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境内排山倒海,密境外自然难逃覆地翻天。
幸亏密境结界足够结实,将那无尽灵光全数阻挡在薄薄的光幕之后,让外界暂时没受到波及。
但这突如其来的异变,以及隔着那光幕,隐隐散逸而出的惊人威压,无不让因为担忧,而飘飞于半空的吴端等人心惊胆战。
此时,众人尽皆离开飞舟甲板,近距离地悬浮于密境之前,神色紧张地关注着形势变化。
究竟在那里面的,全都是他们各家的少壮精英,即便说是整个万木城的未来希望,也丝毫算不得夸张。
这个想法,不仅是七个长老有,就是身为心情治理大师极人物的吴端也有,此时连他都不由得苍白了一张脸,甚至那胖乎乎的脸颊上,也在几不行察地微微发抖。
其实这倒也不奇怪,谁让这一次进入密境的,是城主府最精锐的人马。
更为重要的是,其中另有个重量级人物,若是万一有什么闪失,那可不是损失惨重四个字,可以简简朴单归纳综合的,所以即即是城府深如吴端这般,也不能不提心提肝,患得患失。
不外吴端这城主府大管事的名头,究竟不是白来的,即即是心中种种忧虑此起彼伏,他仍能做到惊而不乱,乱而不慌,慌而不懵,有条不紊。
在七位长老争先恐后冲出飞舟之时,他已然彻底冷静下来,第一时间利用手中命符,检察城主府一方人马的安危。
结果让吴端心中大定,一个都没少。
虽然不知道具体的情况,但最低限度,可以确认在异变发生之后的此时,密境中那十六人尚且性命无虞。
知道己方暂无折损,吴端马上在心中长出一口气,神色迅速恢复如初。
甚至他另有余裕,将胖脸上的心情,调整为冷静若定,在旁边七位长齐齐看过来的瞬间,淡定开启了天堑崩于前而稳定色的大管事模式。
以至于满心惶急的七人,在视线接触到他的面容时,都情不自禁地被那周身散发的沉稳气度影响,进而理智回笼,稍稍平静下来,眼中也多了几分清明。
“大管事,还请大管事开启门户,让我等进入密境救援。”
缄默沉静片刻,烈焰门长老率先开口,对着吴端拱手道。
他们七人也都是经过大风浪的,在各自的门派家族中手握重权,自然更知道何谓轻重缓急,更是明白权衡利弊。
此时冷静下来,他们立刻就辨明情势,知道眼下多说无用,惟一有效的应对要领,就是暂时压下心中种种情绪,兵和一处,在第一时间进入密境,联手力挽狂澜。
吴端自然也明白这个原理,当下也不迟疑,爽性颔首后,伸手拿出那方小巧印玺,扬手抛飞于半空之中,口中低声念诵咒诀,引发密境之上的门户禁制。
青色印玺凌空飞转,绽放出一道道金光,洒落于密境光幕之上。
光幕微微震荡,似有一道无形之力在其上撕扯,就在众人下意识地屏息凝神,期待着门户一现,便立刻飞身而起之时,那快速旋转的印玺突然一滞。
紧接着,在没有半点预兆的情况下,金光迸散,化为无数光点融入虚空,而那青色印玺亦是直直跌落,像是受到了某种攻击,不仅灵光皆失,其上甚至还泛起了一道明显的纹路。
……
同一时间。
密境内。
无尽虚空之中。
