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红发小女孩
藿璞躺在床上，夜明石的光线把黑暗的旅馆房间照得微光流溢，比起前段时间住的那个只有油灯的破教堂来说条件要好太多了。
但藿璞却开心不起来。
她重复看着大主祭留下来的遗书。
”让宇托比亚担任新一任大主祭……“藿璞已经把这行字反重复复看了几百遍了，照旧不敢相信这真的是大主祭的意思。
让一个才十岁左右的孩子继续一国之大主祭，简直是闻所未闻，藿璞很难想象这封遗书送到圣城后会掀起怎样的巨大波涛。
藿璞叹了口气，把大主祭的遗书收起来，拿出另外一封，由唐奇神父所写的遗书。
比起大主祭职位一事，这封遗书上的另外几行字更让藿璞完全丧失思考能力。
宇托比亚是理想国的皇子。
”那不就即是……宇托比亚是我的……“藿璞的脸开始泛红，她把半张脸藏在被子里，不停摇头，”不不不！不行能的！我怎么可能和他……“
藿璞陷入巨大的烦恼之中。
”啊啊啊啊啊……为什么会这样……”藿璞紧紧抱着被子，像一条毛毛虫一样在床上扭来扭去。
突然，藿璞感受到一小我私家压在了自己身上。
”呀！”藿璞惊呼一声，她看到了一张被放大了无数倍的脸。
宇托比亚的脸。
少年紧闭着眼睛，眼皮不停哆嗦，嘴里还咕哝些含糊不清的话。
“这家伙！又梦游了！”藿璞一时间又羞又恼，但她不敢高声说话惊动了就住在隔邻的骑士和侍女们，只能用力把宇托比亚推开，
“喂！醒醒！”藿璞在使出掐脸、拧耳朵、捏鼻子等种种招数后，才把宇托比亚给弄醒。
宇托比亚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一开眼就看到藿璞十分近，还涨得通红的小脸。
宇托比亚发现自己正把藿璞压在床上，鹤发少女脸上满是羞涩与恼怒。
“哦，欠美意思。”宇托比亚爬了起来，“我又梦游了?”
“梦游也不要扑倒我床上来啊！”藿璞双臂紧紧抱着自己，严厉地对宇托比亚道，“再背一遍我教你的《美德录》！有关男女的那部门！”
“男人和女人成年之前除了直系亲属关系不能亲密接触，成年之后除了伉俪关系之外不能亲密接触。”宇托比亚背得很快，虽然毫无情感。
自从离开乡村，前往圣城后，一路上藿璞都在给宇托比亚恶补《美德录》，希望宇托比亚把打小欠缺的知识和道德都给补回来。
宇托比亚学得也很快，知道了一些事情在法耶能做一些事情不能做，但知道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到又是另一回事。至少适才宇托比亚在把藿璞推倒时，他虽然知道自己违背《美德录》了，但心里并没有什么自己犯错了的实感。
藿璞警惕地看着宇托比亚，看到少年牧师那脸上一副淡定的心情，又摸摸自己发烫的脸颊，感受自己跟个笨蛋一样。
“你再这样，我就让你去此外房间住了！”藿璞恶狠狠地警告道。
回圣城的路上，只要是住旅馆，藿璞都和宇托比亚住同一个房间，倒不是因为藿璞想这么干，而是她畏惧宇托比亚随处乱说。
宇托比亚被大主祭传位之事，另有他的皇子身份一事，要是不小心泄露出去，事情可就一发不行收拾了。再加上宇托比亚老是做藿璞意想不到的事情，又不大能理解《美德录》，严重缺乏社会知识和礼义廉耻，藿璞怕他来到都市之后随处惹事，前一阵子宇托比亚还犯了差点误入女澡堂的错误，要不是看在他是个孩子宇托比亚已经被关进牢里了，所以藿璞一定要把宇托比亚带在身边，严加看管才放心。
随行的骑士和侍女们也没有阻挡，究竟宇托比亚和藿璞还不到十岁，纵然共处一室也不行能发生什么。
“另有一天的路就到圣城了。”藿璞用小手给自己的脸扇风降温，“最后一天了你就老实点吧，千万不要给我惹事。”
“好，那我回去睡了。”宇托比亚转身想爬回自己床上，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咕”的一声。
“你又饿了？”宇托比亚转头，“你不是睡前才吃了八个夹心面包和两盘烤培根吗？”
