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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界公主她懒又废

永不疏散

魔界公主她懒又废 小施牛刀 11178 2023-09-23 18:19:37

  大殿下的寝殿外,有颗巨树下绑着一辆秋千,秋千上坐着个穿雪白衣裳的小孩,梳着女孩儿的发髻,看上去约莫六七岁。

  他手里捧着一本书,正垂眸平静地看着书。

  这时,突然前方几名小孩拥簇着朝他走来,随这阴影遮住了他的灼烁,他抬起脸来,露出一张漂亮秀气的脸蛋,疑惑地看着他们。

  那几名小孩哇了一声,随后推出其中一名高高瘦瘦的男孩,那男孩挠着头,脸色红红地对他磕巴自我介绍道,“那、那个,能和你认识一下吗?我叫、叫烛幻,我的义父是、是七十二魔君之首,家里、有五百多颗夜明珠……”

  烛幻话还没说完,就见眼前漂亮的“小女孩”黑了脸,“啪”地一下合上了书,跳下秋千就计划离去。

  烛幻还没有说什么,他身后那几个小男孩先沉不住气了,将“小女孩”团团围住,推搡着他,“喂,我们老大跟你说话呢,耳聋啦?”

  “就是,说话啊,你叫什么名字?”

  “怎么不说话?莫非……是个哑巴?”

  烛幻哪里见得他们这么欺负自己一见钟情的小女人,连忙挡在诀修面前,怒道,“滔滔滚,谁再欺负她,我跟你们没完。”

  那几个小孩一下噤了声。

  烛幻又转过身来,笑得腼腆,“你别怕,我会掩护你的,不外,你真的不会说话吗?”

  诀修的小脸皱起眉,厌烦道,“我是男孩。”

  那几个小孩又惊呼起来。

  “男孩?他说他是男孩?!”

  “啊!长这么漂亮,是男孩?”

  “失常吧!梳女孩子的发样!”

  “哈哈哈,是失常,是失常!”

  在他们一片讥笑声中,烛幻的脸色变了又变,“你是男孩??”

  诀修已经没心情搭理他们了,翻了个白眼,计划远离这群无聊的傻子。

  他之所以梳女孩发髻,是因为小时候体弱,而父亲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老偏方,说体弱的男孩子小时候多梳梳女孩发髻,长大了就能身强力壯。

  诀修虽然认为都是无稽之谈,但耐不住父亲的一再强求。

  他越过这群小孩,走远几步,后背却猛地被人一推,摔在了酷寒的地上。

  几名小孩围着他嘻嘻哈哈,“噢!失常摔倒了!”

  诀修心下虽恼,但一对多他没有胜算,于是缄默沉静地爬了起来,又被右侧一小孩推已往,紧接着又被左侧的小孩推已往,就这么被他们推来推去,把他看成一个新奇的玩意。

  “哈哈哈,有新的沙包玩咯!”

  “照旧个失常!”

  烛幻也一改刚刚的态度,站在小孩圈外轻蔑地望着他。

  诀修忍无可忍,气急松弛地扑倒眼前的小孩,扭打了起来,另外几名一小孩懵了一下,立刻震怒,“竟敢动我们霸王队的人!兄弟们!快,揍死这失常!”

  话音落,几名小孩一哄而上,险些是围殴着诀修。

  他本就体质偏弱,这群小孩下手没个轻重,他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抱着头滚在地上,就在他快要被揍哭时,不知从那里飞出来一名小女娃,噼里啪啦地一通拳打脚踢,气势汹汹地踩在那群刚刚还嚣张跋扈,此时被揍得哭爹喊娘的小孩们身上,清亮的女孩声犹如天赖般响起,“烛幻,你们霸王队敢在本公主土地上撒野?!有没有问过本公主的拳头啊?!”

  那群小孩们哭喊道,“老大!老大!救命啊!快揍她!屁股要被踩扁了!呜呜呜呜!”

  烛幻究竟是老大,怎能容忍自己的小弟们被这般欺辱,立即对她吼道,“喂,我警告你,赶忙下来,别以为你是公主我就怕你了!踩死了他们我跟你没完!”

  小女娃不屑地鼻孔哼作声,“本公主才跟你没完!听说你打架很厉害,有种和本公主比一场?你输了,以后我就是霸王队的老大!”

  烛幻脸都气绿了,她还激将道,“怎么,不敢?不会是个胆小鬼吧!”

  烛幻听此,立刻迎战,“来就来,把你揍哭了可别找大长老起诉!”

  于是,这场决斗就这么离奇地展开了。

  前面两小我私家还用魔气打得有来有回,后面打着打着就厮滚在了一块儿,偏偏是小公主压在烛幻身上,左一拳又右一拳地将烛幻揍成了个猪头。

  烛幻被她打得眼冒金星,连连求饶,“别打了别打了,以后你就是霸王队的老大……”

  小公主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听到这话自得洋洋地从他身上跳了起来,随后撒了欢儿地往大殿下寝殿里面跑去了。

  那几个小孩也搀扶着烛幻泪汪汪地离去了。

  小公主没有注意到,这里另有一个梳着发髻的小男孩,亲眼目睹了她的威风。

  她来时像天神般降临,救他于危难,去时又像是一阵野风,不带走任何一片色彩。

  她是如此鲜艳。

  小公主进去大殿下的寝殿没多久,自己的父亲便急急出来了,想说什么,一见他发髻散乱鼻青脸肿,又改了话题,“这是怎么回事?谁揍的?不会是小公主吧?!她不是说她揍的是烛幻那小子吗?!”

  诀修摇了摇头,“不是小公主,是烛幻,小公主救了我。”

  父亲牵着他絮絮叨叨地出了魔宫,“我不外就是去给大殿下献个美人的功夫,你就被欺负成这模样了,看来以后照旧不要带你来魔宫了。”

  诀修却没听清父亲的话,而是问,“父亲,小公主很厉害,以后会当魔尊吗?”

