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喵喵的主线剧情依旧是晚上八点更新,这一章算是加更~看有的宝物想看《白玉像》,就加一章。)
三天后,沪上的天空,终于没有再落下阴霾。
夜晚的天空很清澈,繁星璀璨,几只圆滔滔的麻雀落在水师俱乐部一楼的台阶上,歪着头、看着灯灼烁亮。一切都是那样的和谐,却在下一刻、被六只脚惊吓到飞起。
水师俱乐部的大门外,沪上有名的企业家余淮水一身裁剪得体的西装,微笑着挽着黑缎长旗袍的太太。
他们的身边,站着那个容姿清丽的女儿:余碧月。
余碧月今日穿着她新裁的竹青缎子旗袍,找师傅做了头发。原本就容貌上乘的她,颇衬出来几分的娇媚。
一杯杯红的像血的酒在透明的高脚杯中摇晃,摇晃着、倾斜着进了那些灰绿军装的嗜血者口中。让那优雅的绅士外表刨开来满目鲜血淋漓、血肉模糊。
余碧月突然觉得有些反胃。
红的酒,
黑的酒,
黄的酒,
白的酒……
白的……
白的?
白的!
白的那小我私家。
她今天没有穿那一身素白的旗袍,余碧月险些没有认出来。
米白色镶着精致蕾丝的洋装,绸缎的腰带显得她的腰盈盈一握。白狐皮毛的披肩,银色撒珠的高跟鞋。另有、烫着弯的头发。
头发上,一颗硕大的珍珠作为花蕊,散开银纱的花瓣。
林宛仪也注意到了她,她踏着稳重的步子走过来,高跟鞋在地面上敲出旋律。清冷的名角儿微微笑道:
“余小姐,好巧。”
余碧月喜道:
“林小姐,我们果真又晤面了。”
林宛仪今天烫着的头发和发间那朵银花显得她的脸格外的小,让她更具有一些凡尘的气息,不再那样笑得悲天悯人。
但是,余碧月今天来却不能坦然地与林宛仪闲话家常,她心里还惦念着二楼卫生间里的那个胶卷。
虽然,今天她有很大的可能并没有任何用处。
但是这是她的任务,
第一个任务。
余碧月看了一眼二楼,似乎找到了卫生间的位置,便歉仄地说道:
“对不起呀,林小姐,我失陪一下。“
林宛仪拢了拢头发,像是盛开的玉兰:
“没关系,宴会还长着呢。”
余碧月对她点了颔首,顺着蜿蜒的楼梯,一步一步踏上二楼,
迎面走来的,是一个西装皮鞋,戴着眼镜的儒雅青年。
他的眼神在瞥到余碧月的那一刻,点亮了星光。
他转眼,注视着余碧月优雅的背影——她手腕上闪闪发光的碎钻,她玄色的皮包,她柔顺、梳得整整齐齐的头发。
“她是谁?”
青年这样问。
马上有人回覆他:
“余碧月,余淮水先生的千金,也是上海滩有名的闺秀。”
青年的目光最后追随到转角,
余碧月,
余得碧天一轮月。
然而,余碧月却陶醉在自己的世界里:
玫瑰说的不错,
余碧月骨子里是个千金小姐。
她不是一个经验富厚的特工,她不知道自己现在停留在哪里,她看着楼梯下旋转着、穿梭着的人,头晕目眩。
最后,只能躲到了茅厕里。
她快速地锁上门,背靠着冰凉的、瓷砖的墙面,喘着气。
她听见无数的人开门进入茅厕,又无数人开门出去:冲刷的声音、洗手的声音、开粉盒的声音、自言自语的声音、哼唱的声音……
哼唱的声音。
婉转着的牡丹亭,
婉转着的游园惊梦。
一字一句、缱绻地唱到:
“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
突然,一声枪声,清脆地响起!
余碧月那一瞬间汗毛束起!
