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总有那么一群人,他们一旦认准了远方,便掉臂一切地向前奔去,哪怕前面是座山,也要将它撞烂。
这样的人,人们都称谓他们为天才,或是傻子,而白一尘即是这样的人。
就在王老汉妄图发动全场,将白一尘往“天才”上引去时,诸公却嬉笑起来。
“你不会真的以为,是白一尘那小子,化解了笼罩了白家镇数百年的青烟吧?他若是真有那本事,又怎会照旧一具凡人之躯”
“依我看啊,这青烟的生灭倒像是自然奇景,正如同用饭拉屎,落叶归根一般,只要时间一到,便会发生”
“你们先前还谣传,那当年的老乞丐是授人永生的仙人,狗屁的仙人呢”
“只不外侥幸活了一百多年而已,最终那守了一辈子墓的老人还不是死在了土里?”
“可他当初可是被医羽士断定为活不外二十岁的”人群中有人质疑,王老汉也随着赞同。
“哼,一百年前的事情谁又能说得清楚,再说了,也许当年医羽士说了胡话也未可知。你看王老汉还不是天天吹嘘他的孙儿王雄心,乃是天人之姿,难道这能认真?”
王老汉闻罢,头上不由黑线道道。
这些笑语终究散在了空气里,可若是真正被一尘听到,他也无暇去生出悲喜。
他正在忙于体悟自身的真正变化,为何那么大一团的青烟吸纳入体后,竟完全消失不见了?
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只见小怡突然闯了进来,她俏生生地立在门旁,羞涩地不敢近前。
“你这是?”一尘被她打断体悟,却也不恼,一脸疑惑地看着她。
小怡犹豫许久,终于郑重地对一尘说道:
“令郎,我有一样很重要的工具要交给你”
“什么工具?”
“你先闭上眼睛,一会我就拿给你。”小怡故作神秘地说道。
一尘见小怡卖起了关子,也不反抗,便乖乖地闭上了眼,几息之后,耳畔响起了一声:“好了”,他便睁开了双目。
始见她手中捧着的一只小小布偶,观其样貌,却是一头九色鹿,那鹿绣的极有灵气,只是他对小怡突然的此举,难免有些惊奇。
小怡见到他的奇怪心情,脸上马上显出几分忧色。
“你不喜欢吗?”,她急得似乎连“令郎”都忘了说。
一尘看她如此紧张,忙一把接过,解释道:
“没有,我很喜欢,先前只是感伤于这兽偶的长相而已。”
听到一尘的回覆,小怡才松了一口气,徐徐说道:
“前几日我从主母那听说了一件事,明日即是令郎你行成人之礼的生辰,我没有什么名贵的工具送你,便做了这只九色鹿的布偶”
“以前的你,可是极喜欢与它亲昵呢”
一尘闻罢,马上恍然,看着眼前的兽偶,再看看一脸开心的少女,心中的感动无语言表。
或许她就是我在这道界,最好的礼物了吧!
少年暗自想道。
晚上,白家大厅,众人聚拢一桌,觥筹交织,一同为少年提前庆生,连他大伯一家也不例外,脸上都堆砌着笑意。
散宴后,一尘没有一如既往地去修神,而是被他的姨娘赵浅溪叫去了房中。
一尘看得出来,赵浅溪似乎有许多话想对他说,他便放心坐下,听她讲述起来。
“一尘,这段时间听说你一直在忙于修道,虽然差异以往,让姨娘欣慰得很,但你也太过拼命了,你看,都把自己都累瘦了。”
“纵使修道万般重要,在姨娘心里,也不及你的身体重要,你可切莫累坏了身体……”
赵浅溪温柔的声音一直在说个不停,却全然化作了暖意,在少年心中络绎不绝。
少年知道这个女人,她不是自己的亲娘,听小怡说,自己的亲娘离开之后,
父亲便纳了新欢。
但这么多年,她一直未曾诞下过子嗣,而她,只是操守着自己的天职,兢兢业业地过着在白家的日子,持有着那份独属于自己的幸福,亦或是悲痛。
赵浅溪说了一阵,顿了一顿,像是想起什么事情,语气一转,又对他郑重说道。
“一尘,之前你还太小,现在你向道之心初显,有些事情也该告诉你了。昔日我嫁入白家之时,你的爷爷才刚刚从家主之位退下不久”
“当年你大伯早已步入寻道者境界,而你父亲却还只是紫道童,迟迟迈不开那一步,恰好那时你爷爷也早有退位之意,所以一直在两人之间彷徨”
“而最后谁也没有料到,在你降临白家的那天,他把家主之位传给了你的父亲。”
“因为这件事你大伯忿忿了许久,心中几多也存有芥蒂,而我和你父亲也始终心中有愧。”
“但各人终究是一家人,血浓于水,亘古相承,起码今日我观你大伯一家,对你的态度便好了不少,我想这么多年已往了,可能他也许已经放下了。”说到最后,她的心情略微变得轻松起来。
“所以,哪怕今后你在修门路上有所成就,对你大伯之前的作为,也不要过多盘算,究竟是我们欠他的”赵浅溪如此对一尘嘱咐道。
“这样啊,我知道了”少年一脸漠然。
知道事情的始末,他的心中也有了自己的盘算,他总算知道大伯一家,为何总是如此针对于他了。
但他似乎先天便对世事看得通透,他清楚地知道:
有些恼恨一旦生了根,纵使地上的枝叶清除得再怎么洁净,它粗壮的根总是深藏在地下,悄悄地积贮着力量,一天一天地壮大。
一尘突然又想起了李有为那自得的笑,顿觉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特别是大伯在自己被“敲死”之后的离奇行为,都令他不由怀疑。
还没等他捋清思路,赵浅溪便起身行至柜旁,拿出一件衣物递到他的手上,叫他试穿一番。
赵浅溪见衣服很是合身,立刻笑逐颜开地说道:
“一尘,想不到你穿得如此合身,也算姨娘这十几天没有白忙活。”
看着赵浅溪脸上宠溺的笑,一尘突然又想起了小怡的笑来,它们都是那般悦目,但这份悦目令人陶醉,更令人激昂。
为了守护好这些笑容,再不入道,我势不为人。
夜里,诡梦之中。
一尘再次进入,却见到了骇人的一幕:
本该被灰色雾气统治的世界,在光点与他立身之地相连的空间里,一条阳光大道立在前头。
那巨灵神竟始终保持挥戟的姿势未曾动摇。
他竟然。
竟然劈出了一条明路。
一尘一下子追念起昨夜那道极致的未名亮光,不由惊叹连连。
但想起自身的此行的目的,时不我待,来不及寻求更多解释,他便立刻踏上明路,来到了石壁之前。
只是愈发走近时,他才发现,那奇异光点的灼烁源头,竟藏于石壁之后。
他霎时明白:
石壁之后,有一个新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