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徽章之下

第三十一章 我们还在路上

徽章之下 奥义传承 3461 2021-05-27 17:00:00

  2021年5月18日。

  我抱着折叠桌往银行隔邻空地走去,周围家长的目光追着我的绿马甲移动。

  日复一日,这个摊位已经酿成他们生活的日常,视察志愿队的收获成为他们期待放学时的一种消遣。

  我架好宣传板,摊开同意书和二维码,“疫苗接种,接待咨询!”

  没有人驻足,偶尔有人扭头看我一眼加速离去。

  手机上好几条未读信息,是阿猫发来的,他在思考人为什么要思考,思考给人快乐照旧痛苦,思考的最终目的是什么,我没法解答,给他回了一个心情图:我连宇宙的尽头在哪都不知道,怎么会知道这个。

  一个拎着菜的中年人走已往,我喊道:“疫苗打过吗?”

  他微微颔首,没有停下法式。

  四个年轻人说说笑笑走来,我继续问:“疫苗挂号了吗?”

  “打过了打过了。”

  他们的心情是真实的。

  我靠在桌上。这几天的摆摊经验告诉我,真正有意向的人会自己停下来看宣传,然后问我怎么接种,甚至有人特意找过来让我资助挂号,那些行色急遽的人是厌恶被我打扰的。他们的回家路也许是静谧的,我不确定是否应该招揽他们,但如果我低着头玩手机,那部门有意向却怕羞的人会迟疑退却。

  两个灵魂之间只要有一丝相近的工具就可以相互吸引,然后凭据这相似性来决定两人最后的距离,是强联系照旧弱联系,是恒久的联系照旧短暂的联系,这是我和小窟研究出来的灵魂吸引理论。同行的两小我私家一定有一个围绕关系,谁的灵魂围绕另一个灵魂转,这种“引力”是从中心灵魂的“有趣”中发出的。

  凭据我们的理论,我要尽可能体现和善、热情,让迟疑的过路人有交流的欲望,从而告竣接种意愿。

  “你好,疫苗接种过吗?”我问一个戴工号牌的女士。

  她只是点颔首,没有朝我看。

  显然我的灵魂没有吸引力。

  我想起给小窟发一条信息:下班了吗?

  我和小窟是有“有趣”的“引力”存在的。五年前的一次区级培训,我坐在最后一排听课,他悄悄跑进来坐我旁边,我并不认识他。过了半小时,他问我一个问题“哥们,我们不是摄影技巧课吗,为什么老师一直讲公牍写作?”我把课程表给他看,是他走错了教室。他问我们班都是谁,我们相互介绍,其实也是有事情交集的,他是区一级单元,他看到我手机屏幕上的一款游戏APP问我“你也玩这个吗?”“玩,不外玩得欠好。”“你什么水平,我可以带你,我钻石。”我略有保留的说“你这品级的,我单手可以打三个。”小窟在课上笑作声,今后我们就成了相互吸引的灵魂同伴。

  小窟很快回复我的信息:下班路上,咋。

  我:今天请你用饭怎么样。

  小窟过了两分钟:这么突然,我没准备。

  我:用饭从来就是随性的事,现在想到你,你可以来。

  小窟:行,我回家换身衣服就来。吃啥。

  我看着身边的小吃摊,炒河粉、酱鸭头,我:大餐。

  小窟:地址。

  我发了个定位给他。

  小窟:友军另有三十秒赶到战场。

  两辆电瓶车停在我面前,两个皮肤黝黑的大叔。我能判断出他们是比力憨厚的那类,“师傅,疫苗挂号了吗,我帮你们挂号,明天可以去卫生中心打。”

  一个大叔浑朴的声音问:“第二针几时打?”

  原来已经接种过了,“第一针之后三到八周内。”

  “我在老家打的,可以在这里接种吗?”

  “可以,您要在接种前出示接种纪录。”

  “好,谢谢啊。”

  我像幽灵一样游荡,随处找人附体:“疫苗接种了吗?”“要不要挂号啊?”“要不要来看看?”

  二十分钟后小窟发来信息:你的定位差池啊,是家银行。

  我:你到了?

  小窟:刚刚开已往,没有看到大餐。

  我:你先停好车,往南有个大厂,门前有许多车位。

  小窟:我看到你的车了,你在哪?

  我:银行这里,赶忙的,等你很久了。

  小窟很快泛起在马路劈面,他往这里看,眼睛瞪大了:你别告诉我那个穿绿马甲的是你!

  他穿着灰色T恤,蓝色沙滩裤,人字拖,一米八的身形在周围的爷爷奶奶中很突兀。

  我用力招招手,“come on!”

  小窟跑过来,“没见过这么坑亲爹的!你是叫我陪你加班吧!”

  “怎么是加班,找你来谈谈人生。来,坐!感受一下风物这边独好,这种体验不多的。”

  小窟斜躺在椅子上,长腿横在人行道,“我的体验还少吗?隔离点前前后后六百人,哪家哪户没点事,我这个大内总管差点疯了,每天睡六小时。”

  “你都在干嘛?”

