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通透
“晚辈见过湛老夫人。”舒淮领着舒虞行礼。
老夫人微微颔首，付托丫鬟们搬来两张杌子，让舒淮兄妹坐下。
她神色如常，温和的对舒淮兄妹道：“今日之事，你们不必感应愧疚，我那孙儿的禀性我清楚，就算换作旁人，他也照旧不误。”
湛老夫人如此通情达理，舒虞心中更不是滋味。老夫人不怪罪她，她为了舒家，却隐瞒了凶手。老夫人睿智通达，不会发现不了她坠楼一事的蹊跷之处。
果真，接下来听湛老夫人发问：“据老身所知，琉璃塔的窗户离地有三尺多，你是怎么坠楼的？”
舒淮看了一眼舒虞，等着她回覆。舒慧推他妹妹下楼的事情他已然知晓。正如妹妹所说，湛暝渊是举世瞩目的大英雄，若是湛暝渊失事，舒家难辞其咎。这不仅关乎着舒家的平安与否，也与大周的生死息息相关。
他虽是书生，却也有满腔热血，渴望以身许国。
舒虞起身，俯身一拜，“老夫人恕罪，并非晚辈蓄意欺瞒，想必您也视察过了，是舍妹贪玩，与我嬉闹，不小心将我推下去，穆国公施以援手，这才连累了穆国公。”
湛老夫人见她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想起派人探询的事情，也是感应十分唏嘘。
哪里是失手将她推下去那么简朴的事情？而是继母所生的妹妹蓄意谋害。眼前的小女人年纪虽小，却颇有大局看法，明明受了那么大的委屈，却还明白维护家族的体面和生死，已是十分难得了。
没有生母教养，能够出落得这般端庄懂事，就算是京里面这些世家望族，也未必能教出这样的女人。
舒虞倒是不知道湛老夫人给了她这么高的评价，要知道照旧沈清虞的时候，湛老夫人待她与湛暝渊一般严厉，她那时候可怕湛老夫人了。
老夫人道：“各人有各人的命数，你们放心，这事儿真要找个罪魁罪魁，也不会殃及舒家所有人，只不外，你那个妹妹，老身是绝不会轻易放过的。”
“晚辈知道，晚辈已然让人将舍妹拘禁在房内，他日会将其送到贵寓，交由老夫人发落。”
舒虞能够看得出老夫人精神有些不济，只是在强撑着，便说道：“晚辈今日多有叨扰，想起家中另有事情，先行告退了。”
老夫人点颔首，又让刚刚领他们进来的妇人送他们出去。
舒虞欠身，余光望了一眼湛景知，她脸上隐有愁容，湛暝渊是她在世上唯一的手足了，再没有人比她更担忧的了。
“祖母，这位舒二女人瞧上去倒是个伶俐的人。”见舒淮兄妹离开了，湛景知才开口。
“是啊，是个智慧的孩子，”老夫人随即叹口气，“这事哪里能怪到一个小女人身上呢？”
湛景知却没有老夫人那般通透，想到自己的弟弟因舒二而摔伤，至今昏厥不醒，对舒二便心有芥蒂。
“小女人还在襁褓中就没了生母，还能出落成这般，她那兄长瞧上去也是文质彬彬的。那舒三女人，我虽未见到，但是小小年纪做出如此狠毒之事，恐怕也是随了她那生母。”
“舒三的生母，与那陈氏，似乎是表姐妹。”
老夫人脸上浮现一丝伤感，“是啊，我还记得呐。”老夫人闭上眼睛，似是追忆前惆怅的往事，许久没有说话。
舒虞心中记挂着湛暝渊的伤势，然而她一介未出阁的女子，需要避嫌，无法前往，舒淮倒是有心前去，湛府的下人却说医生严令禁止外人打扰，也只得作罢。
如此从湛府出来以后，二人直接回了威远伯府。
“你放心，湛老夫人通情达理，既然说了不会怪罪，咱们舒家也就平安无事了。太医院那么多医术精湛的医生，也定不会让穆国公失事的。”舒淮抚慰道。
若真是如此就好了，怕只怕，南方蛮夷闻此风声会摩拳擦掌，再者，如今京城形势庞大，看似平静的的外貌实则暗流涌动，不知会不会有人借机侵犯湛暝渊。
回到威远伯府时，已经是哺食了，舒虞却没有胃口，径直回了房间，那边周氏却赶过来，原来是为了探询湛老夫人的态度。
这事合该是周氏带着女儿登门致歉，周氏闭门不出，现今才知道着急了。
这一天发生太多事情，舒虞到现在脑瓜仁还疼。
“湛老夫人道，她已经明白了前因结果，不会怪罪咱们舒家。”
周氏松了一口子，双手合十，虔诚的感念：“佛祖保佑，佛祖保佑！”
舒虞接着道：“可是湛老夫人也说了，不会放过杀人凶手，舒家上下的性命，和舒慧一小我私家的命，你选一个吧。”
“什么？”周氏惊呼，她瞠目结舌，半晌才吸了口冷气，“那可是你亲妹妹，你就这样狠心把她推出去？”
“她就拿我当亲姐姐？”舒虞嗤笑，“做事之前就要想清楚自己是否有本事肩负结果，湛家已经放话了，要么舒家全部抵命，要么交出舒慧，你自己选一个吧。你想为你那蠢笨不堪的女儿陪葬？照旧舍了她一个，保全舒家所有人，包罗你自己。”
周氏咬紧牙关，死死的盯着舒虞，“你是在开玩笑对差池？”
“如果这么想会让你心里好受一些，”舒虞道：“你可得想清楚，你还年轻，还能生养，若是为了这么个不成器的女儿丧命，往后可就什么荣华富贵也没有了。”
“我绝不会放弃我的女儿！”周氏放出话来。
舒虞倒是浑然不在意，“若是舒慧听到了，定然会感动万分。另有，经历了这么一茬，威远伯匹俦对咱们定然发生厌烦，尤其是咱们冒犯了穆国公府，他们盼着咱们走呢。不如你派人去看一下延平坊的宅子修整好了没有，什么时候能搬进去。”
周氏愤愤的看着舒虞，后者却一副送客的样子，她只得不甘的离开了。
果不其然，她刚回了自己的屋子，便见吴嬷嬷过来，“姨太太，我们夫人刚刚收到世子的来信，世子不日就要回京，还带了一些同伴来家中居住，伯府屋子不够了，烦请姨太太搬出去吧。”
这就是下逐客令了。
周氏面子上挂不住，说话也就夹枪带棒，“原先也是你们伯夫人邀请我们住进来的，现在倒是想着撵人走了？你们放心，我们明日就搬出去！”周氏这也是使气的话，说完便忏悔了。
延平坊原先的那户人家倒是搬出去了，可是扫除屋子哪有那么快？
吴嬷嬷获得了回复，也不管周氏满脸的懊恼，满意的离开了。
周氏心中将舒虞骂了个遍，自打她回来，就没有好事。
舒虞一想到湛暝渊的伤势便睡不着，想了想，披上衣服起身誊录经文，也当是为湛暝渊祈福了。
她满腹心事，却没注意窗户突然被打开，夜间的凉风灌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