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四荒驿》

　　混沌将破，干戈即起，血色的天穹笼罩大地。

　　血色的天、血色的地、血色的长河。

　　血色的影、血色的城、血色的夏日。

　　寂——

　　原始的蛮荒大地失去了前进的偏向，各处立起的城墙守护着抛弃的荣誉，相接的战戈摧毁着膨胀的野心，凯旋的歌声赞颂着所谓的胜利。

　　一切的一切在血色中幻化为麻木筑成的一片详和，人们对此乐此不疲，无私地献出了自己骸骨......

　　一将功成，万骨已枯。

　　久耗的套绳驱使着瘦骨嶙峋的老马，风起时，马车隔板发出阵阵吱吱的响声。

　　青年驱车奔赴各个国家，意气风发。

　　“好男儿，志在四方。”

　　日夜兼程，晨饮甘露，暮宿车床，青年手握的那枚铜钱始终没舍得花，多年劳碌，铜钱也有了些缺印。

　　回首过往，捋一丝鹤发，那时的意气风发，竟已如那枚铜钱般磨损了不少。

　　多年结构，各国势力间不知疲倦地穿梭往来，四荒驿这个庞大的组织竟不知不觉间从那个无忧无虑的少年手中建设起来。

　　“铁将军，请入车内一叙。”

　　马车徐徐停在小巷的尽头，似乎一开始便在引诱着铁无垢的追赶。铁无垢虽然对车内人物的身份有了推测，但依旧和马车保持着距离，张嘴道：“左右，何不出来一见？”

　　马车内的人并没有回应铁无垢的问话。

　　只听到几声木块摩擦的声音从马车中传了出来。正当铁无垢疑虑之时，马车两边的隔板突然展开，一座满是市侩风味的酒馆堵住了巷子尽头，在片刻间立在了铁无垢面前。

　　“铁将军，吕宗主有请，望将军进屋一叙。”一位仆人妆扮的男子从酒馆走出，半猫着腰说道。

　　“吕一方？”铁无垢怎么都没想到，这位四荒驿的宗主竟然会亲自来大渝，平时四荒驿的一位驿长就能让整个国家陷入动荡，而这次是什么事情，竟能惊动吕一方亲自前来？

　　现在就算回去与大王商议，也是商议不出什么结果，不如进屋与这位吕一方碰上一面，想到这，铁无垢径直走入了酒馆的大厅。

　　“没想到，这小小的马车里竟别有洞天。”铁无垢四处张望着酒馆内部的装饰赞叹道。

　　“铁将军，别来无恙。”一位仙风道骨的老者从酒肆上方的阁楼处浅笑道。

　　“一直以为神秘人会是四位驿长中的一个，没想到竟是吕宗主。”

　　“看来将军早就有所怀疑老朽了，也是，普天之下，也就只有四荒驿的情报永远不会堕落。”

　　“你来大渝有什么目的？”铁无垢将手摸到玄棺的剑柄上，随时准备拔出。

　　“铁将军作为大渝本土人士，用这种方式来待客未免有些失礼了。”吕一方看着将手握住玄棺的铁无垢笑道。“老朽此次前来，不外是受人所托，加之，心中对铁将军敬仰多年，顺带帮将军解个围而已。”

　　“解围？”铁无垢将手从玄棺上移开，不解地看着吕一方。

　　“定时辰，孟鳌在回城的路上了吧，他可帮你解决了一个叛徒。”吕一方捋了捋胡子笑道。

　　“叛徒？”铁无垢越听越迷糊起来。

　　“将军不必介怀，不是很重要的人，老朽此次前来，另有一事要与将军相谈。”说完，吕一方走下楼梯，从酒肆架子上取下一个红色的长条盒子递给了铁无垢。

　　铁无垢将盒子接过，顺势打了开来，里面的工具让他一时又惊又喜。

　　“将军可还满意？”吕一方笑呵呵地看着铁无垢。

　　“这把无名陪我练功多年，当年与枯孑一战之时，被枯孑打落铸剑峰之下，我派人苦寻多年，一直没有结果，吕宗主是怎么...”