  父亲笑道,“这谁知道呢?要是褚氏这代只有她一个小公主,那多数是她了。”

  诀修思索了会,道,“父亲,我想入天魔阁,我以后想当魔君。”

  父亲惊讶不已,“为何这般突然?从前问你想不想当魔君,你都厌烦得很。”

  诀修微微一笑,“想给家族争光。”

  父亲翻了个白眼,信他个鬼,但照旧托关系将他送进了天魔阁,又告诉他,“要是受欺负了,就和父亲说,父亲来接你回家。”

  诀修点了颔首。

  诀修入了天魔阁以后,能力并不出彩,也不受长老们重视,不外这都不重要。

  因为他在天魔阁里会经常见到小公主。

  她偶尔会翘课,有时也会在课上睡觉流口水,有时还会开玩笑此外小魔君,譬如坐在她身边的阴执,她自己睡觉的时候禁绝阴执打扰她,阴执偷懒睡觉的时候,她立马就和长老起诉,害得阴执经常被罚站。

  这是个坏心眼的小公主。

  天魔阁里有一片小花园,他偶尔会路过那里,时不时便能看见小公主坐在大长老的怀里,有时是大长老给她梳着头发,编着各式各样的小辫子,还会给她带金光闪闪的头环;有时是她趴在大长老的肩上,把大长老的头发弄成一堆鸡窝,然后嘎嘎大笑,那大长老似乎也甚是痛爱她,即便如此也不生气。

  听阴执说,小公主不受魔尊痛爱,出生没多久就被扔进了天魔阁,是大长老亲手养大的,所以魔宫里,小公主最亲近的人即是大长老。

  真好啊,他入天魔阁这般久,都没和小公主说上一句话呢。

  因为小公主其实很忙,她不玩不睡觉的时候,都悄悄躲在魔宫里一个荒芜的院子修炼。

  他也是偶然间撞见过一次。

  院子人很少很清静。那之后,他也经常躲在不远处的树下看书,看看小公主,然后看书。

  但不知从何时开始,小公主会拉着魔宫里的二殿下来这里陪她练剑。

  那位二殿下看着很欠好相处,险些每次都是摆着个臭脸,搪塞地陪着小公主。

  可惜小公主不爱看书,否则他倒是可以陪她看看书,给她讲讲故事,而不是他不擅长的打架。

  他默默地关注着她,但他知道,小公主绝不会注意到他,因为他的能力平平无奇,小公主只喜欢关注强大的人,譬如烛幻。

  就好比那日,小公主明显就是冲着烛幻而来,顺手救了他,她对他这个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的小孩基础绝不感兴趣。

  他一直在等一个时机,和小公主认识的时机,而不是狼狈地以弱者姿态泛起在她面前。

  他不善打架,可却善拉拢人心。

  烛幻嚣张犷悍,天魔阁里有不少小魔君都被他欺负过,自然对他不满至极。

  于是他拉拢那些人,但他第一个拉拢的,是比他年长三岁的阴执,究竟他的实力算这一代的中上水平。

  天魔阁每月都市有文武两门小考,武考他自然排不上号,文考却经常位居榜首,而阴执也是,不外,他是倒数。

  为了拉拢他,诀修经常熬夜陪他温习作业,阴执也经常感动得两眼泪汪汪,拉着他的手说,“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既然是最好的朋友,那就该为朋友插自己两刀,不是吗?

  于是小公主七岁那年大北十大魔君那日,他让阴执装病想措施拖住大长老片刻,自己则先等在小公主回天魔阁的路上。

  有时真是天助他也。

  在小公主魔力耗尽,最虚弱的时候,烛幻带着他的霸王队复仇而来,堵住了小公主。

  他一把推开了烛幻他们,将小公主牢牢护在身后,然后又被烛幻他们狠狠揍了一顿,就在他们还要欺负小公主时,大长老阴冷静一张脸赶来了。

  大长老虽然不体贴被打得鼻青脸肿的他,只是抱着小公主急急远去了。

  不外,这就足够了,小公主问了他的名字,她记着了他。

  事后,烛幻和他的霸王队齐齐被罚了跪,哦,对了,另有他的好朋友,阴执。

  他鼻青脸肿地去给阴执送药,阴执又是两眼泪汪汪地拉着他的手说,“我们是最好最好的朋友!”

  厥后小公主来问他,“明明打不外还挡在我面前?你是猪吗?”

  诀修笑眯眯地看着她,“因为你其时很虚弱啊,要是平时,你可不需要我掩护。”

  小公主眉毛一扬,“那虽然了,不外看在你帮了本公主的份上,以后你在魔宫里,谁敢欺负你,你就报上本公主的名号,要是还被欺负了,本公主就帮你揍回去!”

  他微笑道,“好啊,公主可要说到做到。”

  至于他的那点小算计,自然没躲过大长老的高眼,大长老冷着脸训诫他,“足够强大以后才有资格站在她身边,而你,不行。”

  可大长老错了。

  他想要的从来不是站在她身边。小公主很厉害,以后会更厉害,她身边的人自然也应当很厉害。他想要的,是站着小公主的身后,看着她,一点一点地变得更厉害,一步一步登上高座。

  他做不了她的盾,也做不了她的剑。

  他只能在她脆弱的时候,充当一下软垫,就足够了。所以小公主犯贱作恶的时候,他从来都懒得管。

  可二殿下把小公主毁了,彻彻底底地毁了。

  那日九幽没有下雨。小公主从课上睡醒后,长老一走,她就兴冲冲地对他道,“我昨日新学了个剑招,今日去找我叔叔练练,横竖他扛揍。”

  诀修拦住了她,“你今日绝不要去找褚江玦,也不要乱吃工具。”

  “为什么?”

  “因为……魔族通书上写着,今日忌武、忌食。”

  小公主翻了个白眼。

  他拦下了小公主,小公主不会再被废了。

  可他想到,外面的小公主还需要他呢。

  要知道小公主除了在修行上面刻苦了点,其他方面都懒得要死,喜欢睡懒觉,喜欢吃喝玩乐,不喜欢念书,因为字看久了会头晕,不喜欢自己梳头,因为嫌麻烦……

  要是外面的小公主做了魔尊,整个魔宫的民风只怕都得堕落。

  于是他跑去找了小公主,宫仆们知道他和小公主关系好,都没拦他,他跑得太快,也来不及告诉他,小公主正在洗澡呢。

  他被小公主一巴掌扇飞了十米开外。

  小公主穿好衣服骂骂咧咧地问他抽什么疯,他笑着问小公主,“你会永远睡在梦里吗?”

