缅甸国王孟驳得知颜兮在领土失踪、苏丁伦摔死之事后,误以为营救永琪的将士都是刘藻的部下,原计划来找刘藻算账,却在来的路上听探子汇报,说是刘藻军营内闹起了瘟疫,这两天每日都有尸首被抬出火葬。
孟驳便又打道回府了,计议着先等刘藻军队自生自灭得差不多了,再来收拾残局,最省时省力。
云中子看到伤兵中频频有人死去,而在世的伤兵,依然在伤口加剧中,不停地发烧。连被熏染的人,小伤口也都在慢慢演酿成大伤口。他总觉得,这一切是跟瑛麟很有关系的,但却没有什么证据,他留心过瑛麟的行踪,并没有看到她有什么小行动。
在军营内,云中子和瑛麟是不会单独说话的,这几天瑛麟都没有离开过军营,云中子也就找不到质问瑛麟的时机。
厥后,最先泛起被熏染症状的那个军医小徒弟竟突然深夜死去,这件事引起了整个军营的恐慌。
因为,在众人的认知中,此人也不外才被熏染上六天而已,那么其他被熏染上的人,又能活多久呢?
于是,军营里开始人人自危,因为畏惧熏染而不敢相互接触,不敢使用别人碰过的工具,更没有心思练兵了。
刘藻惊恐万分,听麾下的几个将军这样建议、那样建议,却欠好拿定一个主意。眼看死去的人越来越多,被熏染的人也越来越多,几经犹豫,作为主帅,他不得不做出了一个决定。
因不想让永琪掺和此事,刘藻悄悄让下属把自己的想法传话给福灵安。
福灵安自知被人回避,已经深居不出几天了。他听了刘藻下属转述的决策,沉思良久,然后派他的主座使波岩良来劝永琪立刻动身去永北。
只不外,原定的福灵安亲自护送永琪到永北,要改为由波岩良等护送永琪去永北。
于是波岩良找到永琪,诉说刘藻和福灵安等希望永琪离开军营、避开熏染源之意。
来自于良心的拷问,永琪不愿意在军营里状况最糟糕的时候离开,只同意把懿泽和瑛麟送到永北去。无论波岩良怎么劝,永琪都不愿走。
波岩良就一直劝一直劝,把能想到的理由说看一大车,从天亮劝到天黑,嘴唇都快磨破了,永琪照旧没有丝毫的动摇。
波岩良急了,脱口而出:“王爷早点走,这事或许就能早点已往!”
“你说什么?”永琪有些疑心,刘藻这几日早就无暇顾及自己的去留了,今天突然如此急切地催自己离开,莫非是军营里又发生了什么自己不应知道的事?他警觉地质疑道:“你们是不是在瞒着我什么?”
波岩良道:“总督和总兵只是担忧王爷安危,绝无欺瞒!”
天生好管闲事的永琪,决定去找福灵安问个明白,他撇开波岩良,只管来找福灵安。
波岩良劝着“总兵得病在身,王爷不能见”,永琪已经来到了福灵安的营帐外,又被守卫拦住。
永琪只管推开守卫,往里面喊福灵安的名字,守卫们死死地抱住永琪,不敢放入,在营帐门口闹成一团。
福灵何在里面听见,离开书桌向永琪行礼,道:“微臣见过王爷,臣接触过伤兵,必须与王爷保持距离,若有要事付托,就请站远些讲。”
守卫们放开了永琪,永琪走进营帐,凭据福灵安所要求的,约莫站在十步之外,问:“你们这几天都没有提过要我走的事了,为什么现在突然催我走?”
福灵安答道:“回王爷,军营里的情况,王爷亲眼得见,王爷若是不走,万一染上了病,莫说是刘总督的官位,恐怕性命不保。”
永琪又问:“可你的主座使说我走了,这事就能快点已往。”
福灵安看了波岩良一眼,没有说话。
永琪急躁地说:“你们明明有事瞒着我!而且,这事肯定跟军营里的怪病有关!到底是什么?”
福灵安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王爷何须越俎代庖?”
永琪厉声喝道:“这件事是因我而起,我一定要管到底!你要再不跟我讲实话,我就走到你身边去!”
面对永琪的威胁,福灵安很无奈,答道:“刘总督和副将商议,为今之计的最好措施,就是趁得病人还不太多的时候,切除泉源。”
永琪关切地问:“什么叫切除泉源?怎么切除泉源?”
福灵安答道:“秘密正法已病的人,以掩护其他的人。”
“什么?”永琪大吃一惊,质问道:“病人又不是罪人,怎么可以正法?”