李石站在原地,似乎失去了思考能力,或者说是忘记了思考,只是直直抬头,仰视着那本巨大的书册。
只是从视觉上看,那本从光团之中降生的书册,已然极为庞大,险些凌驾了所能想象的极限。
但在李石的视野中,它却是越发地庞大无边,似乎笼罩了整个虚空,界限还在向无尽之处延展。
那种感受基础无法形容,似乎这本书册就是整个天地,而整个天地,也都被容纳在这这本书册之中。
总之是乱七八糟,无言可表,无比震撼。
突然,李石的目光泛起一丝颠簸,并不是他从那种奇怪的状态中脱离了出来,而是那攫取他全部注意力的巨大书册,泛起了变化。
书册开始快速缩小,泛起越加明亮的光线,待缩小到一定规模之后,书册上的光线开始快速闪动,猛地,那光线骤然停顿。
下一刻,无尽光线炸散,巨册化一为三,分为三本小一号的书册。
三本书册被三团金光包裹其中,化为三道流星,朝着三个差异的偏向飞射而去。
转眼间,便消失在无尽的虚空之中。
还不等李石眨眼,耳边突然响起一阵浑朴悠扬之声,有如洪钟大吕在他脑中回荡,瞬间将他的神魂拖出虚空,又带到了另一处散发着无尽光线的空间。
这处空间之中,亦有一本散发着金光的书册,静静悬浮其间。
虽然书上没有任何标志,但李石照旧只一眼,就认出了那正是占据自己识海的《辟邪真经》。
这局面,莫名的,有那么七八九分眼熟。
“嘶。”
李石像是想到了什么,马上倒抽了一口气,无比的危机感,瞬间从他的脚底板窜到脑瓜顶,连头发尖都没能逃过一劫,根根直立,有如电线一样戳在他的头上。
“我他……”李石五官挪移,简直是花容失色,一句祖传粗口都到了嘴边,又硬生生被压了回去。
《辟邪真经》之上,骤然暴发出一道无匹的金光,无与伦比的威压,死死地将李石整个神魂都镇在原地,连思绪都无法转动分毫。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在那金光之中,《辟邪真经》徐徐开启。
书页快速翻动,很快酿成平摊状态,其上涌动的金光,化为一个个古朴符文,交织往来盘旋飞翔,时而汇聚一处,幻化为一个模糊的字迹,时而又一下散开,组成一篇艰涩的咒文,在半空中闪烁金光。
这般景象,如此往复。
就在李石眼睛越睁越大,眼珠子险些都要脱眶而出,投奔自由的时候,那悬浮于半空的咒文,再度扭曲变形,这一次,却没有恢复为一个个字符散开,而是直接凝成一个清晰可辨的符文。
那符文李石虽然不认得,但看在眼中,脑中却自动浮现出一篇咒文。
最可怕的是,他明明看不懂,却知道那是一篇功法的法诀,甚至还不由自地开始默诵。
就在李石无声狂叫,心中惊惧到达极点的瞬间,那单字符文微微一振,有如乳燕投林般,带起一道金光,以蛮不讲理的姿态,一个猛子扎入了他的识海之中。
险些是与此同时,李石感受到一股热浪,从识海之中直坠而下,瞬间抵达他的气海丹田。
下一刻,气海之中金光大放,灵气快速旋转汇聚,凝成一体,随着一道隐然之声,金光轰然散开,化为一道道热流,从他的丹田之中喷涌而出,摧枯拉朽般,流转全身。
这,这,这……
难道……
我,宫,了?
