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两座大山
与高岚共进晚宴，方平安才算正式结识了这位京兆尹之女，云鹿院长之徒。
俗话说，有其父必有其子。
在高弘义悉心的看护下，高岚毫无意外地生长为了一个温文尔雅，德貌双全的才女。
她不仅谈吐有方，举止端庄，身上更有堪称规范的儒家子弟气质。
一言一行，皆令人心诚信服。一颦一笑，都给人舒适之感。
方平安还发现，高岚身上，完美地继续了高弘义洒脱，不拘一格的性情。
虽然身为云鹿书院的第一才女，但高岚许多时候仍会体现出少女心境，妙龄神态，并没有强求自己一定要闲雅淑婉。
这一点，简直与高弘义很像。
饭后，东奔西走一天的方平安以为自己终于可以回去了。
但没想到，高弘义又叫住了他，还特地把他带到了书房里去。
难不成高老贼见自己女儿对他有好感，准备杀人灭口，永除后患？
咳咳，玩笑，玩笑。
虽然高弘义还不至于如此小气，但他的举动却是引起了方平安的好奇。
高弘义从来都是衾影无惭，问心无愧的人，险些所有事情，他都市在大堂里正大灼烁地言说。
但这次居然将他叫到了书房里单独面谈，可见一定是有什么要紧的消息。
书房中，方平安与高弘义分坐茶桌两旁。
这回，不仅饮的是陈茶，就连茶桌也是普通木材制成。
无论做工照旧巨细，都只能说勉强看得已往，完全没有当朝三品大员的气派。
小酌一口清茶，高弘义开门见山道：“京察提前的消息，知晓了吗？”
方平安也不隐瞒，点了颔首，“在子重先生那里听说过。”
京都再怎么说也是人家京兆府统领的土地，高弘义又是朝堂红人，这点情报应该照旧查得出来的。
自然没须要揣着明白装糊涂。
“对于这个决定，你怎么看？”高弘义严肃地问道。
自从与高弘义相识以来，方平安总感受前者老是在有意无意地考查自己。
难道是想培养他，照旧说尚不完全信任他的能力？
“此乃陛下所思所想，卑职不敢妄自推测。”方平安拱了拱手，敬重道。
这个时代，对天子不敬，那是大罪，凡事还需小心避忌才好。
闻言，高弘义眼中闪过一丝认可，但旋即又平淡如常道：“无妨，本府为你担保，你只管回覆即是。”
“是。”
方平安颔首应了一声，回道：“卑职以为，陛下可能是想突击审查，让渎职的官员措手不及，露出首尾。”
“另有呢？”
“卑职愚钝，所虑仅此而已。”方平安拱手道。
其实方平安简直另有此外推测。
好比天子急在一时，整肃朝纲，可能是因为这两年里，他会有什么大的行动。
又或许，这般大动干戈，清理政界，背后说不定与当下的党争有关。
不外这些话，以方平安现在的身份，最好留在心底，自己知道就足够了。
“你说得没错，陛下简直有此想法。”
高弘义点了颔首道：“只不外一开始的时候，陛下只是准备小惩大诫，杀鸡儆猴，暂时维持朝堂稳固而已。”
这个决定，方平安也是十分认同。
在这么一个国运日衰，强邻环伺的朝代，政界之事，如果矫枉过正，很可能会导致彻底崩盘。
不外听高弘义的意思，明显另有后话。
高弘义顿了顿，继续道：“但前几日陛下召我进宫，改变了想法，已是准备大刀阔斧地开展本次京察。
“你知道为什么吗？”
方平安缄默沉静了一会，忽而皱眉道：“与蛊族大闹京都有关？”
高弘义满意所在了颔首。
不难猜出，当蛊族大闹京都之后，他们这位陛下觉得，曾经只配给自己进贡的小国，竟然也敢如此胆大妄为地挑衅大乾。
可见如今的大乾，极待中兴。
而想要振奋国家，朝纲的整肃，即是第一要务，眼下更是迫在眉睫的头等大事。
但仅此而已的话，应该还不至于让弘运帝孤注一掷，不计结果地开展京察。
难道……
“你想到什么了？”注意到方平安恍然的神色，高弘义饶有兴趣道。
方平安轻呼了口气，沉声道：“大人，陛下莫非觉得，朝中有人与蛊族勾通？”
闻言，高弘义欣慰地笑了笑，“但逢大事，你的机敏总是不会让本府失望。”
“大人过奖了。”
少顷，高弘义神情严肃道：“此次蛊族大闹京都，用计深沉，时机巧妙，目标更是极为明确，不像即兴而为。
“他们显然在谋划之时，便制定好了一切行动，如果事先没有精准的情报，不行能这般顺利。
“尤其是奇珍阁内，那件蛊族至宝的位置，朝中知晓的人寥寥无几。
“但从守阁将领的口述以及现场的斗法痕迹来看，袭击奇珍阁的人，是直奔那件至宝去的。”
“可是大人，单凭京察，只怕很难找出勾通之人吧？”方平安迟疑道。
“自然是得慢慢来。”
高弘义神色阴冷，嘴角却又浮现一丝笑意：“但只要有所行动，便必会留下蛛丝马迹。
“他们会使连环计，我们难道就不会吗？
“京察，不外其中一步而已。”
听到这话，方平安脑海中马上惊起一道闪电，他明白了！
大乾对南蛊用兵，京中的叛徒与细作一定会为后者通报情报。
而一旦他们有所行动，便不行能丝毫的痕迹都不留下。
届时，再以京察为遮掩，明面上考核朝廷官员，实则沿波讨源，追查特工。
正如蛊族大闹京都时的计划，朝廷对南蛊用兵是幌子，提前京察也是幌子，弘运帝真正的目的，是肃清内患。
因为这才切合“攘外必先安内”的原则。
就是不知弘运帝和高弘义，是在蛊族大闹京都之前照旧之后做出的如此决定。
要是之前的话，便代表他们早有怀疑。
也更说明了这两人目光之久远，心思之深沉。
弘运帝也就而已。
让方平安没有想到的是，他以为已是对其了解颇多的高弘义，眼下竟也变得深不行测起来。
这即是一国之君，这即是京都重臣。
方平安现在，似乎看到了两道犹如山岳般庞然的背影立在自己身前。
令他望而生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