失事了……
她想要夺门而出,理智却将她硬生生地牢固在这里,她停留了片刻,大口地呼吸,哆嗦着手,打开了门闩,高跟鞋“噔噔“地踏了出去。
眼前,是血雨腥风。
楼梯上,一个清洁员模样的年轻女人捂着胳膊,跌跌撞撞地向下跑着。
捂着胳膊,胳膊上汩汩地涌着鲜血。
血红色的葡萄酒,
血红色的血,
血红色的酒杯,
血红色的军装,
血红色的脸,
张开嘴,刨开来,鲜血淋漓、血肉模糊。
一张张人皮下,野兽张开嘴,
余碧月站着,险些不敢转动。
那个满身鲜血的女人,那样的年轻:她又是谁的女儿、谁的妻子、谁的母亲……
几个玄色西装的人奔跑上去控制住她,抓住了她的胳膊,将她踩在脚下。一柄黑洞洞的枪抵在了她的头上,像猛兽的眼睛,贪婪的看着一条鲜活的生命。
那个女人一下子平静下来,在押送下走了几步。
余碧月慌了。
她被抓住了,她会被送到七十六号,她会不会把自己供出来。
然而,那个平静的女人像是回光返照一般,在所有人松下警惕的时候,突然挣扎起来,那几个黑衣人没有预防,被她脱身:
那个娇小的身子,一跃而起,从二楼蜿蜒的楼梯上,狠狠地砸下去!
巨大的撞击声,血花四溅。
红的葡萄酒,洒落一地。
一瞬间,谁没了女儿、谁没了妻子,谁又没了母亲。
一众人像血色的海浪一样散开,半圆形的中间、孤岛上,寥寂的女人静静地躺在那里,像一个蜷缩在母亲子宫里的胎儿,期待着黎明。
这是谁的女儿……
哈。
原来这也是她的女儿。
在母亲的子宫里,蜷缩着,期待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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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下,几小我私家喊道:
“没事,各人不要慌,一点儿小状况,宴会继续!”
所有人都被强迫着平负了下来,接过服务生手中一杯杯的葡萄酒:
余碧月,转进了卫生间。
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鲜明亮丽。
也许有一天,自己也会在血的困绕下蜷缩,黑洞洞的枪口,瞄准着自己的脸。
她的手开始哆嗦起来,皮包放在洗手台上,打开了水龙头。
水龙头的水,哗哗地流着。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为了一个重要任务中不行或缺的一环——
余碧月的头脑,在一瞬间清明。
目光搜寻,水龙头、流水、皮包……
她的手,准备向洗手台下摸去。
然而,余碧月没有看到的是,洗手间的外面,几双野兽般凶狠的目光热切地盯着这里,期待着某个猎物上钩:
余碧月,这个漂亮的小姐,会是他们的猎物吗?
余碧月的手,马上就要准备向洗手台下面探去……”
“余小姐!”
一声召唤,让余碧月的手瞬时停了下来。她抓起了皮包,装作若无其事地转头,听着心跳咚咚地响着。
一身米白色洋装的林宛仪,像是一尊玉制的观音。
她笑着走过来,挽起了余碧月的胳膊,说道:
“说好了一起喝杯茶,走吧。”
余碧月脑子一片空白。
胶卷。
触手可得。
她搪塞到:
“林小姐……”
林宛仪的手劲,突然大的吓人。
余碧月惊讶地看向林宛仪:
她外貌上没有任何异常,端庄清冷。但是余碧月感受,林宛仪挽住她的手,像是一只铁钳,险些是强迫着让她离开。
铁钳一般的手,玉一般的人。
两双高跟鞋,玄色的、银白的,噔噔地踩着楼梯,优雅、清冷。
那几双野兽般的眼睛,不久,就离开了余碧月,寻找着下一个猎物。
宴会在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中进行着,铁锈的味道缠绕住酒香,在孤岛的荒原中,开出毒可蚀骨的曼陀罗。
角落里,两杯茶气氤氲,绿的旗袍、白的洋装,整齐的头发、烫弯的头发。
余碧月抬眼看向二楼的卫生间,那里,有她的使命。
林宛仪似乎并没有觉察出她的煎熬,平静地倒出了一杯茶,轻轻说道:
“余小姐今日妆扮的朴素了些。”
这一句话将余碧月拽回神来,她呆呆地回了一句:
“还……还好。”
林宛仪的笑浅浅的,余碧月竟然在她的脸上看见了两个并不明显的梨涡。
白衣的林宛仪将自己头上那朵银色的纱织花取了下来,抬手、戴在了余碧月的头上——
余碧月闻到了,一股清香。似乎是她曾经去过的雪山冬日里雪花的凌冽,又像是寒梅的傲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