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斗场上,一尘照旧站在了这里。
但与十日前差异的是,人群中有些让他无言的呐喊声。
“一拳道人,一拳打爆他的脑袋!”
“无敌道童!无敌道童!”
“打败那凶兽,我便嫁给你!”
......
一尘凭借着头脑之中的清心之咒,很快便将那声音屏蔽了去,转而专心地盯着眼前的这个对手来。
又或者说,是一头凶兽。
他像是经历过非人的历练一般,双目通红,始终嗜着一抹野兽似的凶意,身体的四肢完全立在地上,唯有那头颅,始终昂着,却是一张人脸。
为何?
一尘实在是想不通,明明是人的形态,却看着如同古林中的野兽无疑。
钟声再度响起。
那凶兽瞬间扑来,看着他的尖牙利爪,一尘马上心中大紧,那股气势,比之寻常紫道童修道者不知强了几倍。
“差池劲!”
“那股气息,竟似乎与平道者无异!”
一尘立即便欲急退,但照旧低估了那速度,胸口立即被抓出了一道血痕。
而在另一处隐秘的看台之中,正传出一阵挖苦的笑声。
“哼,无敌道童。”
“我倒要看看,在我换上的道者境凶兽面前,你到底能不能再无敌起来。”
“可若是押注的观众知道此事的话?”
“怕什么,他们的脸都是一样的,谁还能分得出真假?”
“况且,上面的大人物可是下了重注,孰轻孰重,难道你不知道?”
就在一尘生出疑惑的时候,那凶兽闻到他身上的血腥味,速度竟再度暴涨起来,一尘一招不慎,背后又是受了一抓。
“哗!”
观众们不由忿忿起来,有的甚至怒叫道:
“这一拳道人怎么回事?”
“打他,你倒是打他啊!跑个鸡毛啊!”
一尘感受着身上的伤势,面色一沉,暂时不再去想凶兽的怪异之处,究竟,当下之局,最主要的就是在世。
既然如此。
王炸!
雷拳!
四缕雷芒瞬间附在手上,那闪着细微白色电弧的拳头瞬间与那铁爪轰在了一块,一阵沉闷的碰撞声随后不停响起。
双方不停换着身形,飞快地闪动着影子,面色上涌现的那抹疯狂神色,竟宛如面对生死仇敌一般。
而一尘的眼眸里,一幕幕往事尽皆重现,更使得那疯狂高涨得无以复加。
我走过那么多路,历过那么多险,杀过那么多人。
连在道师境界的山间奇兽手里我都挺过来了。
难道,竟还会怕你一个凶兽不成?
你给我去死吧!
一缕因暴怒而生出的无色气焰,再次融入了那雷拳里,配合造就了那似乎无可匹敌的力量。
“轰!”
那凶兽似再也招架不住,一下子被打得如同气息萎靡一般,趴在地上,许久没有了消息。
“什么!”
“难道连道者境的凶兽也挡不住他?难道非要动用那只凶兽之王吗?”
“他是不是使用了道法?”
“没有,若是道童境界的修道者动用了体内道种的彩霞力量,斗场上方的阵法定会有所颠簸。”
“他到底是什么来头?”