藿璞脸上刚刚消退的红晕又浮现了起来，她紧紧抱着被子，盖住自己的肚皮：“我……我就是饿啦！我又不能控制！再说还不是你梦游把我弄醒我才饿的！”
“那我给你出去买点吃的?”宇托比亚提议道。
“唔……”藿璞看看窗外的天，现在已经是深夜了，外面应该已经没有还在卖食物的店了。
“我记得这家旅店有自制的熏肉和果干。”藿璞从床头的包里取出几枚圣银币，交给宇托比亚，“你去帮我向旅东家人买一些，记得一定要给钱啊！买完就赶忙回来，不要瞎跑。”
“知道了。”宇托比亚接过银币，但没有走。
“你还在等什么?”藿璞问道。
“等谢谢啊。”宇托比亚一脸惊奇，“不是你教我的，受人之恩必当言谢，尔后酬金吗？”
“唔……”藿璞没想到自己居然有被宇托比亚教育的时候，或许是因为宇托比亚实在太让自己费心了，藿璞完全忘了还要谢他这回事。
“谢……谢谢……”藿璞红着脸道。
获得了谢谢的宇托比亚愉快地出门了，刚推开房门，就看到了守在门口的骑士高文。
高文正背靠着墙假寐，听到宇托比亚开门时睁开眼：“宇托比亚神父，您出去干什么？”
宇托比亚挺喜欢高文的，不仅仅是因为他教过自己《圣骑录》，还因为他是唯一一个对自己说尊敬用语的人，这让宇托比亚觉得很新鲜。
“藿……”宇托比亚突然想起藿璞禁绝他把自己是个大胃王的事情说出去，于是改口道，“我饿了，想去向东家人买些吃的。”
“这样，那您去吧，我还要在这儿守护圣冕殿下，下楼梯时请小心脚下。”高文向宇托比亚点了颔首。
自从在藿璞那里得知了大主祭因为封印魇魔而战死的事情后，众骑士和侍女悲痛欲绝，尤其是骑士们，认为他们没有做到掩护大主祭的使命，都将其视为羞耻。为了弥补自己犯下的过错，骑士们开始了轮流守夜，将藿璞给严密地掩护起来。
“那我走了。”宇托比亚走向楼梯，开始下楼。
“熏肉……果干……”宇托比亚嘴里念叨着，“不外藿璞还真能吃啊，等她长大会更能吃吧……嗯……我是她的未婚夫，以后我们要是真结婚了我养得起她吗？至少得有几亩地和几十头牛羊才可以吧……”
宇托比亚心里算着要如何养活那个大胃王女孩，刚刚下了一层楼，突然被一个背影打断了思绪。
在走廊尽头的窗台边，有一个小小的身影正在床边站着，看样子是个小女孩，头生机红明艳，在被夜明石照亮的昏暗走廊里格外鲜艳。
“小孩子?”宇托比亚的目光被那个背影深深吸引，准确的来说，是被她的头发吸引。
那艳红色的头发像是自己会发光一般，似乎一团正在燃烧的火焰，在夜晚之中显得特别吸睛。
宇托比亚随着藿璞也算是穿越了小半个法耶了，大部门法耶人的发色都是黑、金、白、棕四色，宇托比亚第一次看到有人是红发，照旧这么特此外红发。
宇托比亚眼睛开始发光，虽然藿璞千般申饬他不要随处惹事，但看到这么特此外头发照旧让宇托比亚好奇得百爪挠心。
“好想摸摸看……”宇托比亚终究照旧忍不住了，他开始走向窗边的小女孩。
小女孩听到了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她回过头来，让宇托比亚看到了她的正脸。
那是一个相当年幼的孩子，多数比宇托比亚还小个一两岁，穿着宽松的睡衣，她的双眸是鲜艳的黄金色泽，里面闪烁着对宇托比亚的审察之色。
“晚上好呀。”宇托比亚试着打招呼，“这么晚了你一小我私家出来啊，小孩子一小我私家很危险的哦。”
红发小女孩撅了撅嘴，奶声奶气隧道：“你不也是小孩子。”
“也是哈。”宇托比亚的目光一直往小女孩的头发上看，那头红发蓬松、柔顺、微卷，最重要的是那如同烈火一般的明亮色泽，很有让宇托比亚上去摸一把的激动。
小女孩注意到了宇托比亚的目光，她警惕地向退却了一下，双手护住了自己的发梢。
感受自己目的被识破的宇托比亚也不感应尴尬，他直接了当隧道：“你的头发真悦目。”
“悦目也不给你碰。”小女孩很是抵触。
“碰一下也不行吗？”
“不行。”
宇托比亚从兜里取出一枚藿璞给他的圣银币：“那给你这个呢？”
小女孩嘴唇微张，盯着那枚圣银币说不出话。
“不够吗？”宇托比亚又拿出第二枚。
“你在羞辱我吗！”小女孩看起来很是生气，“我才不要你的臭钱！”
虽然小女孩很恼怒，但她的声音太过稚嫩，宇托比亚觉得她更像一只炸毛了的可爱小猫咪，更想摸摸她的头发了。
