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慢点吃，噎死可别算我头上。”
街边的包子摊，徐衍看着狼吞虎咽的小乞丐发笑。
解开心结，剩下就好办了。
小乞丐的病其实不重，多数是饥肠辘辘营养不良，加上哀默心死才显得生机昏暗。
一屉包子下肚，基本好了一半。
“多谢令郎！”小布艰难的咽下去最后一口，挺着溜圆的肚皮道：“包子真好吃，很久没吃过了。”
“乞儿多油嘴，说得倒是好听，我像令郎么。”徐衍笑道。
“像啊！和那些大户人家里的令郎少爷一样，风姿潇洒！”
小布很老实的说道，在他看来，劈面请他吃包子的青年人比任何人都像令郎。
虽然看起来有点穷酸。
“你猜错喽，其实我是个穷书生，不是什么富家令郎。”
“早晚会是的！令郎未来肯定能有前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万人之上可以，一人之下照旧算了，我不喜畛刳下边。”
小布瞪大了眼睛。
他觉得自己照旧小看了劈面的青年，原来人家要在所有人之上，那岂不是连天子都要踩在脚下！
作为一个乞丐，小布不太明白庙堂之事，但他听得出来劈面的青年有着超乎凡人的自信与孤苦，如世外高人。
“长兴府城，你熟吗。”徐衍问道。
“熟得很！闭着眼能从城东走到城西，令郎想去什么地方，我可以带路！”小布说着咳嗽了起来，包子能顶饱，却无法治病。
“先找个药铺，再给我讲讲府城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长兴府好玩的地方多了！东街的天桥，南街的夜市，西街的花台，北街的青楼，令郎能想到的玩乐处我们长兴府都有！”
街边不远处就有药铺，徐衍拿钱帮着小布抓了几服药，然后寻了个热闹的茶棚，要了壶热茶两碟点心。
徐衍一边品着茶，一边听小布眉飞色舞的解说着长兴府的富贵。
他的目的与游玩无关，而是混迹人群。
自从离开知远县，徐衍一直赶路，没与太多人接触过，如今即将抵达大商皇城，要接触的照旧司天监那种遍布修行者的一方势力，不得不小心为上。
至少得确认一下，自己这副尸身会不会被人轻易察觉出来。
还好，无论小布照旧周围的路人，从没有人对徐衍投来审视或者奇怪的目光。
小乞丐讲了一大通，有些奇怪徐衍为何只听而不去。
平常也能遇到些外地来的游客，花费些铜板就能雇佣当地的乞丐为其带路，但他头一次遇到只听介绍的游客，还听得津津有味。
“我们长兴府最壮观的奇景，要数西街的花台，花台中心的菩提花是天下奇景，开放的时候满城花香呢！一片花瓣就有脸盆那么大！”小布说得洋洋自得，很是自豪。
“那么大的花，你猜得多大的蜜蜂才气采到蜜呢。”
小乞丐一阵茫然，比划起脸盆巨细，又比划起蜜蜂巨细，来回比划了好频频，挠起头来。
“至少……西瓜那么大的蜜蜂吧？”
“孺子可教。”
小布挠着头有些脸红，他第一次觉得自己似乎也不笨。
嗯，下次去偷听先生授课的时候可得认真些，怎么每次都听得昏昏欲睡，哈欠连天呢。
“菩提花快开了吧。”
“另有两个多月，现在的游人已经不少啦。”
“既然花台的游人众人，去乞讨应该最容易不外。”
小布连连摇头，道：“以前能去，这两年我们落单的乞丐是去不得的，西街花台被占了，就是抓大黑的那帮乞丐，他们傍上了什么地煞帮的人。听说有不少妙手，身手了得，我这样的人家一个能打十个！”
徐衍看了看小布的小身板。
你说少了少年，山里那样的打你一百个跟玩似的。
真要遇上可不是吃你的狗，而是吃你。
又闻地煞帮，徐衍不由得心中生疑。
深山里熬制毒沙，又在长兴府出没，这地煞帮到底什么来头。
“你见过地煞帮的人？”
“见过两个，都是膀大腰圆的男人，凶巴巴的，连狗都怕他们。”
“关于地煞帮的事，你还知道些什么。”徐衍追问，获得的结果不尽人意。
小布熟悉长兴府，却不是百事通，尤其对于地煞帮的事他基本丝绝不知，只听说过不少乞丐都在帮着地煞帮做事。
地煞帮俨然成了长兴府的乞丐头子。
“令郎知道我家大黑会去什么地方吗。”小布照旧问出了他所体贴的话题，眉头皱着，一脸严肃。
“去它该去的地方。”徐言意味深长道：“未必是坏事。”
生灵死后，自然是去往生、去轮回，而这段生命最后的路途，徐衍却卡壳了。
走在阳间，却是尸身，也不知自己究竟是活物照旧死物，究竟该去往生照旧沉眠。
小布听懂了这句话的寄义，默默的低下头。
等他再抬头的时候，劈面的令郎已经翩然远去。
“令郎一帆风顺！”
小布用力的挥舞着手臂，目灼烁亮而坚强。
一顿包子几服草药其实花不了几个铜钱，但能换来一个少年的新生，何乐而不为呢。
徐衍觉得不亏。
尽管身上的银子快要见底儿了，大商皇城不也近了么。
没有流连于长兴府的富贵，徐衍戴着斗笠，穿城而过。
望着灯火通明的长街与一座座花样各异的客栈，徐衍摇了摇头。
省点是点吧。
横竖是个死人，住不住店的没什么须要。
得留点银子在皇城用，要是连司天监的报名费都交不起，那就尴尬了。
至于地煞帮，徐衍懒得多管闲事。
深山里偶遇，避不开了没措施，如今到了富贵的长兴府，地煞帮若是还能呼风唤雨，那大商也就不用呆了，及早远走遁迹为好。
徐衍并不认为一个地煞帮能撼动大商的基本，撼动整个司天监。
星夜兼程，终于在两天后抵达目的地。
远远望去，恢弘的城池如巨兽般卧在大地尽头，一根高耸的白玉柱屹立于巨城深处的皇宫之内。
那是国都，大商皇城，一国的命脉。
雄伟的古都有一种奇特的吸引力，宛如蒙着面纱的窈窕美人。
徐衍只希望掀开面纱的那一刻是惊艳，而非惊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