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她偏不平

　　一路上两人谁也没开口，田阔也不知道能往哪开。时不时透事后视镜视察后座人的反映，奈何从一上车就蜷缩在角落里一声不吭，若不是那耸动地肩膀，他还以为这人睡着了。

　　“吱——”最终把车停在一处公园路旁，然后下车，将沉霭独自留在车内。

　　纷歧会儿又折返回来，手里多了包湿巾和纸巾。把这两样工具从车窗开得半指宽的漏洞中塞进去，然后走到车头背身依靠着。

　　“呜呜……呜……”前脚刚离开车尾就听见后座传来一阵呜咽，像是压抑了许久终得释放，断断续续，恰似万般委屈都要一股脑全发泄出来。

　　稍稍侧头停顿又收回行动，随后在裤兜摸索一番掏出洋火盒和香烟，划分各抽取一根点燃。

　　抬眼凝视远方，墨眸深沉幽暗不知在想些什么。

　　轻轻发抖食指，被弹落得烟灰星星零零落在地上。薄唇微微张开吐出一个朦胧烟圈，很快被风吹散，只剩下残余的烟草味。

　　当察觉抽噎声徐徐停止，田阔这才掐灭烟蒂，并将之丢进路旁的垃圾桶内。

　　一直到他坐回主驾驶全程对适才发生的事只字未提。

　　“我想回家。”

　　“地址。”

　　地址？呵，该说哪个地址呢？

　　自来到这个世界知道剧情后以为只要远离坑死人不偿命的主角们，就能改变结局，如果可以还能嫁给喜欢之人平安顺遂地过一辈子，活出个新样子。可今天这一切让她被现实掴醒，讥笑自己天真愚蠢。

　　那种阴晴不定的男人怎可能会轻易放过一直圈养的宠物？

　　想到书中这副躯壳最后是一根白绫瘗玉埋香，眼前似乎真泛起她悬挂在半空的画面——

　　面部青筋像因发酵而鼓胀的面团，眼眶里恰似有万只蚁虫在爬，痒得想让人把眼珠子给扣出来，喉室被勒得要从嘴里蹦出来，萦绕于耳畔的世界喧嚣逐渐微弱。

　　整小我私家似乎处在一个窒息的真空世界。

　　沉霭猛地双手握住脖子，大口喘息，那种感受好真实。

　　因为没有家人收拾遗体，也不清楚究竟如那边置惩罚了，应该是随意埋了吧？书中并没有说明。

　　不行，不能这样！她不要那样凄惨死去，去特么沙比白月光和男主角，艹尼玛一堆渣子！都给劳资吃屎去吧！

　　越想越生气，不觉咬紧牙齿，突然很恨这一切，恨为什么偏偏是自己。不外是想要好好在世，万事都如他们所愿，可照旧不行，似乎非要置她于死地才算完事！

　　那厢田阔见沉霭久久不回应，以为对方没听见，正准备再重复一遍，忽听她开口说：“庆华路63号，”

　　搁在偏向盘上的手闻声一顿，疑惑地抬头看了眼后视镜里的女人，随后回正目光什么也没说，启动车子载着她走了。

　　话说苏闵昨天急急遽离别沉霭并没有去处置惩罚生意，而是直接回了家，刚抵家门口就见门口站着一个女人。

　　这个时辰天色已然黑下，昏黄的灯光打在对方身上，肃穆的玄色连衣裙一直遮盖到脚踝处，左胸口位置别了朵红色玫瑰是她满身上下唯一一处亮点了。似乎要把自己融进这浓浓的夜幕之中。

　　苏闵将车停靠在一边，开门下来走到那人身前站定：“妈就在家呢，怎么在外面等我？”

　　黑裙女人眉眼间带有拒人千里的冷漠：“那是你妈，不是我的。”

　　短短一句话让平时商场上能言善辩的苏闵马上哑口无言，自知母亲当年做法简直很太过，她也没立场替母亲求得原谅，只能尽最大努力去弥补。

　　女人嘴角微微勾起似有讥笑的意味增补道：“你忘了？我是私生子，上不得台面，和你相比我就是该活在臭水沟里的老鼠……”

　　听不得某些词，立即轻喝一声：“苏颜！”很明显她不想让对方这样自贱身份。

　　被称作苏颜的女人撇开头看了眼苏闵身后的车，说：“安置好了？”