  “光每天统计要吃什么菜都要三小时,每个门口问一下你要A套餐照旧B套餐照旧C套餐,然后每顿做成表格上报,然后接餐车,一个门一个门送已往,这个天我穿着防护服,热得我像王八一样。”

  “有点繁琐。”

  “超级繁琐,毫无难度,还没你去年在居委有意思。”

  “差不多吧。居委里打电话、巡逻、检查、上门、送菜”,那些有趣的事都已经跟他分享过,“去年我申请去机场隔离点被主任拒了,否则可以分享给你一点经验。”

  “这不是空话嘛!去年四月份事情要逐步恢复了,你竟然申请去隔离点一个月,回来还要再自主隔离14天,主任能放你?你做事动点脑子!其他几位可以去,唯独你不能去,你走了谁干活。”

  “说的似乎中心就我和主任两小我私家,放什么屁。”

  “你的脑子不行。”小窟站起身抖抖腿,一个戴口罩的女生从他身边走过,小窟问她:“妹妹,疫苗打过了吗?”

  妹妹连忙跑了。

  “有点屈辱啊”,小窟重新坐下。

  我笑了,“正常的,经常被无视。你别随便搭讪,会松弛志愿者形象,哪有穿沙滩裤出来的。”

  “靠!我是来喝酒吃大餐的,谁知道你损成这样!”

  “大餐有,七点之后这里是美食天堂。”

  “我等着。喂,部门地域不是又泛起疫情了吗,为什么没人来打?”

  我翻出挂号簿,“比之前多了,五一之后的几天每天挂号七八个,这两天有十来个左右。AH的事情对接种局势是有明显影响的,那些熏染者都没接种过疫苗。前天有一个接种岑岭,疫苗库紧张,卫生中心十点就没针了。”

  劈面学校放学,穿校服的高中生陆陆续续走出来。

  小窟:“这么晚放学,六点了。”

  “是高三的,拼一把的时候。”

  我们静静看着劈面的学生。

  小窟问:“你每天摆摊累吗?”

  “我们志愿队轮流的。”

  “我问你累不累。”

  我掀开手机,“我给你读一段我喜欢的话:随处都是活跃跃的缔造,随处都是日新月异的进步,欢歌将取代了叹伤,笑脸将取代了哭脸,富足将取代了贫穷,康健将取代了痛苦,智慧将取代了愚昧,友爱将取代了仇杀,生之快乐将取代了死之悲痛,明媚的花园,将取代了凄凉的荒地。”

  小窟接着说道:“这么庆幸的一天,绝不在辽远的未来,而在很近的未来!”

  “你看过?”

  “我是文学系结业的,怎么会不知道。整段背诵。”

  “我们的国家现在就是明媚的花园,革命志士抛头颅洒热血想要换来的美好幸福已经实现,短短一百年,日月换天,我为这个时代的人兴奋,我为我的孩子兴奋。我们不用拿着旗帜上街喊还我河山,不用从地下爬起来揩干身上的血迹,不用高喊向我开炮,这一百年是辉煌的一百年。”

  小窟:“如果我还能存活,我生命的每一天是为了可爱的中国;如果我即将离去,我流血的地方会开出圣洁的花朵。学校时,每次读到这段我都市哭。”

  我:“最近看了个电视剧,里面学了一句话,人要忠于自己年轻时的梦想,我却说不出自己年轻时的梦想是什么,我在逃课,打游戏,看漫画。”

  “谁又不是呢,真正的梦想要经历过半小我私家生才明晰吧。”

  “在这里摆摊我不觉得累,我觉得有意思。”

  小窟嘿嘿笑,“这句话如果是别人说,我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从你嘴里说出来,我信。你脑子不太好。”

  一个秃发的中年人背着书包停在我们面前,“可以预约吗?”

  “可以可以,扫这里。”看他有接种的意向。

  “是几针?”

  “两针。现在都是两针的。”

  “新闻不是说有一针的吗,我要打一针的。”

  “这个没法约,是卫生中心决定的。”

  “那算了。”中年人迈着坚定的法式走了。

  小窟挖苦我:“可惜啦。”

  我:“正常吧,新闻出来后许多人问过了,是常见问题。”

  一辆破旧电瓶车经过我们的摊位,大叔看了眼版面停在路边问:“现在打疫苗有钱吗?”

  我回覆:“免费的!现在就能挂号。”

  大叔:“不给我钱?”

  小窟先问了:“为啥给你钱?”

  大叔:“不给钱谁打,不打。”

  电瓶车加速开走了。

  小窟:“这也常见吗?”

  我点颔首,“常见。这里的体验和你在那边纷歧样吧。”

  “没疫苗时都等疫苗,疫苗出来了要张望不愿打,能打了要挑一针的打,自己打疫苗还要补助,这事情难做。”

  “笑看人生百态。每小我私家的出发点纷歧样。”

  一个穿黑衣服的年老走过来,“这里挂号不?”

  “对,疫苗挂号。”

  “我能帮人挂号不,我两朋友在家里。”

  “要用手机绑定,一个手机做不了。”

  年老挠挠头,“那怎么办,我让他们过来呗?”

  我:“他们会用手机吗?”

  “那肯定会。”

  我抽出一张二维码,“拿回去扫码挂号,填写小我私家信息,带好身份证明天去卫生中心打。”

  “行!谢谢啦!”

  “看吧”,我对小窟说,“有意思不?”

  “你觉得有意思就行。你这摊子准备在这里设多久?”

  “等钟老说中国新冠疫苗接种率可实现全民免疫时就差不多了。”

  “那要什么时候!你图啥!”

  我拉起左胸口的衣服,路灯下党徽金黄,“不图啥,履行党员义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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