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又去哪里乱跑啦，头发都弄得乱糟糟的。”
终于找到莉莉安的珍妮也算放下了心，她用手拨了拨莉莉安额发上的草屑，嘴里的嗔怪之意不加掩饰。突然，珍妮的行动微不行察地停顿。她感受到莉莉安身上有自己熟悉的信仰力量残余，但是看莉莉安没什么大碍地样子也没有多问。
每小我私家都市有自己的秘密。
“珍妮，我肚子饿啦，我们回去吧。对啦，许宸哥哥呢？”
“他啊。”
珍妮忍不住翻个白眼。
“那个安娜见到他就‘阿宸阿宸’地喊，还要往许宸身上靠，许宸怕被黏上就逃跑了。”
“好大的醋味。”
“小姐，你现在连我都取笑了，小心我晚上做大蒜给你吃哦。”
莉莉安立马表达抗议。
“不要！大蒜的味道比臭袜子都臭！”
虽然人类都认为吸血鬼畏惧大蒜，但其实吸血鬼只是讨厌大蒜作为一种食材被吃下肚，那滋味对他们来说就像是发酵了几十天的垃圾一样。
这倒也算是莉莉安的小弱点吧，某种方面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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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回抵家的时候，太阳只剩半边的身子露在山头外，远端的红蔓延开去，大片火烧云连接上了看不到头的一片艳丽，和少女脸颊上的胭脂一般。
远远地，就看见了熟悉的身影。那人穿着一件褐色的粗麻长袍，头上戴着一顶宽檐帽。
“邮差叔叔。”
心情倏忽雀跃，莉莉安蹦蹦跳跳地跑向那人。她的手高高扬起，打着招呼。
“莉莉安小姐，这是这个月的信件。”
那人摘下了自己的帽子，恒久的奔忙让那张脸早已困难卓绝，略显污浊的眸子里看向莉莉安的时候照旧不加掩饰的慈祥。他揉了揉莉莉安的脑袋，从随身的特制皮革背包里拿出了有着虚空家族特有印戳的羊皮信纸，把它递给了莉莉安。
“唔！是阿柒的信，谢谢邮差叔叔。”
“邮差先生，留下来用顿晚饭吧，小姐还要回信给少爷。”
“也好。”
邮差微微颔首，随着珍妮进了客厅。
邮差是莉莉安家族的仆人，他随着顾宴来到人间后为了适应人间的生活，他就找了份邮差的活计干，血族天生的身体素质上的优势让他很快就获得了许多客户的认可，事情量也很快增加，但是邮差如果是遇到莉莉安她们地事情时照旧会将他人的事情推脱掉。
莉莉安的弟弟名叫顾言柒，在弟弟很小的时候就和莉莉循离开，被顾宴送往人间寄养在一个血族朋友的家里。他与莉莉安的交流只能依靠信件。莉莉安总是忖量着自己一母同胞的弟弟，也不理解为什么父亲在弟弟那么小的时候就把他送到人间去。而邮差就是资助寄送信件的中间人了。
将信件放在了桌上，莉莉安迫不及待打开了信封。离上次收到阿柒的来信已经已往了一个多月的时间。
羊皮纸上是阿柒熟悉的劲秀字体。
“亲爱的阿姐：
最近还好吗？
你说你们又搬去了新的地方，那里如何呢，有没有阿姐喜欢的洁净的溪流，松软的草地，另有母亲最喜欢的花园呢？
阿姐有没有认识新的朋友，新的地方的人对阿姐好欠好呢。
我在这里一切都好，阿姐不用太担忧我，我在集市上学会了一些新工具，我可以拿竹条编出会飞的小鸟哦，我是不是很厉害呀。
是一个老爷爷教我的，老爷爷说我很像他的孙子，但是他孙子不在村里了，他就把这个教给我啦。
我很快就学会啦。我厉不厉害。
我想编一个最悦目的送给阿姐，阿姐值得世界上最好的工具。阿姐会喜欢吗？
前几天做了个梦，梦里我回到小时候和阿姐一起渡过的时光了。那也是我最快乐的时光。
我很想念你，阿姐。
我很期待和你的再会，那时候我要给阿姐看许多几何我学会的新工具。
期待阿姐的回信。帮我向怙恃致以问候，和以往一样。
爱你的弟弟
阿柒”
信的篇幅并不长，莉莉安拿着它翻来覆去看了许多几何遍。影象里那个芽菜一样的小个子如今也可以写出诗一般的语句了，错过了相互生长的这么多年，莉莉安照旧觉得遗憾。
她拿起笔，开始写回信。
亲爱的阿柒：
听到你一切都好，我很开心。
搬到新家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也遇到了新的朋友。希望晤面的时候可以给你介绍。这里有清澈的河流，母亲也在这里种出了一小片花园。