看台之上,观众再次呆了,像十日前第一次见到他那般。
但很快,无敌道童的声音再度响彻起来。
可一尘毫无所觉,哪怕被雷霆笼罩的拳头早已皮开肉绽,血流不止,他仍旧没有放松,而是死盯着那只凶兽。
因为自那凶兽倒地起,盘旋于他脑海中的紫气,便使得他敏锐地感知到了一种奇异的颠簸。
那颠簸,给人一种来自远古的感受。
突然之间,一尘见到那凶兽开始动了,但骇人的是,他竟然疯狂地啃食起自己的血肉来,他把自己能看到的双手的血肉,竟然险些都啃烂了,两截带着所剩筋络无多的白骨袒露在了空气中。
随后,那更为猩红的双目突然朝着一尘看来。
“唰”的一下,如同鬼影一般,甚至完全突破了一尘的预防。
他竟瞬间附在了一尘的身上,随后发狂似地啃食起来。
越是见血他越兴奋,越兴奋他啃食得越快。
一个巨大的血窟窿在一尘身上生成,皮肤,筋肉,最后甚至隐隐触到了致命的心脏。
生死尽皆悬于一线,无言的大恐怖笼罩了他。
若是心脏受损,对于下四境的修道者而言,便意味着不灭之心再也起不了作用,那即是:
完全的死境。
值此千钧一发之际。
从未有过的气宙发作了出来,吞天石上的那一道血气之纹疯狂地闪动,连带着无尽血气也融入了那气宙之中。
那气宙的力量是如此庞大,以至于那嗜血的凶兽直接被震飞了出来。
死瞪着双眸的一尘,宛如瞬间化身成了一具荒古魔神,他顺势飞掠而出,携着那似乎融合身上,除却道种力量之外的所有力量的一拳,在一道惊天怒吼声中,那凶兽竟直接被轰入了地底。
徒留失去神色的半个脑袋露在外面,眼眸之内,溢满了像是末代生物面对荒古力量的未知恐惧。
那个男人,他竟然反杀了!
众人看着眼前的一幕,许久都没有作声,想张口,却发现始终说不出话。
这一幕是如此震撼,以至于到了厥后,哪怕这样的命斗搞了再多场次,他们也始终忘记不了,曾经被那个无敌道童所支配的深深恐惧。
“那群凶兽,到底是什么来头,你知道吗?”
趁着财富分配的契机,一尘不解地向着贼眉鼠眼之人发问道:
“看来你言而有信的份上,也看在你让我一夜暴富的份上。”
“我就把我知道的内幕告诉你吧。”
“那群凶兽的本质,是一些年幼之时,能够萌发兽种的修道者。”
“为了这命斗场能纷歧样,有人在他们照旧婴孩之时便将其放逐古林,在凶兽的哺育下生长。”
“等他们生长到一定田地,再将他们捕捉回来驯化。”
“难道他们就能保证一定会萌发兽种吗?”
“虽然不能保证,只是日夜与凶兽为伴,萌发的概率会大许多。”
“若是不能萌发兽种呢?”
“不能的话,那就终生无法酿成人了,只能当兽。”
“这也是他们的命,有的运气欠好,刚放逐到凶兽的巢穴,便被凶兽直接给吃了。”
“一般情况下,除非那凶兽恰好怀了自己的孩子,这些人间凶兽才气存活。”
“可难道真的会有怙恃愿意让自己的孩子当凶兽吗?”
“有自然是有的,哪怕有的怙恃不愿,威逼利诱之下,便同意了这笔交易。”
“当威逼足够强时,利诱足够大时,许多你难以想象的事情都市发生。”
“难道你以为就只有我祁阳郡才有吗?”
“等你有一天出了唐国,说禁绝会发现比这更乱,你应该听说过一句话吧!”
“道界之大,无奇不有。”
“可是这样的人,难道照旧人吗?”
“这样的人,难道还会爱自己的怙恃吗?”
“你别问我这么深奥的问题,我只能告诉你,也许,这也是他们想看到的。”
“只有失去爱的时候,这样的凶兽才更可怕。”
“他们是谁?”
“我不知道,不外,我提醒你,你最好也不要知道。”
“难道,这是正当之事?”
“不正当。”
“不正当,难道就没有人管吗?”
“该管的时候,自然照旧会有人管的。”
“若说真正能管之人,恐怕就只有文玄守所在的郡主府了。”
一尘听完了这所有的一切,却陷入了更恒久的默然,他未曾想到:
人间竟另有这样的凶兽。
而成为凶兽之后,人们不把他们当人,凶兽也不再把他们当兽。
这样的活法,真是莫名地让人感应悲痛。
这样的凶兽,难道真的应该泛起在如此的人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