  小公主又一巴掌扇来,“呆子啊,睡在梦里!”

  ……

  小摇光正缠着叔叔教她练剑,那个讨厌的女人竟然找到这儿来,说什么求她原谅?

  她不想搭理她,于是搪塞道,“原谅了原谅了,一边去吧。”

  那个女人却不依不饶,非求着她吃一口她亲手做的糕点。

  她心想着这女人真麻烦,叔叔似乎也很厌烦她,要是把叔叔惹恼了,今日又白费半天功夫在这软磨硬泡了。

  于是小摇光捏起了一块甜点,正要塞进嘴里时,叔叔却抓住了她的手,“蠢丫头,不干不净的工具,照旧扔了吧。”

  小摇光望着叔叔笑吟吟道,“你这个假叔叔,简直比我亲叔叔还要好。”

  叔叔面色一变,四周场景开始飞速褪色,化为虚无。

  褚摇光睁开了眼,入目是一片混沌的黑暗,她的身体飘在此处,周围还飘着无数身体,差异的是,他们都紧闭着眼睛,陷入梦境。

  “切,还以为多了不起,一个破梦就想困住本公主?”她自得地自言自语道。

  一道声音响起,“不愧是魔族公主啊,这么快就醒了。”

  褚摇光转过身子,看向来人,讥笑道,“银予,你这也算美梦?不就是把过往在经历一遍,有什么舍不得醒来的?”

  银予飘浮在她不远处,微笑,“体例一场完美的美梦实在太过虚假,真正使人着迷的美梦,越接近真实才越使人宁愿迷恋……三界生灵,爱恨嗔痴,都逃不外一个执字,越是执着,越是悔悟,就越愿意用美梦来补足残缺的遗憾。”

  “就譬如你的梦,即是你厥后日日悔悟之事,若是没有吃那块糕点,没有那般信任自己的叔叔,结局是不是就会纷歧样了呢?”

  褚摇光撇撇嘴,“本公主不爱听这些,现在本公主醒了,本公主不满意这个梦境,你得重新给我造一个。”

  她喋喋不休道,“给本公主造个我喜欢的梦,第一,我要当魔尊,第二,我要黄泉剑认我为主,第三,我要许多许多美男,陆月燕排第一,第四嘛……”

  银予听得面色苍白,呵叱,“够了!你当造梦境是捏泥娃娃那般容易吗?你本可以在美梦里死去,偏偏要醒来,如今只能活活困死在我这无方梦境里!”

  褚摇光笑,“哦~也就是说,我不会再被你强制拖入新的梦境?”

  银予冷笑,“好啊,你在套我话?”

  她耸耸肩,“哎呀,被看出来了。”

  银予冷哼,“你知道也没关系,横竖你也活不了了,你在我这无方梦境里待得越久,魂力就会越弱,直到彻底消散,完全化为我心魂的一部门。总之,你好自为之吧!”

  他说完这话,褚摇光还没反映过来,他的身影便如海浪般扭动起来,徐徐模糊消散。

  褚摇光心下一沉,往体内一探,果真照旧魔息全无,她张望着四周,飘着身体四处转悠。

  她穿梭在无数身体里,一个一个地翻找,若她在这里,那么陆月燕和诀修应该也在这里面……

  只是这空间似乎毫无界限,她不知在里面飘了多久,四周除了无边的黑暗就是无边的黑暗。

  难怪叫无方梦境。

  她刚翻过一具倒着的身体,发现不是自己要找的人后便要转身离去,却瞥见这具身体的四肢已经险些透明化,看来是要消散了。

  她倒吸一口凉气,实在不解,这群愚蠢的凡人为何宁愿睡死在梦境里。

  褚摇光找了很久,总算在一堆身体里翻出了诀修,可任凭她如何召唤,就是唤不醒他。

  她盯着他俊俏的脸蛋,深呼吸,抡起胳膊狠狠扇了他一巴掌,他白皙的皮肤亮起了鲜红的五指印,随后睫毛一颤,轻嘶一声,睁开了眼。

  褚摇光又惊又喜,“我去,一巴掌就打醒了?”

  诀修捂住自己痛得火辣辣的右脸颊,面若寒霜,声音阴冷,“我说公主,有须要这么大用力吗?我真怕我没睡死已往,就先被你一巴掌扇死了。”

  褚摇光拉着他,“少空话,你仔细看看这里是哪?”

  诀修揉着自己脸颊,扫了一眼四周,嗤笑,“梦魔的无方梦境,吞魂之地。”

  褚摇光惊讶,“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诀修没好气地看她,“你在魔宫里混吃等死了十年,可不是我。关于梦魔,万魔卷宗上都有纪录。”顿了顿,他神色凝重道,“只是……却没有纪录破解之法。”

  褚摇光轻呵,“要你有何用?”

  诀修睨她一眼,问,“公主醒得可真早,梦到什么了?”

  褚摇光一边飘着找陆月燕,一边随口道,“就小时候被废那件事。”

  诀修一默,也随处飘着寻找陆月燕,“我还以为你至少要等梦到陆月燕,才肯醒来。”

  褚摇光莫名其妙,“我干嘛要等到梦到陆月燕?”

  诀修笑道,“看来公主对他没什么执念。”

  褚摇光扒拉着一具具身体,嗤笑道,“怎么没有?”

  “哦?是什么?”诀修好奇地问。

  “睡了他,”她理所虽然道,“但绝不是在梦里。”

  诀修眸光微冷,轻笑道,“真是厉害啊,我的公主。”他又道,“为何不问问我的梦境?”

  褚摇光顺口问,“怎么?梦到本公主了?”

