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红色的人鱼
从游艇上下来，双脚踏在结实的地面，景织总算从颠簸的旅途中回神。
船行一半，狂风突至，海面翻涌起浪潮，似乎随时可以把他们的游艇吞没。
景织不怕掉进海里。
景织有点晕船。
她靠在游艇的窗户边，感受着浪潮的起伏，庆幸自己还没有吃中饭，胃里空空如也。
不知飘荡了多久，游艇终于靠岸。
海风咆哮，卷着破碎的海水扑在脸上，让人一时间睁不开眼睛。
少女的一头长发在风里张牙舞爪，转瞬被修长的手指拢在手心。
手指梳理好景织的头发，云沉从口袋里摸出一根淡蓝色的发带，帮她把头发绑住。
沐浴在海风里半晌，景织昏沉沉的脑子清醒过来，她抓住云沉的手，在陆邈邈招呼他们上车时，拒绝了对方的美意，体现要和云沉在岛上随便走走。
“现在？”陆邈邈碧色的眸子里满是不赞同，“看这天气，马上就要下暴雨——海岛究竟不比陆地，你们现在出去逛，太危险了。”
“没事儿。”景织编得理由很随意，“我和云沉想体验一下暴雨里漫步的情趣，还请表姐玉成我们。”
这话一听就是胡扯。
推测景织是为了陆家的诅咒而来，陆邈邈不想她操之过急:“小织……”
按住妹妹的肩膀，陆迢看向云沉，问道:“需要我部署人替你们解说吗？”
“不用。”
“好，注意宁静。”他看了眼手表，道，“陆家的晚餐一般部署在六点，距离现在另有三个小时，你们随便走走，到时候我会让管家部署车去接你们。”
他说完，付托司机去车上取了一把雨伞交给云沉，这才带着欲言又止的妹妹上车离开。
……
“陆迢表哥是个爽快人。”
两人沿着蜿蜒的山路走着，离海边远了，风也温顺了许多。
“哎，云沉，邈邈表姐的眼睛是绿色的，我看陆迢表哥的眼睛是玄色，陆忘忧的老公是外国人？”她想的是这对兄妹的眼睛颜色划分继续于父亲和母亲。
“不知道。”云沉一手牵着小女人，一手拎着雨伞，走得很慢，“陆忘忧的丈夫并没有在外人面前露过脸，据说是因为身体欠好一直在外洋修养，厥后在外洋病逝了。”
“陆迢比陆邈邈大两岁，嗯，陆忘忧和她丈夫很恩爱呀。”
云沉笑了笑，没有接话。
传言终究是传言，具体情况如何，只有当事人最清楚，外人未便多做评论。
头顶的黑云越压越低，举目望去，看不到尽头。在巨浪拍打下的海岛宛如一叶小舟，似乎随时都市被云和浪吞没。
海风吹得山路两边的树林哗哗作响，路上偶尔有车经过，却是一个行人也没有。
没有担忧下雨以后要怎么办，景织只觉得难得如此自在。
没有不喜欢的人，没有除妖师，没有妖怪，天地间只有海浪和风声，另有她的狐狸先生。
她脚步轻快地蹦蹦跳跳，云沉保持着一步的距离随着她，目光始终停留在她的身上。
两人偶尔会说话，大部门时间都是缄默沉静着慢慢地走。有车从路上过时，云沉会不动声色地把景织拦在里面，制止她过于放松而忘了自身的宁静。
一声沉沉的闷雷事后，雨终于下了下来。
先是淅淅沥沥几滴，很快就转为噼里啪啦的黄豆雨。
云沉撑开雨伞，将景织拉进伞里。
风太大，玄色的伞在风里呻吟，体现自己的不堪重负。
有云沉护着，景织依然被雨湿了半身。
“前面有屋子！”眼看云沉的衣服晕染开大片大片的水色，景织心里有愧，指着前面不远处的两层小楼，“我们去避避雨吧，云沉。”
……
见到两人的狼狈，小楼的主人很热情地邀请两人进屋避雨。
独栋的屋子坐落在山路边上，进门是个小院子，养着一堆不知名的花花卉草，屋檐下趴着一条黄毛的小狗，听到陌生人的消息，它警惕地抬头审察两人，低吼两声，又在主人的抚慰下摇了摇尾巴。
小楼的主人是个年轻的女人，年纪不大，客厅里另有两位头发花白的老人，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这是我的爷爷奶奶。”女生拿出洁净的毛巾给两人擦拭头发，自己坐到屋檐下的椅子上绣花，“我爸妈以前是渔民，在一次事故中去世了，我放心不下爷爷奶奶，大学结业后就回到这里。”
女人很健谈，说起这个养育了她的小岛，眉眼间都漾着笑。
“山下面是景区，我在那边开了家奶茶店，平时生意很好，中午眼看要下雨，也没什么游客，我就给员工放了假，恰好自己也可以回来陪陪爷爷奶奶。”
景织坐在她身边，轻轻摸着小狗毛茸茸的脑袋，观摩着女人绣花的手艺。
“这里平时游客多吗？”
“多。一年四季都是人，只有这种暴雨天会少一点——你们也是来旅游的？”
“不是，我们是来走亲戚的。”
“啊，再往山上去，就是陆公馆，你们是陆家的客人？”
“咦？”没想到这女人也知道陆家，景织道，“对，我表姐在那里事情。”
“这样啊。”女人停下手里的行动，用眼神示意景织看客厅里的老人，低声道，“我爷爷以前也在那里事情，厥后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回来以后神神叨叨的，说什么人鱼啊、抨击啊……我爸担忧他身体，就让他辞了事情在家修养。”
“人鱼？”给狗狗顺毛的行动顿住，景织捏了捏狗脖子，迎合女人的话，“我也听说过和人鱼有关的传说，不外童话故事嘛，听一听就好了，不能认真。”
“不是故事！”苍老的声音打断两人的对话，老人端着一杯茶，一双眼睛直直盯着景织，“人鱼是真实存在的！巨细姐……巨细姐带回来的那条人鱼，皮肤是红色的，眼睛也是红色的，我亲眼见到过！”
女人无奈:“是是是，红眼睛红皮肤的人鱼，爷爷你亲眼见过的，我知道。”
搪塞完老人，她又小声和景织解释:“我爷爷经常这样，你别放在心上。”
“啊，没关系，我对这种故事挺感兴趣的。”景织好奇地问道，“爷爷说的巨细姐，是陆家的巨细姐吗？”
“嗯。”女人继续绣花，随口道，“爷爷总说陆小姐带了人鱼回来……哦，爷爷说的巨细姐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不是现在的那个大明星。”
二十多年前的陆家巨细姐是陆忘忧，现在的那位陆家家主。
在人鱼简直存在的前提下，如果老爷子说的话是真的，陆家竟然真的捕捉过人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