在感受到变化的瞬间,李石身体僵直如石,连神魂都险些收缩成了一根枯木,整小我私家从里往外,都透出一种绝望,一片黯淡。
这世界,这人生,这躯体……
呵,另有何可留恋之处……
呵,不如回去……
…不如…回去…
…不…如…归…去…
……
密境内。
李石万念俱灰,神魂已然接近寂灭状态。
密境外。
七位长老面面相窥,一时之间,不知该做何心情。
谁也没料到。
那印玺。
居然,裂了。
七人同时转头,齐齐看向吴端。
吴端自然也意外于此种异状,一抹错愕在眼中一闪而逝。
幸亏他演技了得,神情举止毫无破绽,四平八稳地伸手一招,将青色印玺纳入掌中,细细视察一番,心中虽然有诸般推测,眼中却是丝绝不显。
“大管事,这……”心直口快长老刚要说话,就被吴端抬手阻止。
“诸位,稍安勿躁。”吴端握着印玺,手指徐徐摩挲着那道细长的裂缝,微微沉吟,道:“此时虽然情况不明,但还没到不容乐观的田地。”
说着,吴端像是为了让众人放心,反手收起印玺,又取出一物托于掌心。
那是一枚青色玉符,材质与印玺似是相同,外貌也镌刻着相若的符纹,形制看起来,与常见的命符亦是相差无几。
“这是……”有长老忍不住问道。
“此物是密境命符。”吴端淡定开口,语气沉稳隧道,“与那密境印玺,另有脱身玉符相辅相成,皆是当年密境现世之后,城主委托天工府巧将所制,专用于掌控天一密境。”
“凭此命符,可掌控进入密境的生灵之数,监察其生死。”吴端说着,将手中玉符交于身旁的心直口快长老,“注入灵气,即可探查其中信息。”
心直口快长老接过玉符,连话都顾不上说,立刻注入一道灵气,快速检察起来。
“确实,我族中二十六名门生一个都没少。”片刻后,他抬起头道,语气神情皆放松了不少。
其余六人闻言,眼中不无惊喜之意。
很快,众人就将玉符传阅一遍,一一确认了其中的信息,最后又送还到吴端手中。
知道自家子弟暂时性命无虞,七人提着的心,也终于稍稍往回落了落。
只要人还在世就好。
身为修者,只要元神无恙,便性命无忧,其他的哪怕是缺胳膊少腿,纵然是脑袋掉了,也有法可治,算不得太大的事。
在这个时候,不知道七人是体贴则乱,照旧吴端的态度太过淡定,亦或双方都有着各自的小算盘,以致于让他们有志一同地,心照不宣地,忽略了一个要害问题。
那就是命符的原理。
所谓命符,是收罗修者的一丝神念,用于监测其生死的法器。
也就是说,即便修者身陨,但只要元神尚未泯灭,命符之上的信息,便不会有任何异样。
所以七人并不知道,自家门生此时的处境,不仅危如累卵,随时可能元神尽灭,还各有一个叛徒潜伏其中。
“如今密境有异,门户无法开启,以我等之力,纵然是联手,也难以强行破开密境,倒不如暂时按捺,静观其变。”吴端收起玉符,环视四周,淡定隧道:“若是稍后里面的人还无法脱身,老夫自会请出城主法印,镇压密境,随诸位一同进入其中救援。”
“既是如此,我们就再等等看。”谢家长老轻叹一声道。
“大管事能请动城主法印,想要破开这密境,自然是小事一桩。”心直口快长老颔首赞同,“咱们自家门生身上,也各有防身之物,此时只怕是异变突生,他们一时还没有回过神来,稍后待搞清状况,若真是无法应对,自会发出救援信息。”
话到此处,其他五位长老虽神色各异,但都没有再多说什么,显然是默认了他的说法,也接受了吴端暂时期待的提议。
吴端目光扫过众人,心中冷笑。
他自是清楚,即即是到了此时,这七个老家伙照旧没有彻底死心,依然惦念着想在密境之中谋取利益。
哪怕那驱兽元重新到尾都是个阴谋,但密境提前开启却是实实在在的,谁也不知道现在里面是个什么状况,或许是好或许欠好。
即便欠好,也是性命无忧,若是好,好比有新的宝地泛起,而偏偏是他们自家的人抢了先机,得了缘法,在此时强行破开密境,万一多生出变故,那可就弄巧成拙了。
而吴端也正是深知他们的这种心理,才会坚决地拿出密境命符,来稳定局面,顺便让他们放心。
实际上,此时吴端虽然面上毫无异色,但心中却是一直在打鼓,心知密境之中,一定是出了大问题,否则那印玺绝不会泛起损伤。
只是他虽担忧,却深知那位重量级人物有诸多护身之法,无论发生何事,都绝对是万无一失。
是以他才没有强行脱手,而是淡定地立于此地,思虑诸般,在最短的时间内,针对此时此地的情况,做出妥善处置。
至于接下来,事态会如何生长,没有人能够预测,即即是吴端,心中也没有明确的偏向,他能够做到的,就只有随机应变了。
想到这里,吴端懊匚啪了口气,目光微敛,也看向眼前依旧光线涌动的密境,心中念头涌动。
不知道此时密境之中,情况究竟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