父亲带回了一位血仆，叫做珍妮，她是个很温柔的大姐姐，我相信阿柒也会喜欢她的，珍妮现在也是我最好的朋友，偷偷告诉你，我们还认识了一位人类朋友，叫做许宸。
我觉得他和珍妮可以生长成爸爸妈妈那种关系，嘿嘿，我会加油拉拢他们的。
阿柒，你知道吗，多亏了他们，我现在才敢去和这些人类村民们接触，而且实验去融入他们。他们比我想象中更友好，只是我要小心自己的身份不袒露。
离开家乡那么久，我也是第一次在这里感受到有家的感受。
阿柒说要给我编会飞的小鸟，我很期待哦。就像我很期待再次遇见阿柒，我会给你唱我在人间学的歌，和你说很好玩的事情。总感受阿柒生长的好快，都比我这个阿姐更像大人了。
天气开始变冷了，你要多加衣服，你从小身体就不怎么好，可不要生病了。
想念你的
阿姐
“太好了小姐，少爷接到您写的信一定会很兴奋的。”
邮差万分珍重地将信封放进自己的包里，或许是想起阿柒接到信时兴高采烈的样子，他脸上的慈祥之情基础掩饰不住。
邮差大叔一辈子都没有娶妻生子，莉莉安与顾言柒都是他看着长大的，在大叔的心里，这两个孩子已经和自己的亲生孩子一样。
“阿柒在那边还好吗？”
莉莉安不知道为什么，有少许不安感一直弥留不散。
“小姐您就放心吧，我过来前看少爷比之前长高了许多呢，那些人对他的态度也很友善。在那边过得不差的。”
也不怪莉莉安担忧，阿柒在刚被送到人间新家的时候，被那边的亲生孩子欺负过，不仅仅是孩子，那些佣人看见主人们对阿柒这个寄人篱下的孩子态度这么恶劣，也放肆起来。要阿柒大冬天去洗堆叠如山的衣服，干最辛苦的家务活，甚至用餐时候用的食材是连仆人水准都够不到的。
这些情况阿柒都没和家里人说，直到莉莉安去看望他，觉察了阿柒身上有许多伤痕，整小我私家也瘦削得不行，也直到这时，他被苛待的事实。
不外在顾宴惩治了那家人后，阿柒的处境才缓和一些。但是即便如此，顾宴也没有任何要将阿柒接回的计划。
目送着邮差的身影驾着骏马徐徐在视野里缩小，莉莉安收回了眸光，只是面上敛去了刚刚看见阿柒信件时候的喜悦感。
“珍妮姐姐。”
她轻唤珍妮的名字，就看见梳着麻花辫的棕发少女从门内走出。珍妮手上端着冒着热气的野兔蘑菇汤，那野兔是许宸新猎的，今年的丰收也让这野兔长得膘肥体壮。经验富厚的许宸也差点没有抓回这个狡猾的家伙。
“小姐，怎么啦？”
妥帖地将汤锅放在一边的木桌上，珍妮拿脱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带着一贯的温柔笑意询问莉莉安。
“我照旧很担忧阿柒。”
“为什么呀，邮差叔叔不是说少爷一切都好吗？”
“邮差叔叔是每隔一段时间去看一次阿柒而已，而且这么久了，那边的人也摸清楚了邮差叔叔去的纪律了。”
莉莉安咬住下唇，声音戛然而止。不外接下来的话不用说尽，珍妮也能明白她的意思。
莉莉安是在担忧那群人做样子给邮差叔叔看，如果这样的话，那阿柒的处境只会比想象的越发糟糕。
“小姐，你现在担忧这担忧那的也一下子解决不了问题。咱们先把小肚子填饱好欠好呀。”
话音未落，莉莉安的小肚子传来了清晰的咕咕声。她怕羞地垂下头，珍妮揉揉她的小脑袋，戴上手套帮莉莉安盛了满满当当一碗肉汤。被切成巨细适宜的兔肉泛起出诱人的粉红色，与蘑菇一起烹饪出来的汤底是浓郁的奶白色。汤里还加了不少胡萝卜、姜片与洋葱，将整个汤底遮盖得五彩缤纷。
馥郁的香气勾起了莉莉安的食欲，也顾不上尚且滚烫的温度，舀起一勺汤就塞进小嘴里。她被汤烫的不住地哈气，待到终于喝下肚后，莉莉安照旧被惊艳到了。
姜片很好地去除了兔肉自带的腥味，蘑菇经过长时间的炖煮已经将自身奇特的风味融合进了兔肉原本的鲜美里。其余的配料被炖煮的软烂，在原本鲜美至极的主调里加上了一点甜味余韵，勾的莉莉安食指大动。
“珍妮姐姐的汤是最棒的。”
看莉莉安被烫又馋的样子，珍妮无奈一笑，帮她多凉了几碗放在一旁。显然莉莉安的夸赞照旧取悦到了她，暖色烛光在她白皙的脸颊上跳跃着，鸦羽一样的长睫打下阴影。
曾几何时也是她在教会里以年长姐姐的身份为比自己小了许多的修女们准备食物，热爱烹饪的她经常被女人们夸赞过厨艺好。这也让她除了祈祷外就喜欢去钻研新的菜式。和莉莉安如此温馨的一幕让她差点误以为回到了以前那段岁月静好的时候，只是现在，再也回不去了。
“小姐，你担忧的事情，你有没有想到解决措施。”
“唔......”
