，便知妹妹又淘气过头了，不外他今天可没有心情去哄妹妹：“好姐姐饶了我吧，你就说今儿老爷有事，正烦我呢！明儿再已往看她吧！”
“哎哟！不中用，今儿可是十万迫切，她说了，今儿你要再躲着她，她可就真急了。”
子英华实在没有心情，“那让她急吧！再惯着她，只怕她就要反天了，杀杀她的性儿也好。姐姐你也时常多劝着她些。”说着便下逐客令。
云儿一听，忙扔了伞，就着水地里给子英华跪下：“三爷，今儿可不成，我来的时候，小姐手里可是抓了把铰剪呢，她说了，今儿我要再一小我私家回去，她就……”
子英华憋屈了半日，再也忍不住了，“厮闹！真真地厮闹！”
云儿哪里见过三爷生机，如今见了这情景，便知是冲撞了，只跪在水地里流眼抹泪的哭了起来。
子英华忙命云儿起来，云儿只说：“令郎不去她便长跪不起。”说毕又冲他的那俩小斯说，“大海、靛婴，祸是你俩闯出来的！你不求求三爷去？倘或我们女人有个好歹！你们也有脱不了的关连！”
靛婴原想说情，可一听这话也少不得辩上两句说：“姐姐这是什么话，探询那和灼令郎岂是我们分内之事？姐姐既然托了我们，我们也自然留心，况我们也不外是照实回姐姐的话而已。再则历年来我们也没少给姐姐跑些腿子，刻苦受累，我们何曾有半句怨言？如今倒好，姐姐不说咱们辛苦，反倒癞我们一身罪过，姐姐说这话亏心不亏心？”
“原也是我急糊涂了，好兄弟，你也好歹体谅些，替我劝爷两句话吧！”
子英华见了又不忍，到底人家只是个丫头，不外尽自己的天职为主子传话儿而已。于是便命她起来，让她先回去把衣裳换了，他换了衣服就已往。
云儿忙起身，转悲为喜，“不打紧，多早晚都等了，也不在乎多等一刻，三爷先换，云儿在外面等一会儿就好。”
子英华怕她着了凉，“罢！罢！我先随你去了，回来再换吧，只怕还快些。”
云儿说：“那怎么行？凉了！可怎生了得？”
子英华说：“大夏天的，哪那么容易就凉着了？走吧，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们那女人的脾气，是个等得的主？急了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云儿听了也只得作罢。
子英华一边走一面问是什么情况，云儿则只说是关于冯生令郎的事，其他一概不说。
子英华不禁有些牙疼了。
注解：
①帐篷：司牧大人等大人物在雪山圣域之时，并不似牧民那样住帐篷，不外，行帐是每逢九年一度的封山禅海大典的必须品，因而，自是现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