　　“……嗯。”她应道，紧接着又问了一句，“那钱是你给她的吧？”

　　苏颜没有正面回覆，而是漫不经心地拢了拢耳边碎发：“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卫平昭不会和她离婚的……总之政府者迷旁观者清而已。”

　　苏闵听完不禁冷笑道：“王八龟孙子想吃转头草？嗬，怕是晚了吧？”

　　“不晚，究竟离婚证还没领。”停顿一下接着说，“她人不错，又对我有恩，所以我不想看她被摧毁。”

　　“那你的任务呢？”苏美人轻抬下巴，微微眯起妖冶的丹凤眼，“擅自替某人做决定，他若知道了能放过你？”

　　苏颜默然，但很快又说：“你不应问。”

　　苏闵马上被气笑了：“行，你们一个两个都被海水灌了脑浆，幸亏另一个实时止损准备倒出来，而你呢？是要直接泡发吗！”

　　然而对方并没有理会她的讥笑，转身离开了。

　　翌日黄昏下了场瓢泼大雨，苏闵正在前台查账突然接到沉霭打来的电话，一开始喂了好几声都没人回覆，就在以为是信号欠好准备挂了重新打已往时，只听劈面传来囊鼻子似的声音：“阿闵……”

　　登时心下一沉，又联想到昨天苏颜说的话，连忙问清地址，然后迅即驱车赶往沉霭身边。

　　话说田阔送沉霭回家，半路突然接到上司来电说有案子要蹲，让他立即回去。无奈只好跟沉霭急遽解释说局里有事，需要马上返回，不能送她回家了，可以给她手机转点钱打车回去。

　　但沉霭却摇头说：“不用了我正好也想自己走走，你赶忙去吧！今天已经很麻烦你了，谢谢。”

　　可是她的情绪令人很不放心，因而让沉霭把手机打开递给他，往里面输入自己号码再拨出去，无误后还给对方并说：“这是我的手机号，你抵家了一定要给我打个电话。”

　　一系列做派让沉霭不觉心中一暖，莞尔一笑点颔首。

　　挽薇公寓。

　　十二颗水晶吊灯抛出朦胧的灯光，高高挂在卧室的天花板上，夜风微凉通过薄薄的窗纱钻进卧室里。

　　精美杉木床上斜躺着一个男人，从外貌上看显然是喝醉的状态，旁边另有一个正试图把他身体摆正的女人。床尾站着两个女仆装扮的人，中间频频想伸手资助皆被女人拒绝了。

　　终于安置好男人后，正要直起身子，忽听得对方嘴里似乎是在念叨些什么。待女人将耳朵凑近男人的嘴边，仔细一听，模模糊糊两个字传进耳里：“沉霭。”

　　女人登时脸色苍白，僵着身子愣在原地。

　　女仆们不知发生了什么，见她纹丝不动地“趴”在男人胸口，二人相互对视一眼，压着嘴角悄声退下。

　　男人翻了个身，女人星眸微闪伏其耳边轻唤几声“阿昭”，然对方纹丝不动。

　　女人徐徐起身，芙蓉如面柳如眉，熟悉的脸庞竟是前不久摔伤的宁薇，躺在床上烂醉如泥的即是卫平昭。

　　她在床边缄默沉静地站了一会儿便合上门离开了。

　　来到后花园，那里种着满园香槟玫瑰，浓郁的花香混淆着雨后泥土的气息钻进鼻子里，有些花骨朵含苞待放看着甚是愉悦。

　　可是她并不开心，总觉得它们是在讥笑自己，看着看着居然徒手撕扯身前离得最近的花苞！娇嫩香肌被花枝上的皮刺扎得伤痕累累，有些花瓣上还沾染了点点鲜血。

　　顷刻间满地皆是残花败叶。它们平时专有仆人打理呵护，少少泛起不自然地凋零，今日倒让她这个主人摧残了些许。

　　发泄片刻后转身进了屋，有个女仆拿着医药箱低头小跑过来，很娴熟地为她包扎。

　　宁薇看着白色绷带，突然气愤涌上心头，登时扫落药箱，里面的工具陪同着“呼啦”声散落一地。

　　“包什么包！都给我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