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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牌解说员

第六章 时代强音

金牌解说员 酒醉长安某 2036 2021-05-18 21:20:30

  “我一直在想是不是因为我的专业,所以我总是更习惯于将目光放在已往,去赞美那些开创时代的英烈,我的入党动机都是为了继续先烈的遗志。

  “孙中山先生说‘要立志做大事,不要立志做大官’,我谨遵教诲,立鸿鹄志,效周总理‘为中华之崛起而念书’。

  “‘一个有希望的民族不能没有英雄’,那我虽然应该崇敬英烈、赞美英烈,我的共产主义信仰来源于对英烈的敬仰,我从前从来不觉得这有问题。”

  “虽然,”上句话音未落,楚天又急急增补,“我现在也觉得这没有问题,这就是没有问题的,只是还远远不够。

  “很长一段时间,确切地说是在我提交入党申请书之前,我拒绝体贴时政、拒绝体贴当下,因为我生活在这个时代,我觉得没什么好说的,每天的日子平凡、无聊,那些重大革新措施又离我太远。

  “我虽然应该支付实践,可是时代变了,我们可能没有那么多做大事的时机了,时代所限,就算我们再有一腔报国志也无法去炸碉堡了。可,这就算完了吗?”

  “举个不恰当的例子,”能看出这个例子可能真的很不恰当,因为楚天的神情甚是犹豫,“先说好,这里的‘我’,只是个代词,不是我。”

  “用不着这么谨慎吧,”周怀衷笑笑,“就算是你,我又不会去举报你。”

  楚天瞪了他一眼,周怀衷连忙举手做投降状,示意她继续。

  “举个不恰当的例子,”楚天接着说,“我崇敬英雄,少年人不惜命,我总觉得我可以为人民、为共产主义事业慷慨赴死,只是没有时机。

  “所以我说算了,命运没有给我成为英雄的时机,而当我坐在地铁上这样想着的时候,可能甚至没有注意到,身边的一个老大爷站了一路。

  “可笑吗?我们总是习惯于将眼光放得太远太高,总觉得非大事不足做,到头来连小事都做欠好。

  “这约莫是许多年轻人的毛病,不外我可能也无权代表年轻人,那就说我吧,那时候我整日里读的是‘欲为圣明除弊事,肯将衰朽惜残年’,说的是‘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然后呢?连每天的作业都不愿好好做。

  “因为国家并不需要我‘捐躯’,可是我真的要写作业。”

  楚天说罢停了下来,看着周怀衷。

  周怀衷只好点颔首,“很深刻的剖析,但你不觉得,你也跑题了吗?”

  “没有啊,”楚天展颜一笑,“你把这件事反过来理解,就能明白那些时代楷模是何等可敬了。空谈雄心的人那么多,可他们却能够付诸行动,而且数十年如一日,这样的人不值得敬仰吗?

  “我知道周老师爱岗敬业,但这只是三年,六年后呢?十年后呢?三十年后呢?一成稳定的展厅,一成稳定的解说词,是人都市厌的。从年轻时的意气风发,到厥后浑浑噩噩,有太多这样的前车之鉴了。”

  虽然,有太多这样的前车之鉴,周怀衷想起了那个王书记,他说他三十年前亦怀有一颗为人民服务的心,政界混迹多年也成了麻木的“老油条”。

  但这样的“可敬”未免过于平淡,周怀衷心想,这些人理应可敬,但从情感上,却难有一份轰轰烈烈的共识。

  这些话周怀衷还未及说出来,菜便上来了,他看了一眼,示意楚天可以动筷了。

  但楚天没有动,“周老师似乎不是很佩服?”

  周怀衷叹了口气,“我照旧觉得这些太过平淡了,过于......理所虽然?不外这个词可能也不能这么说。”

  楚天沉思了一会儿,“那,说个更具体的事情,去年,疫情防控形势最严峻的时候,最让你印象深刻的事情是什么?”

  “党员先上,”周怀衷没有犹豫,甚至其时张文宏医生的原话他都记得一清二楚,“‘困难的事情,最辛苦的岗位,党员必须先上,这个没有商量’。”

  “对此,周老师也没有触动?”

  周怀衷抿抿嘴,没有说话。

  楚天轻轻笑了笑,笑中带着几分无奈,“我一直觉得历史学得多了会让人心硬,人一旦习惯于从宏观视角解读问题,就会下意识地忽视每一个个体的牺牲。”

  “共产党员,在党旗下宣过誓的。”周怀衷没有再多辩解,“易地而处,每个党员都该有此觉悟。”

  “没错,他们是党员,”楚天轻声重复了一遍,“可共产党员也是人啊,也有情感,也有牵挂。当自己的孩子在车窗外哭得肝肠寸断的时候,你不觉得那些能毅然决然选择人民的人,同样是英雄吗?”

  周怀衷愣住了。

  他虽然不止一次地完成任务般地去赞美这种伟大,只说这伟大源于他们担起了责任、不愧对信仰,却从未想过,他们为此放弃了什么。

  怙恃、子女、亲人、爱人,那个时候,前方不啻有虎狼,他们只身前往,不仅仅是不惜命而已。

  他们为人子或为人女、为人夫或为人妻、为人父或为人母,那么那么多千丝万缕的牵挂,得是何等的坚决,才气不去看怙恃佝偻的背影,才气不去想孩子晶莹的泪光?

  时代精神,这一刻,周怀衷终于看到这冷冰冰的四个字上生出丰满的骨血,民族需要英雄,飘扬的党旗之下,每个时代都涌现出千千万万的平凡英雄,托举起通往伟大再起“中国梦”的康庄大道。

  看着周怀衷的神情,楚天宽慰地笑了笑,“果真,从来响鼓不用重锤。”

  “你这一锤还不算重啊,”纵是豁然开朗,但所体味到的情感实在过于极重伤心,周怀衷轻轻叹了口气,“用饭吧。”

  “我吃完了呀,”楚天闲闲地捧着茶杯,一口一口地抿,“我不是跟你说了吗?”

  “你不是说你十分钟前刚下课吗?”

  “是啊,”楚天不以为意地耸耸肩,“5分钟解决晚饭,很奇怪吗?”

  行吧,周怀衷不想说话了,这或许就是强者的效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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