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我只是同情她而已
景织和云沉逛了一圈回来，陆邈邈已经醒了。
她躺在床上没有立刻起身，而是抬起一只手臂遮住眼睛，防止被别人看到她红透的眼眶。
然而，控制不住往下撇的嘴角照旧泄露了她的情绪。
慕斯秋接住云沉扔过来的薯片，撕开袋子夹出一片吃下，全然没有理会情绪失控的陆邈邈。
景织看了眼两个不管事的男人，叹一声，走到床边坐下:“邈邈表姐，下次别这么激动了。”
陆邈邈放下手，直视景织:“激动？”
“以你的灵力基础，还好做指引的人是慕先生，否则你很可能会坠入时空罅隙永远也回不来。”没有避开她咄咄逼人的目光，景织沉声道，“想视察真相，前提是确保自己知道真相后能有所作为。”
如果查明真相的价钱是支付生命，那不是得不偿失么？
两人僵持了片刻，陆邈邈率先移开视线。
她挣扎着从床上坐起身，稍微一动，全身每一寸骨头都抗议似的传来剧痛——纵然有S级的除妖师来进行召回之术，她的身体依然在这次的回溯中蒙受了巨大的伤害。
陆邈邈却顾不上这些。
她从床上爬起来，整理好自己杂乱的头发，忍着痛楚往陆忘忧的房间走去。
她看到了真相，可心里另有一个疑问，一定要找陆忘忧劈面问清楚。
她踉踉跄跄地往前走。
景织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
慕斯秋和云沉出了房间，却都没有动。
“你不去看看？”云沉瞥一眼专心吃薯片的男人，意有所指，“你的任务不就是这个？”
慕斯秋头也不抬:“我对陆家的家事不感兴趣。”
“哦？我看你这么积极地帮陆邈邈，还以为你……”
“陆邈邈么？”慕斯秋呆呆的眸子里透出几离开玩笑得逞的快意，“我只是同情她而已。”
被自己的母亲算计，他很好奇这女人知道真相后会给出什么样的回应。
云沉听懂了他的意思，他缄默沉静半分钟，给出三个字的评价:“恶趣味。”
慕斯秋吃掉最后一片薯片，又扯开袋子瞅了一眼，确定里面一片不剩，这才把包装袋揉成一团塞进口袋。
对于云沉的评价，他只当做没听到。
……
这是唯一一次，陆邈邈进陆忘忧的房间没有敲门。
听到房间里刻意压低的说话声，陆邈邈直接推开房门，看向房间里低声攀谈的母子。
陆迢转头看到她，脸色变了变，避开她的视线站起身。
陆忘忧掀起眼皮子冷冷看她一眼，讥诮道:“进尊长的房间不敲门——我就是这么教导你的？”
扶着门框勉强支撑身体不至于跌倒，陆邈邈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淡然:“你基础没有教导过我。”
她把她丢给保姆，从来没有体贴过她，更别提教导。
“所以呢？”陆忘忧靠在床头，淡淡一笑，“你来找我兴师问罪？”
没理会女人的冷嘲热讽，陆邈邈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问道:“你为什么一定要杀了陆无忧？”
陆忘忧皱眉，反问:“你说什么？”
“你为什么一定要杀了我妈妈？她已经疯了，你为什么一定要杀了她？”最后一个字落下，陆邈邈倏然红了眼眶，声音哆嗦，逼问道，“你为什么……不愿放过她？”
“你用了溯时香？”
陆忘忧清醒后的第一件事是见陆迢，期间她没有过多的关注陆邈邈的情况。
不外听到晚辈的质问，她立刻猜到她做了什么。
陆忘忧冷笑道:“既然用了溯时香，我为什么这么做，你还不懂吗？”
“我不懂！”高声吼出三个字打断女人的话，陆邈邈擦掉眼角的泪，哽咽，“你永远只会说你不懂吗你不明白吗你不知道吗……对！我不懂！我不清楚你的想法！我也不知道你杀人的目的！我什么都不懂！可我亲眼看到你杀了她！你杀了你的亲妹妹！”
“她不是我妹妹。”和陆邈邈的歇斯底里差异，陆忘忧平静地说道，“陆无忧已经被逐出陆家，她不是我妹妹，也不是你的母亲。”
她怎么能一脸平静地说出这种话？陆邈邈难以置信地张了张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尊长的话。
她怎么能——
“你问我为什么杀了她？”噎住女儿，陆忘忧沉声道，“因为陆无忧违背陆家族规，和妖精相爱——私相授受，还生下一个孩子！”
“你……你说什么？”
“还不明白吗？那我说得更清楚一点，陆邈邈，我为什么杀了陆无忧，因为我要掩护你！”
这是什么答案！陆邈邈脱口道:“乱说！”
“不是乱说。”陆忘忧勾起奇异的笑，慢条斯理地说道，“如果被其他人知道你的身世，你只有死路一条。比起已经成为弃子的陆无忧，我虽然选择保全你。”
比起成为弃子的陆无忧，我选择保全你。
害死陆无忧的人是你！因为有了你的存在，你的母亲才必须死！
……
“哎……”看着陆邈邈失魂落魄地离开，景织想挽留她，嘴唇动了动，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转头看向房间里的女人。
从陆邈邈进来的那一刻起，陆迢一直处于透明人的状态。现在陆邈邈走了，陆迢也弯了弯腰，退出房间。
“陆迢。”在晚辈离开房间之前，陆忘忧哑声道，“记着我跟你说的话。”
陆迢没有停步，亦没有转头。
直到男人的脚步声彻底消失，一直盯着陆忘忧的景织终于踏进房间。
她在房间里转了一圈，翻翻这本书，推推那个花瓶，最后把整个房间摸索了一遍，才回到床前。
陆忘忧冷眼看着她的一举一动，等她消停了，她冷笑:“检查完了？”
景织摆摆手，意有所指:“这不是另有你躺着的地方……”没检查么？
“景织。”陆忘忧冷下脸，“别太太过。”
“太过的是你吧，姨妈。”
退后两步在椅子上坐下，景织翘起二郎腿，斜靠在椅背上——轻浮的态度毫无礼貌可言。
“姨妈，邈邈表姐都说到这个田地了，你还不愿跟她说实话——看来你是真的很恨很恨她啊。”
“……”
“你解决陆无忧到底是为了什么……表姐体贴则乱，轻易信了你的话，现在只怕自责得要死，啧啧。”
打蛇打七寸——陆忘忧清楚陆邈邈的软肋，在这场没有硝烟的对决中，陆邈邈注定会是失败的一方。
“姨妈，我真的特别好奇——”景织压低了声音，“听以前在公馆事情的老人说，你带回过一条红色的人鱼……”
在女人蓦地紧缩的瞳孔注视下，景织悠然一笑，不紧不慢地问道:“请问，那条红色的人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