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安卫快手五人一班,班头王横身材矮小,油腻圆脸,看上去颇为精明。
回衙后,赵清风黑暗察言观色。见三人回来,王班头轻微一愣,明显有些意外。
听说三人遇袭,详细询问情况后,见三人并无大碍,加之赵清风刻意隐瞒推测,见没有过多有价值的信息,便慰藉了几句,给受伤的张龙放了两天假,便急遽离去。
李大壮另有事情,提前回了家。张龙是天安卫的老人,住的地方离衙门只有几条街。
赵清风计划送张龙回家,刚出衙门,瘸着一条脚的张龙便拍了拍赵清风肩头,颇为严肃道,“你到底冒犯谁了?”
案室里证据全无,又事涉京兆尹,说出去反将别人牵联,只得装作一脸茫然。
见赵清风神色,张龙神色凝重道,“京城之地,天子脚下,权贵云集。我们这些快手,看起来威风八面,但要冒犯了不应冒犯的,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赵清风神色一凛,不知道张龙为何私下时才告之这些。
看着街上南来北往、熙熙攘攘的人流,张龙神色忧郁,感伤道:“我们这些快手,多数身世普通人家,仗着几多有一些或武或道天赋,习得一些本事,算是老天爷赏饭吃……”
“幸亏这两年梅花舞担任卫正,父亲是当朝御史,权贵几多有些忌惮。”
“前些年,卫所哪一年不莫名其妙消失一两个快手?找到尸首的,就给点抚恤费;找不到尸首的,连抚恤费都免了……”
张龙语气苍桑,像是历经风霜、颇有故事的人。说完,意味深长的拍了拍赵清风肩头,转身朝家里走去。
赵清风一愣,哪想这世界的警察竟然照旧危险职业。
万恶的封建社会!快手尚且如此,那普通老黎民岂不是越发无奈?赵清风再次感应底层的无奈。
看来,今天能够活命,实属侥幸。
送走张龙,赵清风又回到卫所衙门,仔细思索起先前的话来。
凭据原来想法,实在不行就跑路,大不了找个地方躲起来。但现在看来,背靠梅花舞这颗大树,这青羊县天安卫衙门才是最宁静的。
天安卫司正梅花舞他倒是几多知道一些,只是没想前身稀里糊涂过了两年太平日子竟然与她有关。
这也算是一个有良心的官二代吧。
赌了!先抱抱天安卫最大的腿!实在不行再跑路不迟。
梅花舞不到三十岁,官居天安卫正、从七品,是青羊卫天安卫唯一的三品妙手,这个年龄有如此成就,也算是颇有修有修行天赋,甚至不亚于一些名门子弟。
封建社会,十三四岁就可婚嫁,三十岁了还未结婚,呵呵,可称得上大龄剩女之齐天大圣了!赵清风心中冷笑。
天安卫衙门青墙灰瓦、乌梁朱门、坐北朝南。内堂办公室,面若凝脂、眼若星月的卫正梅花舞身着黄色斗牛服,玲珑身形更显英气勃发、光映照人。
监天司品级森严,上下有别、贵贱有等,礼制丝绝不能逾越。
赵清风带着卷宗,鼓足勇气,轻轻敲响了房门。
梅花舞秀眉轻蹙道,“谁?”
“卫正,我有重大案情汇报。”美丽女子心思定然不会很坏,赵清风挺直了腰,心中这样慰藉着自己,尽量不徐不急道。
“有什么事直接找橙衣班头说。”梅花舞冷若冰霜的看了看赵清风斗牛服袖口赤花,脸色隐隐有些不悦,修者和上位者气息融为一体,极具压迫感。
监天司官阶品级以袖口花纹为序,由低到高依次为赤、橙、绿、青、蓝、紫,以紫为贵、红色最低。
赵清风袖口花纹为红色,俗称赤衣快手,职位最低。班头王横袖口花纹为橙色,职位稍高,俗称橙衣班头。卫正梅花舞袖口花纹则为草绿,俗称绿衣卫正。
“事关重大,需要汇报劈面。”赵清风顶住压力,暗骂了一句活该的品级森严。
“不讲规则!”外出归来的橙衣班头王横看见眼前一幕,正要喝斥时,却见赵清风已一步跨入办公室,当下脸色突变,急遽跟进,计划将赵清风拉出。
“正好你们班头也在,那你说吧!”梅花舞面沉似水。
“事涉秘密,请卫正摒退左右。”赵清风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腰板,强顶住压力。
直系下属劈面让上司摒退自己?橙衣班头王横抑制不住怒意,道:“你说什么?”
“好吧,那你先下去。”梅花舞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赵清风后,便示意王横离开,并让他顺带把房门关上。
这是赵清风第一次踏入梅花舞的办公室,这办公室竟布有阻遏阵法,房门一关,便和外面阻遏,预计即便发生打架也传不出消息。
要是梅花舞和京兆尹有关联,在梅花舞这个三品妙手面前,自己再也走不出这个房门,甚至连跑路都不会有时机。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大意了,赵清风顿感后背发凉。
“现在你可以说了!”梅花舞眉头紧皱。越级汇报是政界大禁,而且还劈面要求摒退直接上级!要是说不出个一二三来,甚至不需自己惩戒,班头王横都不会给他好果子吃。
“京城有天魔!”赵清风双眼紧盯着大龄剩女的脸色变化,将心提到了嗓子眼上,徐徐的说道:“属下怀疑,和京兆尹府有关!”
赵清风体内真气疯狂运转,全身肌肉紧绷,要是这梅花舞和京兆尹有关联,那怎么也得拼上一拼,先保住小命再说。
却见梅花舞脸色微微一变,很快又恢复如常,严肃道:“身为快手,你知道谎报案情的结果吗?”
赵清风神色肃穆道:“重则流放放逐,轻则杖责二十!”
梅花舞道:“那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与天魔有染,即是重罪,更况且事关京兆尹。天魔已绝迹二十多年,怎么会突然泛起?”
基本确定梅花舞和京兆尹不是一路人!赵清风终于松了一口气。便拿出卷档,将案子的前因结果和包罗案档资料丢失、自己遇刺所有推测全部说了一遍。
梅花舞脸色越来越凝重,似是有些急不行耐,但照旧耐心听赵清风把事情说完。
“究竟只是不到三十岁的丫头片子!”见梅花舞微微有些急躁,赵清风心中竟然悄悄有些自得。
哪知说完以后,梅花舞却是一言不发,半晌都没有反映。
办公室里,静得可怕。
好半天,赵清风又只得道,“卫正,凭据资料纪录,天魔喜杀戮,二十年前,京城一夜之间尸横遍野,天子之城几成废城。我们要提前预防才是。”
见梅花舞仍然没有说话,赵清风又重新体味了一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受。哪怕曾经身居高位,再世重来,事惠临头,却也依然忐忑不安。
有时候,上位只需缄默沉静,或许人家只是走个神而已,下位者便会生出诸多解读。
又过了半晌,赵清风又接着道:“我小我私家性命事小,但京城黎民事关重大,这件事情,不得不引起重视。”
怔了一怔,又道,“天魔已久不泛起,据属下所知,在现在整个监天司衙门中,知晓天魔气息的快手已经不多了……”
赵清风又只得小小提醒一下,小小的刷了一波存在感,略略显示一下自身重要性。
我都这么大义凛然了,又这么重要,你是不是该体现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