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偏爱

　　一个时辰后，春生走进来时卿灼还在睡梦中。

　　她梦到了在战场替徐志宏当剑的那一幕，血淋淋画面的让她原本平静的心猛烈的跳动起来。

　　“我永远不会负你！”像是魔咒一样的话一直缠绕在她的耳边。

　　“女人？女人？”春生的声音逐渐泛起在她的耳中，逐渐的，她有了意识，睁开睡意朦胧的双眼，好一会儿才聚焦起来。

　　她恨，那是在许多年前，她恨她恨得咬牙切齿。

　　现在，她早已放下过往，郑重的誓言成了笑话。

　　现如今她放不下的只有哥哥李子秋，那时徐志宏的眼神她太过于熟悉了，她怕哥哥出什么意外，她要回去，不仅是要陪在他身边，更是要提防徐志宏对国公府脱手。

　　“腿抽筋了，给我揉揉。”卿灼坐起身，伸出双腿。

　　春生忍着笑去捋卿灼炸毛的头发，“我照旧先给女人把睡炸了头发整理一下吧。”

　　四月的天，微风吹的人甚是舒服。

　　“女人，大令郎过来了。”正当卿灼站在书房随着春生学着写字的时候，门口传来小丫鬟的声音。

　　卿灼放下笔，看着一脸通红的春生：“好了，不为难你了，我让兄长教我写字。”卿灼放下手中的笔。

　　“灼儿在练习书写啊。”周铭一进来就看到卿灼那歪歪扭扭的‘周’字。

　　卿灼点颔首：“嗯嗯，请的教书先生要后日才来，今日我就先要先摸摸笔，练习一下，免得被先生讨厌。”

　　周铭将手中的书放在桌上，看了一眼满脸通红的春生微微一笑：“我来教你。”

　　“嗯嗯，谢谢兄长。”卿灼的心情看上去既兴奋又忐忑。

　　周铭看着卿灼的模样，卿灼确实没有各人闺秀的肤色和行为，会因为一些小事而兴奋的不知如何是好。看来父亲和祖母时高估卿灼了，这丫头只是在外面为了保证不做错事而才缄默沉静寡言。

　　说什么心思成熟，卿灼私下这模样哪里看着像是心思成熟的模样。

　　“嗯，写的很漂亮了。卿灼你要记着这三个字，这就是你的名字。”周铭看着纸上有些歪歪扭扭的字，确实比卿灼最开始写的要漂亮的许多。

　　卿灼用力的点颔首，小心翼翼地问道：“我把这个拿去给母亲看，母亲会不会夸奖我？”

　　“会的。卿灼很智慧，才练了没多久这字就写的有模有样的。”周铭看了一眼站在身后的春生：“好好教六女人礼仪，今日接到消息，下个月夷国和东魏要来我们旭国觐见。要时候天子陛下要列位大臣带着自己的眷属出席，灼儿的礼仪不行落下。”

　　“奴婢知道。”春生练练应道。

　　卿灼低着头看着自己写的字，她其实是左撇子，现在用右手写出来字还真是惨不忍睹呢。

　　礼仪，春生这丫头也不外十二三岁的样，真的能教她礼仪吗？

　　对于这一点卿灼很是怀疑，她看着歪歪扭扭实在是惨不忍睹的字心里发出疑问。柳汝云真的会觉得她认真而表彰她吗？这种未知的事情以及迫切期待的心态让她觉得有些新鲜。

　　如果，她离开了，柳汝云会想念她吗？那么那个时候她还能以柳汝云女儿的这个身份回来吗？她想要在离开前拥有真正的成为侯府的一份子，作为子女尽孝道，就当是还了这份养育之恩。可是柳汝云现在看起来很不喜欢她呢。

　　又是一个时辰，周铭嘱咐了两句就离开了。

　　在卿灼来看，周铭是个很好的哥哥，温柔可靠。

　　“我想要喝银耳汤。”卿灼对站在自己身旁一下午的春生说道。

　　春生连忙走出去给卿灼端银耳汤，那是之前卿灼交接熬上的。

　　空旷的书房终于只剩下她一人了，她将笔换到左手，凝神下笔。

　　看着熟悉的字迹，许久未曾写了，她有些生疏，但是那气势磅礴的字体让她模糊间又回到了那高位之上。在无数个苦寂的日子里，她总是喜欢练字，然后烧掉。

　　伸脱手撕了这张笔锋锐利的字体。

　　春生将银耳端进来的时候，看见卿灼依旧在那刻苦练字。

　　周铭的字不是最好的，但却比春生的字好上许多倍。

　　“女人，咱们现在先来练习走姿。”春生拎着卿灼走到院中，示意一旁的婆子丫鬟将装着水的碗端过来。

　　一个放在头顶，两侧的肩头一边一个。

　　卿灼这半下午练习的磕磕绊绊，院子里的小丫鬟们见了都觉得揪心。

　　黄昏，卿灼选了一张一下午练的最好的一张字去了柳汝云的兰苑。既然是孩子的身体，那就做一些孩子应该做的事，太过于优秀会被关注的，一不小心袒露自己的所有优点会让人起疑，到时候会无法解释。