原本一脸幸福喝汤的小女人一听这话立马萎靡下去，她晃了晃自己的小短腿明显的纠结之色浮现在她眸里。
“其实我想的是，托付姐姐去看一看阿柒的情况。姐姐去的话他们一定来不及做手脚的。”
“只是阿柒那边离这里照旧挺远的，来回的话可能就要月余了。我不想姐姐奔忙那么久，太辛苦了。”
“我去的。小姐。”
莉莉安未出口的话就被她打断了。
珍妮坚定地望尽莉莉安的眸底，那里一片澄澈，是自己还没堕入黑暗之前一样纯净。
“我的命就是小姐的，我愿意帮你去看看少爷的情况。”
“要去那么久吗？”
青年的面容被晨曦的雾气掩盖，他的声音缥缈总有种失神的游离感。突然的划分总是让人多了几分来不及好好告此外伤心感，但他照旧露出了和以前一样的阳光笑容，细致地帮珍妮整理好了她的斗篷。
“放心，我很快就回来啦。”
少女笑容甜美，让青年模糊了一瞬，少女给他的印象总是怕羞内敛的，如此温柔的笑容他照旧第一次看见。
“我和你一起去吧，我总是不放心。”
青年弯下身体，将脸颊埋进少女的颈窝里，闷闷道。
“那可不行，我不在你要好好照看小姐。否则我会不放心的。”
珍妮拍拍撒娇的许宸，他靠过来的时候扑面而来的风有股熟悉的香味，沁人心脾。
“好香。”
肩膀上的重量骤然放轻，重新占满视野的是花瓣上还沾着露水的一簇簇向日葵。奇特的幽香暖洋洋的，和那灿金色的花瓣一样温暖。现在，盛放的太阳被她捧在了怀里。
“喜欢吗？”
眼眶被这热烈盛放的灿金色困绕，热热的，有泪珠在眸里凝聚。
“嗯，很喜欢。”
话语似乎掺上了鼻音，青年的身影压了过来。珍妮下意识地闭眼。
额间留下了湿漉漉，带着点点温度的痕迹。
“它们会取代我陪着你的。”
向日葵就和他的发色一样，照亮了珍妮的世界。
“不，它们会枯萎。”
哽咽了好一会，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嗓音。珍妮吸吸鼻子，眸光对上了那双湛蓝色的眼。
“你不会，你会一直陪着我的。”
不是疑问的语气。
“对。”
突然的认真让许宸模糊一瞬，他轻轻笑作声，大手捏了捏珍妮的颊肉。
“我会的，一直陪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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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骑着的马车很快就驶出了自己的视野里。
明明归期就在不远处。
但是总觉得和沙漏里的流沙一样，无论怎么努力握紧都是徒劳。
会慢慢从指尖的漏洞里流出，溅落在地里，再也找不到踪迹。
疏散的这天天气很好，云朵只有零星几朵。微风徐徐，吹拂万物。
是个在平常不外的一天。
却足以让人在无数未来惨烈的一隅，渴望改变这天发生的一切。
因为命运，早已不行逆转地转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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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
在莉莉安神游天外第五次后，伊里亚德终于忍不住脾气了。
他屈指给了莉莉安一个脑瓜崩。
“很痛的哎！你干什么呀！”
捂住被敲得发晕的脑壳，莉莉安乐成炸毛，她作势要去咬那根敲了自己头的手指。
“这个词是什么意思？”
伊里亚德收起了平时平易近人的样子，翡翠色的眼冷冷眯起，他点点刚刚教授过的人间词语，绝不在意莉莉安炸毛地样子。说来很奇妙，莉莉何在那天和伊里亚德约定好后，每每莉莉安来造访，伊里亚德总是教她许多人间的词汇另有许多其他的知识，一段莫名其妙的师生关系就这么以奇怪的方式开始了。不外也如伊里亚德所料想的，莉莉安的天赋很高，许多知识一点就透，但是她的知识储蓄量太少，简而言之就是因为太懒。