  他悠悠道,“是啊,梦里……你也扇了我一巴掌,你猜是为什么?”

  褚摇光挑起眉,“有什么好猜的?你从小就欠揍,扇你肯定是因为你又犯贱了。”

  诀修扯了下嘴角,笑了笑,而是抓住眼前飘浮的身体,“公主,找到了,陆月燕。”

  那方的身影急急遽地飘来,“哎呀还真是,怎么比你还能睡……”

  诀修懒洋洋道,“你猜他的梦是什么?”

  褚摇光翻了个白眼,“我咋知道,你来,扇醒他。”

  “公主怎么不自己来?”

  褚摇光啧了一声,“老子舍不得,你来。”

  诀修当下也不客气,正好他早看陆月燕不顺眼了,撸起袖子,正要一巴掌扇下去时,褚摇光连忙拦住他,“算了算了,让你打本公主更心疼,照旧我亲自来。”

  诀修冷哼一声,给她让开了位置,她飘在陆月燕面前,一阵摩拳擦掌,猛势十足地在陆月燕的脸上轻轻一拍,发出了一声细响。

  诀修笑容寒凉,“公主,你这叫打?你爽性直接摸吧。”

  褚摇光认真摸着陆月燕的脸,还来不及和诀修说话呢,手中却突然闪起亮堂耀眼的白光,她被这光闪得闭上了眼,等再次睁眼时,入目的竟是一片苍翠的竹林,一座熟悉的小院。

  褚摇光怔住,呆呆地望着眼前一幕,这里是……清止峰?不外似乎又有些差异,门前这三颗翠竹似乎娇小了点,左侧也多了块大石头。

  难道说,这里是……陆月燕的梦境?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透明的身体和手指,才发现自己竟然是飘浮着空中的,她现在,是灵魂之体。

  也就是说,她被吸进了陆月燕的梦中?

  可她只是碰了陆月燕一下,为何会如此?想不明白,褚摇光只得暂时先放下这个问题。

  她穿墙而过,飘进了小院。

  现在陆月燕的梦到哪里了?

  小院树下的那方石桌旁,正坐着一个模样五六岁的小男孩,额间坠着颗玉珠,手里捧着一本书经,正埋头苦读。

  这是小时候的陆月燕?她飘已往,歪着头审察着他,小孩五官的精致漂亮,脸颊还带着点婴儿肥,粉雕玉琢的怪是可爱。

  褚摇光忍不住伸出透明的手指戳了戳他的脸蛋,笑眯眯道,“呀,小屁孩。”

  小孩不知道自己被人戳了脸颊,读完了书就起身回了屋子,她随着飘了进去。

  陆月燕五岁以前,是随着师父住在清寒峰的,今日,是他搬过来的第二日。

  所以屋内更为简练,除了基本的家具,险些什么装饰也没有。

  一旁的书架上倒是摆得满满的,不外似乎都只是些凡人所著的名家信卷。

  他垫着脚尖将书放回原处,又拿起挂在墙上的桃木剑,到院子里练剑去了。

  他这个时候的剑术还停留在基础招式,师父教过一遍,剩下的就全靠他自己练习参悟。

  褚摇光又只好飘着跟了出去,飘在树上,支着下巴看着下面的小孩儿练剑。

  就算无人监视,小孩练起剑来也不含糊,就是那张漂亮的小脸蛋吧,一板一眼,老气横秋的。

  等他练完剑,已近黄昏。

  他擦了擦汗,刚将桃木剑搁至石桌上,院子里就飞来一人,鹤发华袍,丰神俊朗。

  陆月燕给师父行礼,师父问他,“可还习惯?”

  陆月燕默了一会,点了颔首。

  师父便淡淡道,“历来长华掌门门生即是如此,是为从小锻炼心性,独立修身,为师也是这般过来的。起初或许不习惯,日子久了……就习惯了。”

  陆月燕稚声又老成地应道,“门生明白。”

  师父又道,“自今日起,便不能如从前那般,一日三食,将改为一日两食,舒玉每日会定时送来吃食。”

  陆月燕颔首。

  师父继续道,“以后每隔十五日,为师会来检查你的课业另有剑术,勿要松懈。”

  陆月燕点颔首。

  师父走前摸了摸陆月燕的头,从袖里掏出一把糖丸,陆月燕习以为常地接过,顺手揣进了自己袖里。

  褚摇光飘过来,“原来这糖照旧祖传的。”

  师父离去没多久,舒玉便兴高采烈地提着食盒来送吃食。舒玉是外门门生,凭据辈分,要唤陆月燕一声师叔。

  “小师叔,今日呢,我们吃的是清蒸鲈鱼,凉拌萝卜,另有一碗鲜虾汤!”

  陆月燕,“哦。”

  舒玉笑道,“以后呢,就由我来照顾小师叔的饮食,保管把小师叔养的白白胖胖。”

  陆月燕,“多谢。”

  舒玉,“呃……小师叔,咱就是说,虽然我唤你一声师叔,但你照旧个孩子,能不能不要老板着个脸?”

  陆月燕端起碗筷,“食不言,一起用饭吧。”

  舒玉,“……”

  褚摇光凑近小孩儿,唉声叹气,“原来从小就这副死样子。”

  厥后陆月燕便在清止峰独自一人住下了,每天不是看书就是练剑,晚上睡前还会静坐冥想。常景和也依言,每隔十五日会来检验陆月燕的修行结果。

  这段日子索然无味。

  梦里的时间流逝得十分迅速。

  一晃两年已往。

  这日掌门检查完陆月燕的修行结果后,便对他道,“为师要去趟苦寒山,可能要有一段时间不在山门了,修行上若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去问云泽。”

  陆月燕应下。

  但实际他也没什么不懂的地方,但凡书中所写,师父所讲,他都能一点就明,融会领悟。

  云泽也会偶尔想起,跑来清止峰来体贴体贴这个小师侄,跟他过两招,顺带夸夸他,便又提着酒壶急遽离去。

  日子无波无澜地来到长华门生大会那一日。

  所谓门生大会,即是用于检验门生们最近两年的修为是否有所上进,每两年一度。若是外门门生在大会上体现精彩,便能入清灵峰,成为内门子弟,由长华三大长老亲自授课指导。若是内门门生体现精彩,便有可能被长老们看中,收为入室门生。

