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日,一尘再度被寂静了许久的韩真,邀至了齐鲁书院的那间雅居。
而他一张口,便问出了那个老问题。
“侯爷之志,该作何状?”
但与前频频差异,韩真的脸上充满了凝重,似乎这个问题竟蕴含生死劫难一般。
“先生,你这是?”
一尘被他的心情所惊,不由感应极为的好奇,如今,海族之患暂时平息,自己的身上理应不应有什么浩劫才是。
他不由追念起了,韩真第一次问及这个问题时的情景,那时因为自己的风头太盛,他劝自己实时行乐去化解天子的怀疑。
难道!
“回覆老夫!”
韩真摆出了一副动真格的模样,语气坚决,甚至生怕一尘不愿吐露本心,竟直接使出了一道浩然正气加诸其中。
一尘见状,终于肃清了自己连日来被幸福所冲昏了的头脑。
于此景,于现在,他直面内心,认真地叩问自己,自己的心志是否还一如既往。
韩真是个智慧人,他一向知道,既然他选择慌忙唤自己前来,并问出这个问题,定然是觉察到了什么,或者说,是为了做出什么极为重要的决定。
先前他三番两次为自己出谋划策,已经充实证明了他绝无坑害自己的恶心,既然如此,他也自然需要待人以诚。
在静默了几息之后,他像是触到了自己最真实的想法,然后郑重地说出了那个答案:
借助权柄,直面西方。
韩真闻言一怔,再度发出了一道叹息,可是在叹息之后,像是因为不甘,他直接聚起气力,问出了一个令得一尘惊呆了的问题:
“侯爷可愿举义?”
“举义!”
一尘被这样的两个字直接定在了原地,那不就是天子眼中的造反吗?
韩真到底是从哪里获得的勇气,竟然掉臂杀头的大罪,堂而皇之地将举义两个字说了出来。
尽管他当初也曾劝过二皇子干类似的事情,可那是因为二皇子有皇室正统啊!
而且,那也不外是一次简朴的试探,无非是想窥出二皇子的心志,好让他有足够的底气,去接纳一些暗处的手段查出那位内奸皇子的所在。
倘若真的查出来了,而那内奸皇子上位了,才会有举起王旗这一说。
可当下,韩真却像是突然整了这么一出,将他整小我私家都整懵了,更重要的是,他的态度,认真地让人觉得有些畏惧。
“韩先生,到底是何出此言呢?”
当一尘从震惊中缓过来后,不由问出了自己最大的困惑。
他相信,韩真既然出于对自己的绝对信任,敢直接劝自己举义,一定是经过了某些深思熟虑。
在一尘的追问下,韩真最终道出了劝他举义的真正实情。
但他不意竟然是:
自己不举义,便要暴毙!
“侯爷自这二次海战归来以后,威势必将再度暴涨,倘如侯爷不辞官,在天子的心中便已然反了七成。”
“先前老夫问侯爷之志,侯爷依旧是回覆,妄图借助权柄,去反抗西方的诡异。”
“但老夫要告诉你,这条路是走不通的。”
“倘若天子尚且年轻,又或是太子之位乃是由称贤的二皇子继续,那么一切都另有一线希望。”
“可是,偏偏这两种情况都不行能发生了。”
“所以,如果侯爷一直待在帝都,那把杀头的刀子必将再度高悬。”
“只差一个契机,便会重重地斩下!”
韩真话毕,一尘蓦然一惊,他向来认为自己的智慧有那么一些,可是单就识人心术这一块与韩真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而且,他相信韩真绝然不行能用这样的话术来故意诱导,或者是诓骗自己。
如果他所说的这一切是真的,那么便只有一个可能。
他身在局中而不自知,而韩真却是站在了一个旁观者的立场。
但他明明才刚被天子推上了神武侯的位置,凭据他的想法,一年后的大战自己另有大用,就算天子真的有这样的忌惮,也不行能随随便便地就动手啊?
当一尘问出了这样的疑惑时,韩真却带着讥笑的意味笑了一声。
“侯爷,老夫说过,天子已经老了。”
“哪怕是他借助那什么永生不老之药,短暂地保住了生气,但他的心也已经老了。”
“若是他真的在你身上看到了致命的威胁,将你与窃国者联想在一起,你觉得,另有什么会比保住李氏的帝业更重要的事情吗?”
“记着,天子哪怕自称一千遍,一万遍的天子,他既未曾称圣,也未曾成仙,便至始至终只是一个凡人。”
“不要随意用自己的性命,却试探人性!”
一尘显出如梦初醒的神色,可即即是如此,他照旧下不了那样的决心,难道因为畏惧天子杀害自己,若不辞官,便要造反?
“先生,单是这样的理由便选择举义,是否显得太不充实了些?”
韩真听罢,似乎对一尘的顽强感应无奈,他再度叹了一声。
“老夫再给你讲一个齐王爷的故事吧!”
“相传有一位齐王爷,在天子称帝之前,素与他交好,两者之间情感颇深。”
“当年齐王爷凭借着与皇兄之间的亲密关系,甚至还曾截取一口自江南捕捉,将要献于天子的美味河鲜。”
“但你可知厥后他的下场吗?”
“他被一道拥兵自重的罪名给正法了!”
“可老夫却知道,拥兵自重从来都是一个幌子,一切的起因都只是因为那一口河鲜而已。”
“另外,老夫还要劝你乘早取消,当世天子乃是明君,与前人差异这样的念头。”
“你可知齐王爷故事中的天子是谁?”
“他即是如今的太上皇!”
“什么!”
一尘惊呆了,他不意这个原本可能是史籍之中的不实听说,竟会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若真是如此的话,岂不是!
弑兄从来都不是当今天子的首创,而是自当年齐王爷之死,便已经埋下的祸根!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现实宛如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一尘的心头,残酷地让他觉得有些心神战栗,
可韩真仍旧没有停止炮轰的意思。
“侯爷以为天子当年发动玄门之变的理由就充实吗?”
“难道又真的是为了天下黎民?”
“无非是人欲杀我,我先下手为强而已!”
“侯爷不妨再仔细想想,当年太上皇为了一口河鲜都能弑亲,如今的天子为了帝位斩杀一员上将,难道就说不外去吗?”
“所以,还请侯爷放下心中的芥蒂,单纯地考虑这样的一个问题。”
“倘若你上位之后,能否拯救如今四面楚歌的唐国?”
“倘若能,那便请侯爷给老夫一个准确的回复。”
“你反,照旧不反?”
雅居之内,似刮起了一阵砭骨的妖风,一尘顿觉空气冷瑟,连呼吸都无比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