“烤鸡的意思。”
莉莉安看着那个完全陌生的词汇，熊熊燃烧的气焰消了泰半，心虚地戳起手指，随便念了个词意。
“这个词的意思是傻瓜，你再走神，就会酿成傻瓜。”
“你才是傻瓜呢！”
刚刚升起的被抓包走神的心虚被傻瓜这两个字冲刷得一干二净，莉莉安再次不满地抗议着。
“再分心，今天就不带你晒太阳了。”
果真照旧用这个威胁有用一些，莉莉安的声音直接消失，她安平静静低着头当鸵鸟，但照旧心不在焉地端详着自己的手指甲。看她这样，伊里亚德也没有继续授课的心思，他蹙了眉，低声问。
“发生什么了？”
“珍妮出门了，我很担忧她。”
许是不忍看莉莉安再消沉下去，伊里亚德将指尖微微凑近莉莉安的额心，一点灼烁随着他的指尖凝聚在莉莉安的额心再消失不见。
“我们去外面走走。”
莉莉安恍然发现，伊里亚德的脸色更白了几分。来不及细想，就被他带到屋外。
屋外的百年古树郁郁葱葱，经受阳光与雨水的浇灌长得高高峻大，树木粗壮的枝丫上有鸟儿筑起的巢。
“手给我。”
重新沐浴在太阳下让原本有些阴霾的心情冲刷掉，莉莉安顺从地搭上伊里亚德的手掌，他的手指很漂亮，指节处一点薄茧是执笔写字留下的印记。宽大的手掌大了莉莉安小手一圈，这也让他可以牢牢牵住莉莉安的手。
虚幻的翅膀自他肩后张开，打起气流将两人的身躯带至半空中。
“你不怕有人看见吗？”
莉莉安凑近问他，脸上紧张兮兮的。突然的失重感让她很不适应。
伊里亚德不言，他只是垂着长睫毛轻轻笑着。另一只手竖起食指做出平静的手势，然后指向树干之间。
莉莉安顺着他的指尖望去，体型较大的两只鸟儿扑打着翅膀将几只尚且年幼小鸟推下了树干，树干离地面有很高的一段距离，莉莉安蹙紧眉，小声惊呼。
“它们疯了吗！要摔死自己的孩子吗？”
但是预想中的小鸟摔死的场景并未泛起，被推下去的小鸟努力扑腾着翅膀竟奇迹般地减慢了下落的速度，甚至飞了起来。
“哇，它们居然飞起来了。太厉害了！”
但是照旧有一只小鸟如何扑腾翅膀也飞不起来，掉到地上没了气息。
看见这一幕，莉莉安下意识想凑近去接住那只小鸟，但她的手被伊里亚德牢牢攥住转动不得。
“它们是在教小鸟航行。”
伊里亚德掉臂莉莉安的挣扎，慢慢在死去的小鸟前面落了下来。他将那具小尸体放在手心，泛起在莉莉安面前，眸色昏暗不明。
“这是他们生长必须经历的磨难，通不外，就是赴汤蹈火。”
莉莉安的心随着小鸟的死去一下子沉得很低，她原先雀跃的神色在这一瞬变得阴沉，伊里亚德的用意她如何不知道。
“珍妮这次出去，实则就是对她的考验，是无论如何都制止不了的。”
“莉莉安，没有人可以一直掩护你，也没有人可以一直陪在你的身边。你们吸血鬼的生长，只会比鸟越发残酷。”
他的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击溃了陶醉这段时间被亲情与友情浇灌滋润的梦境里的心，突兀地现出了现实一角，扎的她发疼。
是啊，她是贵族的继续者，是吸血鬼的子女，怎么可能一辈子生活在别人的呵护之下呢。
“你也会遇见你的困境，但是以你目前的状态。你那时候该怎么面对呢？是不是那时候也只能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忏悔是没有用的。”
“我教导你知识，不是为了让你无所事事。是为了让你生长起来，让你不要酿成这只鸟。”
他手中的小尸体被他轻而易举地丢下，有风吹乱了他的头发，明明是太阳照耀的皮肤，却被那双翡翠色的眸子，盯得生寒。
“我知道了。”
半晌，他获得了她的回应。
“嗯，那我们继续吧。”
伊里亚德不再停留，也没再看莉莉安低垂下去的头。隐藏在袖口下的手臂微微哆嗦着，她将小鸟的尸体收在了自己的口袋里。在那之后，埋葬进了那棵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