  掌门还没有回来,这届门生大会便只能由云泽来主持。

  自七年前掌门收了入室门生后,前两届门生大会上,其余长老便陆续开始收入室门生了,如今就差云泽上仙和大长老名下还未有门生。

  即是在此次大会上,玄桦白桦这两外门门生体现异常优异,云泽和大长老为抢收徒大打脱手,最后云泽胜利而归,抢下了玄桦白桦,破格收为入室门生。

  而陆月燕作为大门生,从旁目睹了一切。

  只是云泽虽然胜了,打得大长老卧床不起,但他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打架过猛,扭伤了腰。

  云泽便捂着腰叫来了陆月燕,“月燕啊,我最近要好好休养,来不及带我那两个小徒儿熟悉清暮峰,就辛苦你这个大师兄先带带他们啦!”

  陆月燕一张小脸冷漠无比,但照旧应道,“好。”

  于是这位小师兄便用刚学会不久的御风术飞到清潭峰,找到正在收拾肩负的两兄弟,朝他俩递出了双手,“两位师弟,请跟我来。”

  白桦一脸惊讶,“你不是掌门的大门生吗?怎么是你来接我们?“

  玄桦笑吟吟道,“是啊,师父他老人家呢?”

  陆月燕淡淡道,“打架扭伤了腰,让我来接你们。”

  两兄弟对视一眼,犹豫了会,才握住了这个看上去冷冰冰的小师兄的手。

  乘风飞起来的时候,白桦兴奋极了,“哥,哥,我会飞了!”

  玄桦笑道,“好厉害!师兄,什么时候我们也能学习御风术?”

  陆月燕道,“你们是破例收为入室门生,所以照旧要先去清灵峰学习基本的术法,稍后我会带你们去,现在先带你们到清暮峰。”

  三道小身影落在清暮峰的明理殿内。

  明理殿有十六间独立的院落,那两兄弟也不挑,随便选了个院落放了肩负,白桦便兴冲冲地对小师兄道,“师兄,我们快去清灵峰吧,我要学御风术!”

  陆月燕便又带着两兄弟飞到清灵峰。

  清灵峰有七十二座院落,住的全是长华的内门门生。山顶之处的殿宇名为明思殿,是三大长老授课的地方。

  陆月燕对他们道,“以后你们每日辰时初前,便要到明思殿外候着,等长老们来为你们授课。”

  玄桦问道,“师兄,那我们住在清暮峰,又还不会御风术,以后岂不是日日要从清暮峰徒步走来清灵峰?”

  白桦失色道,“不是吧?这么远,不会飞,体力再好,那也得从早上走到晚上!”

  陆月燕缄默沉静片刻,道,“这两座山峰修有索道相连,来回只需两个时辰,不碍事。”

  两兄弟对视一眼,玄桦连忙笑道,“师兄,要不这样,在我和玄桦白桦学会御风术之前,辛苦师兄每日接送我们一程?”

  陆月燕道,“修行之人最忌惫懒之心,况且你们年纪尚小,更应该增强运动,锻炼体魄。”

  这话把飘在一旁的褚摇光逗乐了,“呵!你这小子,自己照旧小屁孩呢!就知玄门训别人了!”

  玄桦白桦心里也是这般想的,但是他们还不知道眼前这少年老成的大师兄性情到底如何,也不敢将心里话说出来。

  玄桦道,“那这样,师兄只送我们早上一程,下课后我们便自己走回清暮峰,既不用担忧迟到,也能锻炼身体,师兄你看如何?”

  白桦笑容辉煌光耀,露出两瓣灵巧的虎牙,“是啊师兄,好师兄,帮帮我们两个吧!”

  陆月燕掩拳轻咳,“好吧。”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陆月燕每天卯时起床,晨坐半个时辰后,便急遽忙忙地飞去清暮峰,送两个小师弟去清灵峰上课,又急遽忙忙地飞回清止峰继续他每日的修行。

  一开始还好,厥后两个小师弟和他熟络后,便不再那般拘谨,一口一个月燕师兄亲热地唤着。

  这日清晨,陆月燕照旧来清暮峰接两个小师弟。

  “月燕师兄,你不知道,二长老授课好烦琐哦……”

  “月燕师兄,大长老也太凶了,我那天不就是刺剑的时候歪了那么一下嘛……”

  “月燕师兄,昨日学了新的术法,叫什么天灵术,好难懂啊……”

  “月燕师兄,禁魔阵的阵法你会吗……”

  “月燕师兄……”

  陆月燕头都大了。

  师弟们的话许多几何,好吵。

  他从袖里掏出一把糖丸,塞给他们,想堵住他们的嘴,还没来得及说话,白桦就雀跃道,“哇,是糖!月燕师兄,你怎么有这么多糖的?”

  自然是师父给的。

  他见白桦这般兴奋的模样,不由问道,“你喜欢吃糖?”

  白桦迫不及待地撕开两颗糖衣,抛进嘴里,甜滋滋道,“喜欢呀,我和我哥小时候很少吃到糖。”

  “为什么?”陆月燕并不了解他们的身世。

  玄桦将手里的糖都塞进弟弟手里,笑道,“因为我们无父无母,流浪为生,在世已是不易,糖这种工具,太奢侈了。要不是云泽上仙把我们两个捡回长华,现在恐怕已经不知道饿死在哪条街边了。”

  陆月燕眸光微动,什么也没说,只是又掏出一把糖丸塞进了玄桦手里,淡淡道,“我另有许多。”

  玄桦垂眸看了会手里的糖,笑,“有师兄在,真好啊。”

  陆月燕轻咳,“行了,赶忙去上课吧。”

  他说着就要拉着两个小师弟走,谁知白桦避开他,兴冲冲道,“月燕师兄,我现在会御风术了,我飞给你看!”

