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聊斋之席方平（上）

　　杨书再拍醒木，未等众人反映过来，便开始了讲述。

　　“这席方平，本是永州地界上，一个纯孝的农户。他父亲唤作席廉，也是个耿直的男人，早年和同村的富户羊某生了嫌隙。

　　许是坏事做多了，姓羊的刚过四十便蹬了腿。可意外的是，这姓羊的死后没几年，原自己康体健的席父，竟也因一场怪病惨死！”

　　杨书皱眉，装作“奇哉怪也”的样子，合拢折扇，左右问道：

　　“你们猜，这怪病……怪在那边？”

　　“怎么个怪法？”

　　“莫不是传说中的疯牛病！”

　　“嘿你这后生，咋还卖上关子了！快说，怎么个怪法！”

　　这般莽汉被他问道，有的瞎猜，有的反问，另有的直接开始骂人。

　　杨书不慌不忙，突地开口，声音骇人：

　　“席父竟疾声高呼，称羊某买通阴司鬼吏，虐打于他。更离奇的是，这席父话音刚落，身上便又红又肿，又青又紫，一口气上不来，横死就地！”

　　“啊！有这等事！”

　　除开好事的，连平静吃茶的看客，也不禁竖着耳朵听了起来。

　　杨书满脸沉痛：

　　“这可怜的席父，竟是被鬼差生生打死就地！而席方平是个纯孝的，你们说，他能咽下这口气吗？”

　　有人高呼：“那一定不能，遇着这等事，若还听之任之！那算个屁的孝顺！”

　　左右马上赞同！

　　啪！

　　杨书一拍醒木。

　　“正是这个原理！席方平想着父亲惨死的模样，心中恼恨到了极处，立誓要讨还这个公正。

　　今后便不说话，不吃食，时而静坐，时而呆立，竟是灵魂离体，向阴司去了。

　　这第一步，即是见城隍！

　　可当他写下状子，递上这一方黎民的怙恃官时，这城隍竟因没有证据，断他无理取闹，不愿为他伸冤！

　　席方平恨啊，怒啊。他不平，便跑到郡司衙门继续告，万没想到，拖了半月之后，郡司大人不仅没有受理，还将他毒打一顿，批回城隍受审！”

　　说到这里，杨书饮茶润喉，让诸看客消化。

　　这次不用他问，便有机敏的试探：“莫非是那姓羊的……”

　　“没错！”

　　杨书将其话头截断，怒声说道：“竟是那姓羊的畏惧，使了银钱，将城隍，郡司乃至阴曹地贵寓上下下全部买通！要这席方平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啊呀呀！”

　　看客马上有了共识，又生气又憋屈。

　　有那口快的直接骂人：“这城隍认真是个狗官，与我们那县令一个品德。没银子别说升堂，你连门都进不去！”

　　“谁说不是！县官，州府，巡抚，官官相护，我等穷苦人受了冤屈，也是求告无门啊！”

　　“唉，真苦了这席方平，大孝子啊！”

　　茶室中乱了起来。

　　没措施，这种事，对昔人来说，那真是耳濡目染，感同身受。

　　可没过多久，闹哄哄的茶室便平静下来，有人急声问道：“厥后呢厥后呢，你快说啊！”

　　类似的话逐渐多，声音也逐渐放大。

　　杨书看好情形，大皱其眉，长叹一声：

　　“唉，要说这席方平，真真是个孝顺的，被欺侮到这般田地，犹自不愿放弃，要闹到阴司之主，阎罗王那里去！

　　只可惜，他没想到的是，在这里，他竟要遭遇到今生最凄惨的苦难！”

　　“什么苦难？”

　　“啊，这阎罗王也不愿为他主持公正？”

　　大为意外的茶客连声询问，杨书急遽抚慰：

　　“莫急，列位看官莫要着急，且听我慢慢道来。

　　却说这席方平进了阎罗殿，高坐的阎罗王竟是怒发冲冠，二话不说，便要打他三十大板！

　　席方平惊怒质问：‘我所犯何罪，为何打我！’

　　阎王却似乎没有听到！

　　席方平心下知晓，这阴曹鬼门关的阎罗王，竟也已被人买通，心中怒极，咬牙怒吼：‘我该打！我该打！谁让我没有银子！’”

　　听到这事，诸多看客也不品茗，各自紧紧咬着牙，似乎那个一边挨着板子，一边怒斥阎罗王的铁汉是他们自己。

　　“阎罗王听到这话，气的七窍生烟，竟让阴差小鬼对席方平施以火床之刑罚！

　　没多久，席方平便被按在一张铁床上，其下生着熊熊烈火，将这铁床烧得通红。

　　那狠心的鬼差，掉臂他如何挣扎，只将他死死的按在火床之上，足足有一个时辰！才将他放下！

　　诸位想想，咱冬日里不慎挨着炉子，即是钻心的疼痛，这席方平被烤了这么久，遭受的该是何等痛苦！

　　席方平灵魂受到重创，下床后险些不能走路，再回到阎罗殿大堂，那阎罗王便冷声问他：‘还告不告了？’”

