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镇有个老小区，原先是个乱葬岗，厥后因为土地革新，改成那年代少有的小区了。小区多新鲜那，通体黄得发亮，六层高楼，那绿化，那风物唯一份。可那时除了一些退休的老干部愿意去住、去买，倒也没几多人去。为啥？谁愿意住乱葬岗呢。况且买这一间遇上人家好几间呢，谁乐意去呢。况且这改了姓换了名，实质上也是乱葬岗，年轻人谁愿意住？

　　老人家不在意了，几代下来，倒是也更新了个洁净，这年轻人也越来越多。不外前几年镇里都说拆迁拆迁，可偏偏这里这儿，没被选上，周围低矮破屋都拆成了住宅、学校、商场了，可这就纹丝不动啊。住在这儿的人祖上几多都是有点积贮的，即是移民的移民，举家搬迁的搬迁，但是没人愿意卖了，都等着拆迁呢。整个小区出租了一大片，老小区没电梯，时不时还停水，有时还跳电，那价钱倒是自制了四周上班或者上学的人了，所以整个小区鱼龙混杂的。

　　“你看前两天的报道了吗？”

　　“什么报道？”

　　“诶呦，就是那个小孩啦，把她妈妈给杀了咯。现在小孩真是丧良心……”

　　赵素珍坐在收银台前，眼里却是盯着店外三三两两的妇人，那些个豆角被她们撕得长一节短一节的，唾沫东飞西窜的，也倒是怪可怜的。

　　“你也别说人家的崽咯，这个谁能想获得。”

　　“此外不说啦，我家多多就不会做这事。他啊，小得很嘞。”

　　那女人黑黄的脸上透着一股子的笑意，眼睛就像是陷在面团子里的红豆，找也不找到了。

　　一旦把话题扯到孩子，那必须要说一说自己的孩子，你一言我一语，相互吹嘘着，那是满面红光，满身洋溢着母爱的辉煌。别管你在家里是鸡飞狗走照旧咋样，到外面，都是母慈子孝，恨不得就地把心剖开，给各人验验爱子的心敞亮鲜红。

　　赵素珍倒是听得津津有味，从收银台底下挖了一碗的瓜子来，一边嗑一边说道：“这个瓜子味道不如上次进的那批，没什么味。”

　　“也没见你少吃。”白晚没好气地说道，“你吃也就算了，瓜子皮你得收拾了。这犄角旮旯的，难扫。下次政府的人来了，还说我们这儿脏得要命，给个C，那还做什么。”

　　“你看看。”赵素珍伸手把围裙后的蝴蝶结解了开，又将围裙放在桌子上，再用几瓶可乐往上一放，一个大型的饭兜就做成了，她自得洋洋地朝上面吐着瓜子壳，瓜子就像是过山车似的，提溜在空中转一圈，又落了下来，恰好就掉在了地上。

　　“……我”

　　“老姐！”

　　“妈！”还没等赵素珍讲话，门口传来声音，白晚抬头一看，是那妇人的孩子。

　　他已经比他妈妈高上许多，跟棵大树似的，那肉都顶出他白色的衬衫校服，背后都有几道米其林印子了。遗传到他妈那丰满的面容，细小的眼睛，一副成年人的派头。但他那校服上z小的标志是那么醒目，不得不让白晚认可，他才是一名小学生，是祖国正在含苞待放的花骨朵，是那刚刚升起的太阳。

　　而同样叫老姐的，赵素珍的弟弟——赵树新，一初中生，才到那小学生的肩膀，一脸傻笑，细胳膊细腿，都不如昨天她啃得羊骨粗。

　　比不上比不上哟。赵素珍站了起来，把赵树新的书包给接了过来，已经够矮了，再背下去岂不是要埋在土里了？“适才客人要的汤，给退了，你喝点，等一下用饭。”

　　“好嘞。”

　　“诶呦，读了一天累了吧？走，妈今天煮了你喜欢的豆角炖肉，另有老母鸡汤。”妇人拍了拍孩子的胳膊，发出了厚实地“砰砰”声。

　　“妈，我想吃点素的……”男孩子小声嘀咕说。

　　“吃什么素的？咱家有这个钱！”那妇人不满地说。

　　“我太胖了。”

　　“胖？”妇人尖叫起来，“胖什么？谁说的？你告诉妈妈，妈妈去找他。”

　　她十分激动，连耳朵都红得厉害，一颤一颤地，似乎要滴了血。

　　看到这里，男孩子急遽摇头，拽着自己妈妈的手，赶忙要走。“多多，跟妈妈说说……”

　　白晚看着赵树新手里的汤，清汤寡水，连一点油沫子都没有，又看了一眼赵素珍，赤裸裸地嫌弃。

　　赵素珍椅子一放，屁股一坐，对这些毫无感受，反而还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围裙。

　　“你快点，要到饭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