  “等……”

  陆月燕一句等等还没说完,就见白桦原地起飞,乐成地挂在了明理殿外的那颗大树上,四肢悬空,扬起头尴尬道,“哎呀……”

  “……”

  日子不再那般清净。因为两个小师弟自从学会御风术后,有事没事地便飞来清止峰,叽叽喳喳个不停,陆月燕虽然多次嫌他们吵,但也没有严令禁止他们不许踏入清止峰。

  过了一段时间,云泽上仙的腰好了,考虑到自己这个当师父的没有实时照顾到两个小门生,出于愧疚,便决订婚自带着两个小徒弟外出游历一番。

  虽然,也有可能是云泽自己想出山门玩了。

  真相如何,飘在梦境里的褚摇光是没法得知了。

  她只知道,清止峰又彻底清净了下来。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陆月燕太过无聊了,每次舒玉来送吃食时,他尝到味道不错的菜式,便会向舒玉请教做法。

  舒玉每次都很热心的噼里啪啦一顿狂讲,讲完后才又提着食盒离去。

  褚摇光本以为陆月燕这个时候就开始学做菜了,但似乎并不是,他每次只是静静地听舒玉解说做法,却从没有要自己亲自动手实验的迹象。

  久了她便发现,似乎每次只有舒玉在的时候,清止峰才会有风吹竹响和蝉鸣以外的声音,舒玉一走,世界都似乎平静了下来。

  夜色浓稠,冷月银辉。

  屋内烛火摇曳,将倚在窗前的小男孩半边脸都映出暖色,手里的书竟难得看不进去。

  他望了眼月亮。月亮周围有那么多星星,却没有一颗是独独属于月亮的。

  月亮很孤苦。

  褚摇光飘到窗台边,伸出透明的手指戳了戳他的脸颊,弯起眼,道,“陆月燕,我在呢。”

  ……

  时间飞速推移,四月后,长华掌门回来了,给陆月燕带回来一柄玄冰寒铁岁打造的宝剑,还在外新收了一名门生,名叫祁寒。

  舒玉说,“小师叔,以后你就是大师叔了,他酿成小师叔了。”

  “……”陆月燕无语又专心地吃着饭。

  舒玉又道,“不外我问过他的年龄,比你还长上一岁呢,只是入门晚,照旧得唤你一声师兄。”

  “……”

  “他和小师叔你一样智慧,过目成诵,但凡师尊讲的,他一听就懂。”

  “……”

  “不外他不喜欢练剑。虽然我们长华主剑道,但也有不少其他的法器。师尊说他似乎是什么纯阴体质,给他锻了把青玉扇。”

  “……”舒玉好吵。

  ……

  同年底,云泽上仙也回来了,听说也在外多收了一个小门生,名为琉苏。

  这日,玄桦和白桦两兄弟带着自家小师妹飞来清止峰,白桦指着陆月燕那张冷冰冰的脸对小师妹笑嘻嘻介绍道,“琉苏师妹,这就是我和你说的月燕师兄,他人可好了,另有许多糖,你快唤她师兄,他给你糖吃。”

  褚摇光飘去仔细审察那个四五岁模样的小丫头,看上去很是瘦骨伶仃,满身没有一点肉,眼神另有点羞怯地盯着陆月燕。

  这小丫头小时候怎么一副怕生的模样?

  小琉苏羞答答道,“月,月燕师兄……”

  陆月燕冷着一张脸,“嗯。”

  然后琉苏就吓哭了,“呜呜呜呜……”

  陆月燕掏糖的手一顿,“?”

  他有这么吓人吗?

  玄桦道,“哎呀,月燕师兄,你把她吓着了。”

  白桦手忙脚乱地给小女人擦眼泪,“别哭呀别哭呀,好好地哭什么?”

  琉苏哭着磕巴道,“这个,师兄,好凶……”

  玄桦憋笑,“月燕师兄只是……呃,看着凶了点。”

  白桦赞同道,“是啊是啊,月燕师兄其实很温柔的,别怕啊。”

  陆月燕听得紧绷的小脸上泛起了一丝裂痕。

  小女人还在哭,玄桦白桦哄了半天都没哄好,陆月燕皱了下眉,朝她徐徐摊开手心,露出几颗糖丸,清了清嗓子,温声道,“别哭了,吃点糖,很甜的。”

  小女人泪眼朦胧地望着他,徐徐不哭了,从他手里接过糖丸,“谢,谢谢。”

  陆月燕松了口气,心道小孩儿就是好哄。

  尽管浮玉山里多了几位入室门生,陆月燕多了几位小师弟师妹,但他在清止峰里的日子照旧这么波涛不惊地一天一天溜走。

  他少少踏出清止峰。

  偶尔踏出,也是因为门中有比试,或者是哪里有秘境试炼,又或者是出山完成师父交接的任务。

  即便如此,他出清止峰的次数仍旧屈指可数。

  他的生活平静得像是一湖万年稳定的死水。

  若不是褚摇光在他梦里,灵魂体不会感受到疲倦,她只怕早就无聊地睡已往了。

  白马过隙。就这样,陆月燕健康健康地长到了十五岁,成了一个模样漂亮精致,冷冷清清的小少年。

  褚摇光也亲眼看着他从一个不爱笑的小屁孩,一点一点地长成了她越来越熟悉的那个臭小子。

  而且随着他年纪渐长,他的性情那是越发的稳定和冷淡。

  她在想,这样的人生,有什么执念可言?又有什么可悔悟之事?为何陆月燕还不愿醒来?

  ……

  仙门大比四年一度,各大仙门年满十四岁以上二十岁以下的门生都可以加入,十大仙门轮流为主办方,而这一年,恰好轮到玄女门。

  之所以说恰好,是因为玄女门这个门派吧,虽然实力中规中矩,但是她们门派只收女门生,而且每个女门生都还很漂亮!

  据说她们的掌门叶晚星,那更是闻名三界的绝色大美人,最重要的是,至今还没有仙侣!

