茜琳似乎做了好长好长的一个梦,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从梦中惊醒,只觉得头昏脑涨,眼前黑乎乎的一片。
她坐起来环视四周,周围不是石头即是土,只有她的身下铺了一床被褥,照旧铺在石头上的。
她意识到,这是一个窟窿,应该就是她跳下山崖后,下面的一个山洞。
她再仔细看,侧面有一个洞口,洞口有微光照进来,照旧能看清不少工具的。
重点是,她看到洞口那里像是站了小我私家,双手背在身后,正往洞外远眺。
茜琳走近洞口才发现,洞口整个被飞驰而下的水流盖住了,难怪光线如此微弱,竟然是一个小小的水帘洞,真是藏身的绝佳之处。
茜琳走近那个身影,探头一看正面,竟然是乾隆。
他穿着便服,一小我私家静静地站在那里。
茜琳意外极了,她望着乾隆的脸,轻轻唤了一声:“皇上……”
“你醒了?”乾隆回过头来,他笑了笑,伸手去抿茜琳翘起的发梢。
茜琳还像以往一样,连想都没想就躲了。
“看来,朕与你是真的是有缘无分。”乾隆长叹一声,交待道:“一会儿,你换件衣服就走吧!朕给你准备了一身农妇的装束、一包干粮,朝着山洞侧面那个弯走,走到有杂草的地方,拨开杂草,你就能看见路了。离开之后,不要联络京城里的任何人,尤其是宫里的人。朕会找一个与你身形相似的人,穿上你现在的衣服出去。”
茜琳注意到,她刚刚躺着的地方,旁边放着一套粗布的衣服、一个肩负,惊讶地问:“皇上终于肯放我走了?”
“朕一直相信,只要有足够的时间,朕一定能走进你的心里,所以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放你走。”乾隆无奈一笑,叹道:“可是,上苍不愿给朕时间,当越来越多的麻烦摆在朕的面前,朕的要求也越来越低,现在只剩下一个心愿了,那就是……你得在世。”
茜琳的眼泪流了下来,轻声地说:“皇上,入宫的时候,我天天恨不得杀了你,我真希望你能对我凶一点,差一点,不要让我觉得对不起你……”
“说这些傻话做什么呢?”乾隆又勉强笑笑,道:“这里也不是什么宁静的地方,你不要呆太久,朕不能保证已经完全帮你甩掉了眼线,所以,你出去之后,去哪都行,但暂时不要去找你的儿子。”
茜琳惊讶地问:“原来,皇上早就知道了?”
乾隆点颔首,答道:“太后从来就没有放弃追查你儿子的下落,她认为,这个孩子的存在,始终对大清都是个威胁。可是她费了很鼎力大举气都找不到,她只能指望追踪你来查找线索。给你下毒,只是她逼朕送走你的一种方式,她并非真的要置你于死地。所以,她的眼线纵然发现了你,也不会要你的命,只会跟踪你。只要你和儿子不晤面,你们两个就都宁静。”
“那皇上就不担忧这个威胁吗?”
“如果现在问这句话的是别人,朕一定会说,朕堂堂一国之君,岂能畏惧一个小孩子?可是,孩子不会永远是孩子,朕若说没有一丁点担忧,那是不行能的。但朕更担忧另外一件事,就是你会伤心。他是你的心头肉,朕永远不能做让你伤心的事。”
茜琳忍不住,再次泪如泉涌,摇着头说:“皇上,我不值得你对我这么好……”
“值得不值得,你说了不算,朕觉得值得就行了。”乾隆的情绪也被自己触动的心境熏染了,他觉得眼眶里似乎有水,但他记得自己是君王,这水只能留在眼睛里,永远都不行以流出来。
茜琳回到里面换了衣服,挎上肩负,准备离开时,又泪眼朦胧地看了一眼乾隆,感动涕零地说:“皇上,若有来生,我愿到你身边做一个奴婢,伺候你一辈子,酬金你。”
乾隆笑问:“只是做个奴婢吗?”
茜琳低着头,不知如何作答。
“快走吧!香妃茜琳已经死了,你是伊帕尔罕,早就投胎转世了!”乾隆又笑了笑,目光充满慈祥。
是叫茜琳照旧伊帕尔罕,都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终于自由了。她含泪对着乾隆微笑,离开了乾隆的视线。
过了两天,胡嫱果真重新泛起在行宫。
琅玦告诉永琪,是太后说常日无聊,想看些歌舞,因此将胡嫱接到行宫演出了半天解闷。
解闷事后,胡嫱直接又回到了皇后身边。
这个结果,让永琪很是失望,福灵安说的竟然是真的。
那么也就意味着,太后是胡嫱背后的主人,那么帮香妃逃亡这件事,基础就是太后提前筹备的一出戏。胡嫱出头,不停地怂恿永琪,永琪就这样轻易地被利用了。
永琪不宁愿宁可这个事实,他想讨回一个说法,他又来到杏花春馆,来到菜圃,远远看到,胡嫱就站在那里。
胡嫱看到永琪,露出一丝微笑,笑道:“王爷,我适才还在想,我会不会看到你,想着想着,你就泛起了。”
永琪现在没有心思说此外,如质问一般:“太后是不是你幕后的主人?你叫我帮香妃逃出宫,这件事,是不是太后一早就部署好的?”