　　“将军，区区小事，不足挂齿。”吕一方背过身拿出架上那樽从少年时便陪伴他浪迹天涯的酒说道。“不知将军能否赏个脸于老朽，喝上几杯？”

　　“禁军事务繁多，不宜饮酒。”铁无垢虽然被这坛美酒散发的酒味勾得发馋，但心中对吕一方的警惕也让他难以卸下预防。

　　“宗主不是另有要事与我商谈么，请宗主细说。”

　　“将军这样一讲，那老朽就开门见山了，你我都知道天荒是陷入时空循环的时代，前些日子给你的绘图，将军想必也仔细看过了，没错，我们都是血武士。可是铁将军知道为什么我们会知道天荒是一个无限循环的时代么？”说完，吕一方将上衣扯开，露出了锁骨处的印记。

　　“你是说，血武士不会受时空循环影响？”

　　“准确来说，血武士是不属于时空循环的一环。”吕一方徐徐说道。“每次天荒时代轮回，便会再次发生更多的血武士，四荒驿，也就是在这个基础上确立下来的。”

　　“所以，这就是四荒驿为什么能够准确预测到所有事情的发生么？”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吕一方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说道。“天荒每循环一次，便会有新的血武士降生，这些血武士并没有一个配合的目标，有些血武士知道了历史的进程，甚至改动了对自己倒霉的历史，但终究人少势薄，成不了气候。我经历了无数次循环，终于在这次的循环中建设了四荒驿，我们需要让这个循环结束，老朽这么说，你懂么？”

　　“宗主的意思就是要我加入你们四荒驿么？”铁无垢问道。

　　“非也，你不是真正的血武士，四荒驿的规则，老朽照旧得遵守的，老朽需要你辅佐孟鳌或赵政中的一位当上统一天荒的王。”

　　“他们当上王就能结束这个循环？”铁无垢抽出桌下的椅子，坐了下去。

　　“把无序化为有序，需要有王来治理，望铁将军能助我们一臂之力。”吕一偏向铁无垢拱手道。

　　“事关大渝朝局，恕我爱莫能助了。”铁无垢起身准备离开，但回首吕一方适才的话，他又开口问道：“吕宗主适才说我不是真正的血武士，这是什么意思？”

　　“铁将军的心脏不是你自己的吧，你能获得血武士的部门力量只是来源于枯孑的心脏，虽然，老朽也只是信口一说，这么多次循环，老朽也未见事后天发生的血武士，请将军不必介怀。”

　　“那么你们四荒驿要在大渝停留多久？”

　　“等到新王登位，四荒驿自会离...”

　　未等吕一方把话说完，铁无垢已将无名抽出，转身刺向了吕一方的胸口，吕一方眼见这一剑即将刺入胸口，赶忙将身子一侧，躲了开来。

　　剑气的攻击将吕一方身后的木椅炸开，逼得吕一方接连向退却了十余步。

　　“新王虽然年幼，但以后一定能成为一代贤主，请宗主回去吧。”

　　“让世界再次进行循环也无所谓么！”吕一方看了看身上被剑气炸烂的衣物恼怒的吼道。

　　“先王对我恩重于山，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也不管是谁想来弄乱大渝，我铁无垢定杀无赦。”

　　“既然铁将军如此说了，那老朽也不敢久留了，舟车劳顿，希望铁将军能让老朽在此处停留几天，修养一下。”

　　“宗主请便，我会让禁军过来为宗主提供呵护，不让外人打扰宗主休息。”铁无垢恶狠狠瞪了吕一方一眼，气冲冲走出了酒馆。

　　“真是愚忠。”吕一方摇了摇头，看着铁无垢离开的身影渐行渐远。

　　“宗主，有线人说廷尉司主司张侍拿到了铁无垢容隐外族人的证据，不如趁此时机除掉铁无垢。”一位身着锦绣华服的男子从旁边的暗格走出，徐徐说道。

　　“不，杜楷，我们得帮他。”吕一方神色阴森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