  是以,这年的仙门大比那叫一个空前绝后的热闹。十大仙门来的客人险些把玄女门的门槛都踏平。而且这一次仙门大比上,来的门生比往年整整多出了一倍。

  好巧不巧的是,陆月燕也正好到了可以加入仙门大比的年纪。尽管他本人对此似乎兴趣不大,但奉师命,他照旧带着师弟师妹们前去赴会,开开眼界。

  褚摇光自然也飘着去了。

  也正是这场仙门大比,陆月燕一举夺魁,名扬三界,让寂静多年的长华也再一次被冠上第一仙门的称谓。

  这一年的陆月燕年少成名,最是风物无限。

  褚摇光望着擂台上赢了角逐还一副拽得面无心情的少年,不由叹息世事无常。

  他最风物的时候,却是她在魔宫里最荒唐过活的时候。

  她不由想到,如果她没有被废,以她年少气盛的脾性,听见了陆月燕的威名,会不会提着剑找上长华,堂堂正正地以魔族公主的名号和他轰轰烈烈地打上一场?

  可惜没有如果。

  而这一年头筹的彩头是一副蛇骨银鞭。

  此物对陆月燕毫无作用,又正好遇上第二名拿着他的奖品找上陆月燕,提出交流奖品。

  陆月燕也没多想,随手就将奖品交流了。

  奖品一开始都是被装在一个四四方方的檀木盒里,陆月燕只知道头彩是蛇骨银鞭,却没有探询第二名的奖品是什么。

  当交流完后,对方似乎也没料到他这般轻而易举地同意了,便用一副惊奇又离奇,又难以言说的心情看着他,一阵欲言又止,最后重重隧道了声谢谢,便快步离去了。

  陆月燕只觉莫名其妙,却也懒得多问。

  直到厥后回了长华,他突然想起这件奖品,打开檀木盒看到里面的物件时,还懵了一会,随后看到木盒里面刻的简介,了解这是女子的贴身衣物后,他的脸色简直可以说是姹紫嫣红。

  飘在他身边的褚摇光差点笑销魂。

  谁家好仙家用肚兜做奖品的?!

  不外那件肚兜其实并非普通衣物,而是由特殊材质所制,穿上后刀枪不入,还能触体升温,最适合体质寒凉的女子用了。

  但它的受众人群绝不应是陆月燕。

  他黑着脸将木盒重重合上了。

  这或许是他这十五年里,情绪颠簸最大的一次事件了。

  他将木盒扔进了床底。

  此事,他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过,对他而言,实在难以启齿。

  褚摇光望着少年恼羞成怒的心情,笑道,“陆月燕呀,我们都快要晤面了,你怎么还不醒呢?”

  岁月如流。陆月燕已年满十七岁,就是在一年,他平静的生活被彻底打碎。

  她在陆月燕的梦里,再次见到了她的父亲。

  画面太过动荡和杂乱,她仅仅只远远地瞧见了一眼,那个高屋建瓴,不行一世的父亲。

  举全族之力,攻打长华,就为了一颗沧海碧珠。

  她的父亲,那般自负又愚蠢。

  随后她亲眼目睹了陆月燕如何杀了烛幻,仙力耗尽后,又是如何被流末冷箭穿心。

  他躺在血泊里,心脏碎裂。

  褚摇光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只是飘已往,用透明的双手捂住他流血的心口,虽然,这毫无疑义。

  魔尊死了,魔族四处逃散,来势汹汹,退如潮水。

  直到云泽救下陆月燕,瞒着天下人,将沧海碧珠偷偷放进了陆月燕的心口,破碎的心脏也被神力一点一点拼凑修复。

  两月后,陆月燕醒来,和师弟师妹们踏上去独苏为掌门求药的途中,遇见褚摇光。

  很新奇的体验,在陆月燕的梦境里,用他的视角,寓目着自己拙劣又漏洞百出的演出。

  她推测,陆月燕这十七年里,若非要有一件忏悔的事情,或许就是遇上了她。

  可陆月燕依旧同意了她随着去独苏,没有拒绝遇上她,说明他顺应了梦境。这不是他想修正的错误,也不是他想弥补的残缺。

  她着急地望着他,“遇上本公主,难道不是你的不幸?”

  他们的初遇实在算不上美好,虽然,也没须要美好。或许,对陆月燕而言,真正的不幸,是从他一念之差,选择带她回长华开始。

  树林里,女子对他道,“我随着你既能护我平安又能免我流浪,这就是为了我的后半生呀!”

  褚摇光飘到陆月燕耳边,道,“快!快!快拒绝她!狠狠拒绝她!”

  横竖这只是个梦。

  现在拒绝她,便会与现实发生驳论。

  当梦境的轨道偏离现实,则会编织出虚妄的完美之境,诱使人心自甘迷恋。但偏偏,越是虚无缥缈的美梦,越容易露出破绽。至于能不能醒来,愿不愿意醒来,那就得看困在梦境之人的心性如何了。

  可惜陆月燕照旧没有拒绝她,依旧顺应着梦境,带着她回了长华。

  紫云顶上,褚摇光抓耳挠腮地飘在漫天花雨中。

  贪图美色的女人在清隽浅笑的少年嘴角轻轻落下一吻,这简陋是他生平的第一次悸动。

  陆月燕没有拒绝这个吻的到来。

  但他却被她莫名其妙的态度气得回了清止峰,她也只能追随着他的视角,默默跟回清止峰。

  少年面若寒霜地闯进自己的房间,抖着手指给自己倒了几杯凉茶,一杯又一杯地浇灭自己的燥热的心情。

  随后“砰”的一声,重重砸下茶盏,吐出一口闷气,上床静坐。

  没一会,又耳根绯红地猛然睁开眼,一下栽进床里,抱着被子滚了半圈。

  飘着的褚摇光,“……”好、好、好搞笑。

  这是她从未见过的陆月燕。无论是梦境里,照旧现实外。他少年老成,情绪内敛,即便有什么不开心也喜欢自我消化。就连他小时候修为有所突破,心情愉悦时,也仅仅是偷偷奖励自己偷懒一会。

  他向来克制。

  譬如现在,他平复了会意情,就又开始静坐冥思了。

  时间追溯到凌雪镇。

  那座小破客栈里,少年将笑吟吟的女子关在了门外,就躺去床上闭眼小休。

  这个时候,阴执也快来带她出去溜达了。

  褚摇光飘去少年的身边,盯着他的脸颊,突然想起那日陆月燕应该是在客栈楼下等着她,却没有细想陆月燕为什么会在那里等她。

  所以……是为什么呢?