　　这种麻烦能避就避开。

　　“母亲。”刚进去她就看到正在让周雪薇喝牛乳的柳汝云。显然两人已经吃过饭了。

　　柳汝云起初看着卿灼进来的时候另有些惊奇，更多的照旧看不惯卿灼那粗拙发黄的脸，不外也随即也就放下碗，体贴的问道：“灼儿，今日学习的可还好？我听铭儿说你会写自己名字了。”

　　一般的母亲这个时候恐怕早就搂着受苦的女儿嘘寒问暖了以填补女儿受到的苦难和回来的恐慌畏惧，让女儿感受到母亲的眷注不再对这个家有任何畏惧，可是柳汝云并没有，她给出的感受就想是卿灼一直在侯府，只需要凭据规则行事就可以。

　　卿灼看着皱着脸很是不愿意待见她的周雪薇颔首，微笑着颔首，“是，所以特地拿来给母亲看看。”

　　“娘，我还要喝。”周雪薇搂着柳汝云的手娇声娇气的说道。

　　柳汝云看着卿灼递来的纸还没来得及伸手就听到周雪薇说还要喝牛乳，以前想要让周雪薇喝完整碗牛乳可是难上加难，忽地听她这么说柳汝云喜了。

　　“好，娘亲喂你。”说着就端起碗，又扭头对卿灼说道，“放桌上吧，我等下看。”

　　“好。”卿灼看着周雪薇也没有要跟她盘算的心思。

　　周雪薇眼珠子一转，看着她以前最讨厌喝的牛乳，以及让她不舒服的卿灼，故意打一个喷嚏掀翻了柳汝云手上的牛乳，牛乳被撒的随处都是，卿灼刚放在柳汝云身旁的那张写有她名字的字也沾上了牛乳，字迹已经逐渐模糊。

　　“没烫着吧？”柳汝云连忙去看周雪薇的手，因为每次周雪薇喝牛乳总会墨迹很久，所以每次端过来的牛乳总是很烫，然后等到完全凉了她才气喝的完。

　　周雪薇委屈又难受的瘪着嘴哭起来，“痛，娘亲。雪薇的手好痛。”她完全没有想到这牛乳还烫着，她只想掀翻牛乳泼在卿灼的字上，这下她可是真的烫哭了。

　　“小乐，去给你家女人把烫伤膏拿来！”柳汝云慌忙地起身去检察周雪薇小手，完全把卿灼给忘记了。

　　“女人。”站在卿灼身后的春生看不下去了。她家女人怎么能受这样的委屈，七女人明明就是故意的，可是夫人就像是看不出来一样。

　　王嬷嬷看了一眼周雪薇，再看看已经冷静脸的卿灼，连忙上前抢救卿灼的字，可是已经糊了，字迹和牛奶已经融在了一起。

　　卿灼没有说话，冷静脸将王嬷嬷手上的字接了过来，揉作一团。

　　“这牛乳，还真是烫人呢！”卿灼的语气很欠好，她很不想和孩子一般见识，但是她就是容忍不了。

　　她有她的骄傲，她不允许自己的尊严被任何人踩在地上，哪怕是个孩子也不行！

　　柳汝云刚想扭头去看看卿灼的那张字，就听到卿灼说出这样一句意味不明的话。

　　“你妹妹被烫着了，你还在怪你妹妹是么？字没了再写一张就是你又不是只能写这一张字！你妹妹可是烫到了手，那该多痛呀！你也不知道体贴一下你妹妹的手，只顾着自己。”柳汝云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声音里夹带着的是不满和斥责。

　　她只觉得这个女儿不懂事，她现在的话语只是在教导卿灼要懂事，要和妹妹和气相处。

　　“是！母亲您就好好照顾您的养女吧。孩儿先行告退。”卿灼转行礼之后身就走，一点迟疑都没有带。

　　“女人你受委屈了。”春乐跟在卿灼身后，声音里是委屈和不平。

　　卿灼停下脚步，露出温和的笑容来：“我不委屈，母亲关爱妹妹是正常的，以后可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回去吧，我可要接着学习呢。”

　　春乐看着笑意盈盈的卿灼，一时间竟看不出卿灼是真不生气照旧假不生气，横竖卿灼这个笑容特此外温和。

　　她才回府两日就已经看清楚柳汝云，柳汝云不喜欢亲生的女儿，偏偏喜爱养女，以训斥的方式让她不要盘算那么多，真当她是七岁小孩吗？

　　呵！当她真稀罕这里啊？！

　　她绝不会在这多做停留，回来也只是因为要借助侯府的力量回到月国去，她的哥哥还在月国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