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个孤儿。
据住持所说，是在一条河里捡到他的。
住持说，他佛性深厚。
简直，寺里的那些佛经，他只需一遍就能明白其中深意。
他是个天生的佛子。
他第一次见到她时，他十七岁，她十八岁。
住持说，她是一位亲王的女儿，是一位郡主。
看到她的第一眼，他就喜欢上了她。
但是他是僧人，是佛子。
他不能有凡心。
所以每一次她来，都只能看到一个这样的他——双眼紧闭，手持佛珠，口中诵念佛经。
但是她却格外喜欢和他在一起。
所以经常，寺里都市泛起这样一幅景象——他双眼紧闭诵念佛经，她就在一旁平静的看着他、陪着他。
一年……两年……三年……四年。
他已经习惯了她的存在。
但是。
她要走了。
她的父亲乐成当上了天子，她要去当公主了。
离去之前，她来见了他，穿着一身红裙，泪眼婆娑，缄默沉静了很久，含着眼泪问道:“小僧人，我喜欢你，我知道你也喜欢我。我要走了，你愿意和我一起走吗？”
他缄默沉静。
他的心乱了。
他是佛子，他不行以这么做。
又过了许久，他依旧缄默沉静。
她强颜欢笑，但是她的眼中却是闪烁着晶莹。
她离开了。
他紧闭的双眼中，终是流出了一滴晶莹。
她走了。
她走的那一天，穿着一身红裙，红得像火，红得像血。
他站在寺门，看着她离去。
没多久，就有消息传遍了整个国家。
敌国来袭，抵御不住，她的父亲选择了联姻。
在去联姻之前，她来了寺里，就那么看着他，笑着，笑着，像个天真无邪的小孩。
他依旧缄默沉静，不动如山。
她抱着他，声音有些沙哑:“小僧人，你知道吗，我要走了。”
“阿弥陀佛，女施主请自重。”四年了，他第一次跟她说话。
她松开他，看着他，笑着，笑着，笑着笑着眼泪就出来了。
那么凄惨，又那么悲凉。
她走了。
她走了之后，他哭了，像孩子被抢走了最喜欢的玩具一样。
又过了一年，他的佛法越加精深。连住持在佛法上也相差他甚远。
这时候，敌国有消息传来。
她死了。
他在得知这个消息后，缄默沉静了很久。
他来到佛殿，看着佛祖的金身，看了很久，终于说话了。
“佛祖啊，天下之大，您渡的世人又何止千百万，可是，您为什么偏偏就是不渡她呢？”
他笑了。
他转身离开。
他离开了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寺庙。
在离开之前，他说了一句话。
“佛不渡她，那魔来渡。”
他来到京城，看到了她的父亲，当今的天子陛下。
一夜白头。
他走到了敌国，在敌国京城待了一个月，查清了事情缘由。
她来到敌国后，嫁给了三皇子，过得很欠好。
半个月前，三皇子带着几个王公贵族的纨绔子弟，进了她的房间，过了好几个时辰才出来。
不用想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然后，她就自杀了。
她死的时候，穿着一身大红裙，像火，像血。
他彻底疯了。
佛有好生之德，亦有明王怒火。
他屠了城。
血泊中，他找到了她的尸体。
他抱着她，哭得泣不成声。
“对不起，我来晚了。你等着我，我来找你了。”他说。
他自杀了。
天降血雨，三日乃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