  正思索着,陆月燕的耳朵突然细微地震了动,只见他蓦地睁开眼,一双瑞凤眼里竟闪着冷光。

  她心头一惊。

  陆月燕大步出了屋,快步来到她的房间,连门都没敲直接推门而入,站在空荡荡的房间里,面色酷寒。

  她飘到他身边,惊奇地看着他。

  这个时候,是已经有所觉察了吗?

  她也摸禁绝,因为少年只是默默地转身下了楼,他似乎也不计划去找她,就靠在廊道边,怔怔盯着院子里那颗梅花树入迷。

  客栈里人不多,少年独自等在此处。雪越落越深,寒风将他的皮肤吹得越发透白酷寒。

  原来是个喜欢装傻充愣的糊涂蛋。

  又或许是因为在此之前,她并未做出什么特此外举动,所以宁愿怀揣着一丝侥幸心理,也不愿去戳破假话的泡泡。

  那么,陆月燕,你是否忏悔现在没有追究到底呢?或许忏悔,但梦境里,少年的抉择依旧没有发生改变。

  雪地里的嬉闹,是分此外礼物。

  月色昏暗,清止峰的夜风微凉。

  少年重伤醒来,需要静坐调息。

  眼前的女人笑眼弯弯地说,今晚他们纷歧起睡了。

  少年没有应声,缄默沉静地、深深地看了眼她,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褚摇光眨了眨眼,飘到他身边,困惑道,“陆月燕,为何不醒?”

  他明白已经识破了梦境,他若不愿醒,后面的梦境只会是为他准备甜蜜的陷阱,诱他步步沦陷。

  这夜,少年没有睡觉,也没有静坐调息,因为他知道这是梦境,也知道下一步会发生什么。

  他平静地睁着眼睛躺了一宿。

  天色昏暗时,祁寒来给他准备药浴,调试好水温,往浴桶里撒满药草,浅笑道,“月燕师兄,这药有催情之效,最好不要让人靠近你。”

  少年漫不经心地应了声,“嗯。”

  祁寒离去后,他伸脱手指拂过滚烫的水面,慢慢地褪去衣衫。

  陆月燕不会知道,梦里,他被人看光了无数遍身子,所以,飘着的褚摇光以为,也不差这一遍。

  更况且,她倒要看看,让陆月燕不愿醒来的美梦到底是什么样?怪她是为杀他而来,所以在梦里要抨击回来?照旧说,现在要拦住她,不让她去万浮塔?可褚摇光认为,这些实在无足轻重,基础不足以让陆月燕这样性情的人宁愿沉溺。

  他独自生活的十数年里,从未真正松懈惫懒过,卯时天不亮就起床,一日两食从不贪口腹之欲,打坐练剑修习术法,日复一日不厌其烦地苦修,没有人比此时的她更了解陆月燕的心性之坚,性格之沉静。

  她要盯仔细了。

  哗啦一声,少年赤裸雪白的身子没入浴桶里。

  她轻咳一声,魂体的脸色也看不出红没红。

  他静默地期待着,她也期待着。

  直到一声缓慢“吱呀”声响起,屏风外的门被人小心翼翼地推开,女子轻缓的脚步声传来。

  浴桶里的少年呼吸一滞,闭上双眼,喉咙一滚,压制体内翻涌的血液,睁开了眼睛。

  女人来到他面前,乌溜溜的眼珠盯着他,声音又软又动听,“陆月燕,你怎么了?看上去很难受。”

  他微怔,蹙了下眉,“我……”

  女人伸脱手指触碰水面,一惊,“这么烫?你不要命啦?”

  陆月燕,“……”

  女人又触碰了他的脸颊,惊呼,“你更烫,会被烫死掉的吧?!”

  陆月燕眸光微动,问,“不会死掉,你来做什么?”

  女人瞧了他会儿,凑近他的耳边,手探入浴桶里,轻轻吹了口气,“我来……帮你呀。”

  飘在房梁上的褚摇光望着这一幕,目瞪口呆,这简直比她亲自上场还要刺激!

  即便知道这是梦境,陆月燕照旧倒吸一口气,一把抓住她的手,哑声道,“不必,出去吧。”

  女人不乐意了,皱起眉,“为什么?你不喜欢我吗?”

  陆月燕盯着女人,慢慢垂下眼,像是在回覆她,又像是在和自己说话,声音轻若鸿羽,尾音微颤,“……喜欢。”

  “……”房梁上的褚摇光两眼一黑。

  女人笑吟吟地诱哄道,“我也喜欢你呀,陆月燕,我帮你,好欠好?”

  陆月燕神色昏暗不明,“欠好。”

  女人眯起眼,不满道,“为什么?你想要别人?”

  “不是。”他连忙否认。

  “那为什么?”

  他望了望她,低声道,“……你会离开。”

  她捧起他的脸颊,奇怪地看着他,“我为什么要离开?有你在,我才不舍得离开呢。”

  陆月燕握住她的手腕,“现在不离开,以后呢?以后怎么办?”

  她理所虽然道,“以后我也会一直和你在一起呀。”

  陆月燕眸光微闪,“即便,不做魔尊……也可以?”

  女人怔了会,盯着他慢慢笑起来,明亮的黑眸映出他的脸庞,她的声音很轻亮,很缓慢,却又带着点蛊惑的意味,“虽然……可以,只要你愿意,我会永远待在你身边,永远陪着你,地老天荒,沧海桑田,谁也不能将我们疏散。”

  “……”

  浴桶里的少年艰难地合上眼,女人面色蓦地一白,整个画面犹如被水晕染开的画布,开始扭曲褪色,只余下少年的尾音,徐徐消散。

  “……我愿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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