　　看客中有心软的老汉，低声道：“别告了，别告了，这昏暗的世道，哪有穷苦人的生路啊！”

　　杨书却一声断喝：“告！”

　　左右看过来，他便横着一张脸，扮起了惨遭酷刑，心中恼恨难抑的席方平，一字一顿道：“我有一身沉冤未雪，有一腔孤愤难平，只要灵魂未消，就会一直告！”

　　紧接着，杨书掉臂周围人情绪，似已沉入自己讲述的故事：

　　“那阎罗王怒极反笑，冷声问道：‘你想告什么？’

　　席方平便答：‘我在此间受到的一切苦难，一切不公，全都要告！’

　　阎罗王这次认真是怒到了极点，命小鬼将席方平锯成两半！

　　小鬼就将他拎到两块木板前，这木板上下满是血迹，显然不止一人在此遭了酷刑。

　　以席方平的心智，也不禁生出一丝恐惧。

　　堂中阎罗王突然高呼：‘席方平，你还敢告吗？’

　　席方平虽然畏惧，但想到老父遭受的折磨，终是咬牙说道：非告不行！”

　　左右马上欢呼：“好，认真是至真至孝的好汉啊！”

　　杨书也不回应，喝口茶继续讲述：“这锯人之刑，认真比火床还要可怕百倍，刚一开始，席方平便觉得自己头颅逐渐变为两半，疼不行忍。却愣是咬住了牙，一声不吭。

　　连行刑的小鬼都叹服，言说此人纯孝，不应锯他的心。

　　席方平便觉得锯锋弯弯绕绕的向下，遭受到更多的痛苦，到最后，竟完全裂成两半。

　　那小鬼从腰间取下一跟红丝带，系在他腰上，席方平的伤口这才弥合，行走如常。到了堂上，阎罗王又问：‘你！还告不告了？’”

　　说到这里，杨书才环视左右。

　　这次竟没人搭腔，所有人都凝神看着他，期待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他也不多延误。

　　“唉，席方平心知，若继续坚持，不仅会遭受更残酷的刑罚，还没有任何作用，只得低声回覆：

　　不告了，不告了！”

　　看客们纷纷松了口气。

　　有人低声叹息，有人愤愤不平，也有人全身放松，似有逃过一劫的感受，纷歧而足。

　　缓过一阵，醒木一拍，看客们刚刚放松的精神再次紧绷。

　　杨书嘴角微翘，拿捏着众人的心理：“你们以为，这就结束了？”

　　众人眼睛一亮。

　　“莫非另有？”

　　杨书朗声笑道：“那是自然，这席方平在阎罗殿上说不告，只是权宜之计，既然阴曹鬼门关不能洗刷冤屈，他便要找更厉害的人，来主持公正！”

　　众人急遽问道：“还能找谁？”

　　“对啊，阴司之主都已经被收买，另有谁能为他伸冤，谁敢为他伸冤？”

　　杨书抬手，想摸胡子，突然想起自己没有，行动自然的切换到双手握住折扇，伸到左上，做出一个敬神的行动，激昂说道：

　　“自是那居于灌江口的惠民大帝，杨戬杨二郎！”

　　众人面面相觑，问道：“这是谁？很厉害吗？管得住阎罗王。”

　　杨书一滞，才想起此世基础没有二郎神，确切说……连西游记，封神演义之中的天庭也没有。

　　但这停滞几不行查。

　　“二郎神杨戬，号清源妙道真君。乃是仙凡所生，师从金霞洞玉鼎真人，额生纵目，是为天眼，可观十方天地。手中神兵三尖两刃枪，乃是他治水时降服的三首狞蛟所化。更有梅山七圣辅佐，牵犬擎鹰，实是三界一等一的神仙！”

　　怕这些人不明白，杨书继续增补：“这么说吧……掌管三界众生的万物之主，昊天玉皇上帝，是他的娘舅！”

　　“哦！”

　　这么一说，左右马上知道……

　　若真有这么个神仙，管管阎罗王那真是手拿把攥。

　　杨书微笑，继续挖坑：

　　“而且这清源妙道真君，最喜的即是纯孝之人，他本尊未封神时，就曾为娘亲担山赶日，最后更是劈开了桃山……诸位若有兴趣，以后得空，杨某人便也讲上一讲。”

　　“但这个以后再说，我们先谈这席方平，他能否找到这清源妙道真君，杨二郎有能否资助他洗清冤屈，席父，羊某，城隍，郡司乃至阎罗王，又有怎样的结局？”

　　一群看客大眼瞪小眼，半个字也不说，就这么看着。静静期待他的下文。

　　可杨书却露出些许坏笑，望了望外面天色，品一口茶，笑道：

　　“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剖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