胡嫱愣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她低下了头,默默无语。
永琪又问:“你早就投靠太后了,是吗?出巡路上,你就已经在为太后服务了对差池?福灵安和香妃能无中生有出来一个谣言,也是你的‘劳绩’吧?”
胡嫱缄默沉静半晌,答道:“王爷,我在宫中的位置,就好比海上的浮萍,随时可以被一个海浪打散!我本是一个与前朝后宫都没有任何瓜葛的平民女子,有什么资格能在后宫被称为‘格格’?后宫的每一个主子,都可以是我的主人,因为我要活下去。否则,我还真能等着王爷每次都从天而降来帮我吗?恐怕王爷连处置惩罚自己府里的妻妾家事都觉得棘手吧?还会有精力管我吗?”
永琪马上无言以对,可是今日见到的胡嫱,却不似他的想象。
胡嫱又说:“就好比这次,我被罚入冷宫,三天,王爷不行能不知道,却不闻不问。”
永琪正要解释什么,却又被胡嫱抢先一步说:“也许是因为,王爷已经对我有了疑心,所以才故意放任不管,好来试我。我简直没有被困在冷宫,可是我看到了冷宫的人,每天都有人死去,死了就被抬出去,扔在乱葬岗,侥幸在世的人,也是食不果腹、衣衫褴褛,甚至被蹂躏、被蹂躏,却毫无还手之力。如果不倚傍任何人,我想,那也会是我的下场。王爷,我告诉过你,我有一个毛病,就是贪生怕死,我只有一个心愿,就是活下去。我只是遵从了宫中的活法,王爷如果觉得我是错的,我也无话可说!”
“无话可说的人不是你,是我。”永琪看了胡嫱一会,静静地叹道:“你今天说的每一句话,都让我不得不认可,你是对的。简直,我连自己的家务事都管欠好,也无力改变你的命运,又有什么资格指责你呢?所以,我们之间……照旧划清界限吧!”
胡嫱听了这句,心都凉透了,她好不容易看到了一线生机的未来,却如此轻而易举就破灭了。
永琪走出菜圃,他的心里也一样空落落的。
胡嫱还痴痴站在菜圃,她知道,她以后都不用在这里等永琪了。
香妃名义上死去,前朝和后宫掀起的风浪都纷纷平息,这场太后与乾隆的母子内战,算是太后胜了。
尽管傅恒、福灵安父子尽可能地替乾隆圆场,乾隆照旧觉得有损颜面。
而且,再也见不到香妃,乾隆是久久不能释怀的,因此一连多天都未曾到太后的接秀山房来请安问候。
太后心知肚明,香妃其实是假死,乾隆如此阳奉阴违,故意放纵永琪、胡嫱等送走香妃的行为,如今还以此事为由,连请安问候也给免了。
太后外貌上虽然对此事看得稀松平常,可宫闱中总不乏闲言碎语。日子久了,太后也难免不快。
陈瑛麟向太后进言道:“皇上忙于国是,已经多日没来给太后请安了,虽然太后宽容体恤,可奴婢都替太后不平,不如,奴婢去皇上面前提醒一下,太后以为如何?”
太后笑问:“你是不是觉得,这香妃已经没了,该到了你上位的时候了?”
“才不呢!”瑛麟如撒娇一般,说:“虽然皇上是真龙天子,可是他年纪比我阿玛还大些,奴婢还年轻呢!况且中宫和宠妃都有子嗣,在后宫深得人心,奴婢才不要去掺和呢!”
太后笑道:“你敢在哀家面前,直言嫌弃天子年老,那哀家岂不是更老?”
瑛麟摇了摇头,笑道:“太后您容光焕发,何须在意年纪呢?世人都市年增色衰,但偏偏您老人家得神明照顾,都子孙满堂了,照旧这么美,奴婢就在想,那您年轻那会儿,得美成什么样啊?”
太后指着瑛麟笑笑,又拉住瑛麟的手,笑问:“那你想去天子面前说什么?”
瑛麟叹道:“其实,奴婢知道,皇上对太后本是十分孝顺的,从不违逆您的旨意。自从香妃入宫,皇上被迷惑得神魂颠倒,香妃在后宫格格不入,皇上却十分能包容,太后约束香妃,也是为了维护后宫和气,再厥后不得已处置香妃,也是为了制止皇上因色误国。可是,皇上不理解太后心意,反而连昔日的孝心都减退了。奴婢为太后伤心,如果皇上能明白太后的用心良苦,自然母子情感就能恢复如初。”
“你能劝动天子?”
瑛麟笑道:“世上唯有真情最感人,太后对皇上一片真心,可是太后总欠好自己讲明,总得有一小我私家代为转达,不是吗?”
太后笑点颔首。
于是,陈瑛麟来求见乾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