“我没有羞辱你，我是觉得你的头发真的很悦目。”宇托比亚真心实意地说，“我从来没见过这种色泽的头发，真的好漂亮。”
听到宇托比亚在赞美自己，小女孩的神色稍微缓和了些：“就算你夸我，我也不会给你摸的。”
“为什么？”
“不为什么，就是不想。”
“好吧。”宇托比亚只能无奈地放弃了，“话说你这么晚了一小我私家干什么呢？小孩子在晚上不都是会被大人关起来禁绝乱跑的吗？”
“那是法耶的习俗。”小女孩脸上似是有些不屑，“我又不是法耶人。”
“你是外国人？”宇托比亚更好奇了，他虽然知道法耶之外另有其他国家，但基础不清楚是哪些，“你是什么国家的人？”
“桑之国。”
“桑之国……”宇托比亚记下了这个国名，“桑之国的小孩有晚上一小我私家出来的习俗吗？”
“虽然没有，只是我想出来而已。”
“出来干什么?也没看你在玩啊？”
“看月亮。”小女孩看向窗外的天空。
宇托比亚也抬头看向天空，一轮半月此时挂在天上，星辰与之为伴。
“月亮确实很悦目呢，你喜畛芈亮吗?”宇托比亚问道。
“一点也不。”小女孩看着月亮的脸居然泛起了一些厌恶之色，“月亮丑死了，又老是变来变去，一会儿圆一会儿缺的。”
宇托比亚照旧第一次听到有人说月亮丑的，他倒是觉得月亮很悦目：“你既然觉得月亮丑，你还专门出来看它干嘛呢？”
“不关你事。”小女孩照旧对宇托比亚没有放下戒心。
“哦。”宇托比亚叹了口气，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小女孩的头发，“真的不能让我摸一下你的头发吗？就一下就好。”
小女孩黄金色的眸子看向宇托比亚，她歪着头思索了一下：“你要是能让月亮消失，我就给你摸。”
“让月亮消失?”宇托比亚看着窗外的月亮，“额……”
“做不到就从我眼前离开。”小女孩继续盯着月亮。
“你等等。”宇托比亚似乎有了主意，他双手叠在一起，念起了一段话，“【灰尘中的渺小，蠕动于芒烬，盲目而痴愚】。”
宇托比亚摊开手，一只小水蛭泛起在他手中。
小女孩脸上终于泛起了讶异的神情：“《创世录》？”
“别怕，它很乖，不会吸你血的。”宇托比亚对小女孩道，每次有人看到小水蛭都市尖叫，特别是小孩子和年轻少女，不少人都很是畏惧这可以吸人血的生物。
但出乎宇托比亚预料，小女孩一点也不怕水蛭的样子，甚至还凑近了些仔细寓目。
“她胆子到是比藿璞大多了。”宇托比亚心道。
宇托比亚把小水蛭放上窗户：“听话，盘成圈。”
前往圣城的这段时间藿璞没有再教宇托比亚关于《创世录》后面的内容，只是让他好好和小水蛭培养情感，藿璞说被缔造出来的生物都和主人之间有着情感上的联系，要多陪伴，造物的力量才会不停增强。
所以宇托比亚这段时间都在和小水蛭培养情感，小水蛭和他的联系越来越深，基本上已经到了宇托比亚说什么它都市做的田地了。
小水蛭灵巧土地成圈，它粘在窗户的玻璃上，小小的身躯恰好把窗外的月亮给盖住了。
“这样行吗？”宇托比亚问小女孩，“你看月亮消失了哦。”
小女孩像看呆子一样地看着宇托比亚：“哪有这样让月亮消失的。”
“果真照旧不行啊……”宇托比亚有些失望。
“算了。”小女孩转过头看向宇托比亚，“看在你是第一个愿意帮我消灭月亮的人，就给你摸摸我的头发吧，只准摸一下，禁绝弄疼我。”
宇托比亚大喜，他慢慢地把手放到小女孩头上，手轻轻搓捏着她的发丝。
很软，很顺滑，但更令宇托比亚惊讶的是，小女孩的头发居然摸起来是热的，热量丝丝渗入宇托比亚的手。就像是在冬日捧着一杯热饮一样舒服。
“桑之国的人头发都是这样暖烘烘的吗？”宇托比亚发现了新鲜工具兴奋得不行。
“不是，只有少部门人是。”小女孩被摸着头发，看起来倒也没什么抗拒的心情，只是盯着还趴在窗户上的小水蛭入迷。
就在宇托比亚要问哪些人才有这样的头发时，一声召唤突然响起。
“九妹！你在这里做什么！”一个同样火红头发的女性泛起在了走廊上，她穿着睡衣，神情有些焦急，那高挑的身高和凹凸有致的身材说明她是一位已经成年了的美丽女士。
“七姐……”小女孩道。
