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4月5日。

　　电话“嘀嘀嘀”地响，我看着屏幕上的事情陈诉，敲键盘又输了几个字，似乎漏了什么内容，等下要翻事情日志了，我拿起听筒用肩夹住，“你好，服务中心，请讲”，顺手又在键盘上敲了几下。

　　“亭，忙呢？”是大姐头的声音，夹带着一丝丝窃笑。

　　我看了下来电号码，是他们办公室座机，“还好，写事情陈诉呢。你找主任吗？她去部长那里开会了。”通常大姐头都是来找主任商量重要事宜。

　　“不是，找你，现在有空吗？”

　　“哦，行”，我点了下word“生存”，“你过来我过来？”

　　“你过来吧，领导办公室我待着不习惯”，大姐头笑得更开心了。

　　“我看你就没有不习惯的地方。”

　　“哎呀，快来吧，不说了。”

　　她挂了电话。我起身往他们办公室走去，她适才的笑声里一定藏了私货，一大早有什么喜事？中心一共就两个办公室，这帮人还喜欢打电话相同，不像我，站在门口吼着就把意思转达了。

　　推开办公室玻璃门，大姐头靠在办公椅上笑嘻嘻说道：“来得真快。”

　　“你找我能不快吗，我跑着过来的”，我径直走到她的办公桌旁。

　　大姐头笑作声，“就你最尊重我了，不管多忙一个电话马上到，这帮小孩一个个理都不理我。”

　　坐她劈面的心儿目光从手机上抬起来，“怎么没理你，早上不是说‘早’了嘛！”

　　“你听听你听听，都九点半了，到现在就说了一个‘早’”，大姐头冒充生气。

　　“跟个70后有啥好聊的”，心儿笑着继续低头看手机，“亭哥你不来她没笑过。”

　　我转头看看3号桌的小林，他正在专心看一本内参。年轻人有年轻人的追求，有些话题是中年人聊不上的，谈个爱豆、饭圈、养“儿子”粉“老公”啥的我也听不懂，况且大姐头，“找我什么事？”

　　大姐头拉开抽屉，拿出两张票据，“签字。”

　　“就这事儿？”我顺手拿起桌上的笔，是两张金额很低的报销票据，在证明人一栏签了。

　　“你看过了哦？”大姐头收进抽屉。

　　“啊？没看。”

　　大姐头又笑作声，“你看也不看就签了？哪天把你卖了你也不知道！这都是要付执法责任的！”

　　“怎么会，你服务我放心，签就签了，我为自己的字卖力。”

　　“就冲你这句话，怎么着也要给你把活做踏实了。我的事情要是出了事，我自己卖力，不要你卖力的”，大姐头把抽屉锁了，“是上礼拜来培训的讲师，给他们订了两盒客饭。”

　　“哦——应该的应该的，上了一天课，就请两客客饭，我还欠美意思呢”，那是我部署的培训，但是当天下午有聚会会议冲突，中午我就离开了，是大姐头部署的接待。

　　“有啥欠美意思，按制度服务，各人清清楚楚，别搞乌漆墨黑的事情出来。”

　　“对对，你们看大姐，事情思路清晰，事情能力强，这就是让领导放心的主干。”

　　心儿插了一句：“一大早听你们商业互吹。”

　　大姐头偷偷白了她一眼，指着办公桌旁的椅子，“亭，别站着了，坐会儿坐会儿。”

　　坐会儿意思是聊会儿，大姐头能聊善聊，从家长里短到国际贸易都了然于胸，只要在这椅子上坐下，一般要聊到吃午饭的点儿，我摆摆手，“回去写事情陈诉，等主任回来要给她过目。”

　　“哎呀，坐会儿呗，急能急出啥。”

　　“不坐了，”没事儿的时候听大姐头侃大山是不错的放松方式，这会儿有事儿我实在没心情，今日事今日毕，上午事尽量上午毕。

　　“喂！”大姐头使个眼色，“听不懂怎么滴？”

　　果真，适才那通电话里是有深意的。我拉开椅子坐下，心里盘算着会是什么事？涨人为？不太可能，聊八卦？不至于这么急，难道是机构方面的事？早些日子我已经有所听闻了。

　　大姐头凑近我，“听说了嘛？”

　　“嗯——”我点颔首立刻又摇头，“嗯？！”

　　“你到底知道照旧不知道！”

　　“你又没说什么事，我怎么知道我知不知道，我又不知道我知道的是不是你知道的。”

　　大姐头神秘兮兮：“你果真也知道了。”

　　“我知道啥了？”我还想着回去写陈诉，“快点说。”

　　“青年志愿队。”

　　“咋了？”这个词已经那么遥远，想来，已经快一年没人提起了，我只能感伤时间过得快。

　　“你真不知道？”

　　“你一句话说明白行吗”，我看不了大姐头卖讼事。

　　“上级要重新组织青年志愿队，又要上‘战场’了。”

　　“哈哈”，我笑两声，“富贵盛世，哪里还需要？”虽然嘴上这么说，我心里快速盘算过了，国内疫情已经稳定，虽然之前有零星偶发，但基本获得坚决控制，险些没有再次发作的可能性，国内防疫机制和防疫手段日趋完善，国民的卫生意识和卫生习惯不停提高……难道是去美国去巴西去印度？

　　“这次不是抗疫，是助疫，协助打疫苗事情。”

　　“疫苗怎么了？”我摸了摸胳膊。

　　“要组织人发动各人打疫苗呢。你打得第一针疼吗？”

　　“没啥感受，你不说我都忘了。”

　　心儿放下手机，“我听说这个有副作用的！有人晕已往了，另有人疼得胳膊抬不起来，我听着就不想打。”

　　“你听人乱说”，我用力抬抬胳膊，“你看，上礼拜打的，一点事没有，年轻人别老是相信短视频的山寨科普，没几句是真的，要听就听专家的。”

　　“疫苗有副作用是真的”，旁边的林放下杂志，“不外是可控规模内，否则我们国家花费那么大人力物力研发疫苗干嘛？肯定是打疫苗好啊，相比疫苗的利益，副作用是可以忽略的。现在外洋疫情重复，确诊人数暴增，他们想打疫苗都打不到。”

　　我点颔首，“小林说得很好嘛。我们国家福利好，免费接种，你们还怕副作用？要是早一年，你们肯定抢破头要去打。”

　　“去年是去年，现在是现在，国内都没病例了还挨这针？你们想去你们去”，心儿是准备抗拒到底了，“你们话说得好听，怎么全中心就亭哥一小我私家去打了。”

　　“哈哈哈”，大姐头和林都笑了，“我们准备再张望一下。”

　　“有啥好张望的”，我站起身，把椅子推回原位，“枪指哪里，我们打哪里，向着目标，团结一致，没有一个春天不会到来。”

　　心儿拍拍手，“会说你就多说点。”

　　“会说的不是我。有空多看看书看看报，别老盯着手机。走了。”

　　我回到座位，继续看着事情陈诉，手指停在键盘上，思绪徐徐飘荡。

　　窗外阳灼烁媚，办公室的窗正对着一片树林，现在郁郁葱葱，麻雀在其中飞翔。我拉开抽屉，拨开杂物和文件袋，最角落里团着一件青绿色的志愿者马甲和一个硬质纸盒。

　　纸盒上烫金的字“致青春的你”，我把纸盒打开，里面躺着一枚长条的徽章，徽章下夹着一个字条：

　　谢谢疫情期间您作出的努力，这枚徽章将纪念我们一起奋战的时光。

　　青年“战疫”志愿队

　　 2020年5月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