“刘总督也不想这样做,但眼见此病已经不行能治好了,既然治欠好,早晚都是死,为免连累别人,晚死不如早死。”福灵安的语气很平静,恰似只是单纯地分析问题。
永琪却满腔怒火,气冲冲地走到福灵安面前,一把抓起福灵安的手,吼道:“那就把病传给我!让刘藻也正法我!”
“你疯了?”福灵安慌忙甩开永琪。
永琪吼道:“疯得是你们!你们怎么可以做出这么残忍的决定?那些得病的兵,他们何其无辜?”
福灵安无奈地说:“若不及早狠心,得病的人只会越来越多,不用等缅兵来打,我们先自取灭亡了,你是想看到这样的结局吗?”
永琪反驳道:“每小我私家都有活下去的权利,何以见得患病的人就完全没有好起来的可能?如果只是怕熏染,那就把他们单独放一处,不要与别人接触就好了!怎么可以由我们来决定他们的生死呢?”
福灵安摇了摇头,问:“你怎么不明白?病人不死就要用饭、要如厕,需要种种供应,不与人接触,就意味着断掉他们的一切需求、意味着等死,他们会等死吗?你的措施,只会引起他们的暴乱,会祸殃更多的人!”
“那就要他们神不知鬼不觉地被正法吗?”永琪瞪着福灵安,愤愤不平地说:“我可以说服他们与人阻遏,我还可以给他们送饭!”
说完这句,永琪转身而去。
福灵安向波岩良大叫:“拦住他!”
波岩良却自然而然地躲开了永琪,然后怕怕地看着福灵安。
不用说,自然是因为永琪刚刚碰过福灵安,通常看到这一幕的人,都不敢再接触永琪了。
福灵安担忧永琪太过于情感用事,给军中造成过更大的麻烦,也担忧永琪去找刘藻,再生口舌是非。他想出去一趟,看看永琪会做出什么举动,也看看多日不见的外面有没有什么新情况。
为免外面的人看到他心生恐慌,他戴上了一顶帽檐很长的草帽,把头部颈部都给遮住了,然后走出了营帐。
外面,果真有了新情况。
多日被路人避而远之的军营,突然来了一个羽士,一直围着军营打转,不停地说这里妖气冲天,已有妖魔在此处盘旋七日,掳去七七四十九条人命。
不少将士都听到了,掐指一算,从百名士兵夜里外出寻人那日至今,恰好是七天,而百名士兵中已死去的四十八人,加上刚死的军医小徒弟,正好是四十九人,因此都觉得这羽士很神,便报知刘藻。
且说刘藻,从儿时就被亲友乡邻认为天生特殊,虽身世贫贱,却一路都有朱紫相助,甚至加入科举时获得雍正帝亲自陪考,使得他仕途如鱼得水,步步高升。于是他深信天命,敬重神明,相信自己是被神明所庇佑的人。
当下刘藻面对军中疾病,正是病急乱投医之时,又听到有如此神奇的羽士,赶忙让人请了进来。
这羽士自称俗姓刘,道号无为,说军中的伤病都是妖气所致,而自己可以做法揪出妖魔,还军营太平无事。
在场的士兵都议论纷纷,以为这事从一开始就不寻常。虽然从前也听说过一些瘟疫的泛滥,但从来没听说过哪个瘟疫可以在一夜之间从五花八门的伤开始,而且熏染和致死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况且兵们最初受伤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说不定就是妖魔作祟。
刘藻细想,这件事简直无法用常理解释,左右自己也没什么好措施,不如让羽士做法试试,说不定真的能解决问题。
凭据刘无为的要求,刘藻让部下在军营中间的空地上摆起了香案香烛、神牌及供品。
围观的士兵站了一层又一层,都好奇地往这边看。
福灵安看到这边人多,便走过来一看究竟。没想到,他戴着草帽,照旧很快就被人认了出来。
突然有人叫了一声“总兵大人来了”,围观香案供桌的兵们都慌张皇张地往前边躲让,因为人多拥挤,不少人都被挤摔倒了,另有几个躲闪不及的被踩了几脚,跑得最快的几个,竟然把刚部署好的供桌给撞倒了。
这个局面,实在不堪。
当所有围观在供桌右半边的士兵全部躲到供桌左半边的时候,福灵安泛起在众人的面前。
他站得离供桌另有一段距离,其实并没走近人群,却已经吓跑了一大群人。
“瘟神”是什么意思,福灵安现在有了很切身的体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