被称为“七姐”的女性小跑过来，把小女孩给抱在胸前：“真是的，一起床就发现你不见了，不是允许了我要随处乱跑吗？”
宇托比亚的手这时松开了小女孩的头发。
“她们是姐妹吗？”宇托比亚审察着这位美丽的成年女性，“她应该至少十八了吧……年龄差得还挺多的，不外长得确实有点像。”
小女孩在女性怀里扭过头，看来一眼宇托比亚，然后慵懒地打了个哈欠，“我要回去睡了。”
说完，小女孩也不跟宇托比亚打招呼，直接挣脱出女性的怀抱，自顾自地离开了。
“等等我！”成年女性疑虑重重地看了一眼宇托比亚，在确定了宇托比亚只是个小孩子后似乎放轻松了一些，也没跟宇托比亚说话，就去追她的妹妹了。
“真是对奇怪的姐妹。”宇托比亚挠挠头，“桑之国的人啊……头发真悦目……对了，还得去给藿璞买吃的！”
想起了正事的宇托比亚把小水蛭收起来，急遽下楼：“熏肉……果干……”
……
越日，宇托比亚从床上睁开眼睛，被藿璞拽着跟她一起进行了晨间的祈祷。
“好了，你先出去。”藿璞道，“我要给兰蛹兰茧擦身体了。”
“哦。”宇托比亚这几天被藿璞恶补了男女有别这件事，知道自己不能看女性的身体，自觉地打开门走出了房间。
藿璞看向房间里的第三张床，上面躺着一个甜睡的少女。
自从兰蛹和兰茧被宇托比亚以一种极为诡异的方式救活后，她们……或者说她就一直甜睡不醒，虽然她均匀的呼吸和红润的肌肤都讲明她的身体已经没有大碍，但就是一直在睡，没有一点苏醒的意思。
藿璞开始帮兰蛹兰茧脱去衣服，用清水帮她们擦拭身体。
“以前都是你们帮我擦身体……现在轮到我帮你们了……”藿璞有些忧伤地摸着兰蛹兰茧的脸，“快醒来吧……”
正当藿璞帮自己的侍女清洁时，门外传来了一阵骚动的声音。
“怎么回事?”藿璞用被子把兰蛹兰茧的身体盖起来，计划出门看看情况。
藿璞打开门，发现自己门前期待聚集了自己的一众骑士，他们都在向一小我私家行礼。
藿璞向他们行礼的偏向看去，发现那里站着宇托比亚和一大一小两个红发女性。
两女都穿着一看就价值不菲的丝绸织物，不外以法耶的道德尺度来说，这些衣物的剪裁有些太斗胆了，两女裸露在外的皮肤实在是多了，肩膀、锁骨、腰身、大腿全都露在外面，险些只遮住了胸部和胯部，两条缎带顺着大腿外侧滑落到脚踝。
虽然她们的装束很惊艳，但最令人醒目的，却是两女的肚脐。
她们的肚脐上，都佩戴着一刻鲜艳的红宝石，看起来有着别样的美感。
在认出她们是谁后，藿璞心情一僵。
“只是听说有许多骑士住进来这件旅店，就想上来看看是法耶的哪位大人物来了，没想到啊，居然能在这里看到你。”红发小女孩也看到了藿璞，她单手叉腰，脸上露出了戏谑的笑容，“世界还真是小啊，你说是不是啊，圣冕?”
宇托比亚不明白为什么骑士们看到红发女孩就全都朝她行礼，只能向藿璞问道：“你们认识吗？”
藿璞用力按住太阳穴，似乎很是不想见到这个小女孩，她最后长叹了口气，对宇托比亚道：“跟你介绍一下，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桑之国，罗晒天王室的九公主帕丝恩·罗晒天与七公主帕琪娅·罗晒天。”
“公主?”宇托比亚着实没想到自己昨晚巧遇的两小我私家都是公主。
“还没介绍完吧，圣冕。”名叫帕丝恩的小女孩虽然年龄尚幼，说话却带着一股身居高位的威严和咄咄逼人的气势，她玩味地看着从藿璞房间里面出来的宇托比亚，同时挺起胸高声道，“我照旧桑之国的【皇女】！十三冠冕中的【日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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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之国谨遵神的意志，侍奉神明为天上之日，实乃大善之国家。
法耶愿永远与桑之国交好，两国之间永为朋友与手足。
——《法耶与桑之国友好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