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心软
“二女人？你……你不是在……”周氏就跟见了鬼似的看了沈清虞一眼，又望向屋子里，她怎么会从外面走进来？
沈清虞，现在可以说是舒虞，捧着心，微蹙着眉，一副孱弱不堪的模样，“爹爹，母亲，你们怎么会过来？”
舒振章冷哼：“怎地？我们来不得？照旧你背着我们做了什么事情怕我们知晓？”
“二女人没失事就好，老爷，您真是的，您明明是惦挂着二女人，怎么说出口的话跟刀子似的？二女人，你可别怨你父亲，他也是体贴你。”周氏在一边劝父女俩。
舒虞眼中迅速蓄起泪水，“父亲……”她的身形摇摇欲坠，垂眸，用无比受伤的语气说道：“女儿认真惹您伤心了吗？昨儿晚上，女儿梦见过世的娘亲，她……她说……”舒虞的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听到她提及亡妻，舒振章不由急道：“你娘说什么了？”
“娘亲说，见我和父亲另有兄长离心，她牵肠挂肚，日夜忧心，无法转世投胎，每天都被其他孤魂野鬼欺负。”
听了舒虞的话，舒振章神色有些怔忡，半晌才道：“你娘亲认真是这么说的？”
周氏暗道一声欠好，这死丫头怎地无缘无故提起她那早已化为黄土的亲娘？这下勾起舒振章的伤感和追怀，舒振章肯定会生出愧疚之情，哪里还舍得处罚舒虞？
“老爷，当下之急，照旧先查清屋子里那个——”
“咳咳，咳咳咳——”舒虞摆摆手，“母亲，您接着说，别管……咳咳……别管我……”舒虞抬起手，掩着口鼻咳嗽，恰当利益的露出了手背上那道自己划的伤口。
舒振章见女儿白皙的手背上一道狰狞的伤痕，连忙问道：“你手上这伤口是怎么来的？”
舒虞露出虚弱的笑容，原来她的面色就苍白如纸，再加上发丝还滴着水，瞧上去越发可怜了。
“爹爹，女儿正在为过世的娘亲念经祈福，听到外面有消息，原来是一个贼人潜进来偷窃，女儿，女儿情急之下，就失手打伤了他。”舒虞红了眼眶，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似乎要将心肺都要咳出来，“爹爹，母亲不是说这里是清静之地吗？为何会有贼子进来？”
舒振章一整颗心随着揪紧，“他没对你做什么吧？”又狐疑的看向周氏，“这荒山野岭的，这就是你跟我说的没有危险？”
周氏脸上温婉的笑容有些维持不住，她勉强笑道：“我之前都探询过了，这里确实是极平静清雅之处，适合调养身心，我还指派了下人掩护二小姐，哪里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周氏连忙请罪，“让二小姐受伤，是我这个做母亲的不称职，二小姐身上可另有其他的伤口？”
好歹是同床十五六年的伉俪，周氏对舒振章最是熟悉不外，知道他容易心软，便露出愧疚体贴之情。
果真，舒振章见周氏这副姿态，心下不忍，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道：“好了，你对虞儿的体贴和敬服，我都是看在眼中的，我哪里有怪罪你的意思？”
舒虞心思一转，扶着额头就要摔倒，然后准确无误的靠在了周氏身上。
被舒虞的重量一压，周氏险些跌倒，她连忙扶着舒虞。
“我的头好疼，母亲，你扶我进屋子里坐着好欠好？”
周氏能说欠好吗？她连忙以眼神示意罗嬷嬷过来搭把手，两人绕过地上倒在血泊之中的男人的身体，浓郁的血腥味险些让她们晕倒。
罗嬷嬷眼尖的瞧见舒虞身上的淤青，尖声道：“二女人，你身上这些伤是哪里来的？莫不是那贼人对你做了什么？”罗嬷嬷扯着嗓子，拿着袖子擦着自己干巴巴的眼角，嚎道：“我可怜的二小姐呦，你怎么就遭遇这种不幸呦！”
舒虞脑袋隐隐作痛，这老妖婆，生怕她麻烦少是不是？
周氏也一脸关切的看着舒虞，“二女人，你跟母亲说说看，你是不是被玷污了？你放心，我们都是你的亲人，一定会为你讨回公正的。”
言下之意，是要坐实她被人侮辱了的丑行？
舒虞故作不解，“母亲，罗嬷嬷，你们在说什么呀？那人都已经倒在地上了，能对我做什么？”
周氏看了一眼地上衣衫齐整的男人，心里面暗骂一句不中用，又陪着笑：“我们这不是在担忧你的安危嘛。”
舒虞捂着脸，带着哭腔道：“我就知道母亲心疼我，母亲放心，我会念着您的好的，即便我真的名誉有损了，我也会自己了断，绝不会连累了舒家的名声。”
“行了，好端端的说这些做什么？”舒振章开口道，“你们俩也是，虞儿受了这样大的惊吓，你们另有心情说出这样的话！”
周氏连忙赔罪：“我也是担忧虞儿受了委屈。”
“咳咳，我没事的，爹爹，母亲也是体贴我。”
舒振章欣慰的说道：“看来虞儿长大懂事了，也不枉费你母亲疼你一场。”
舒虞垂下眼睑，掩饰眼底的淡漠。
“对了，你这身上怎么湿成这样？”
“爹爹恕罪，刚刚女儿情急伤了人，恐惧之下便想出去喊人，结果没能找到母亲指派给我的两个丫鬟，女儿便想着沿着山路下山找人，却失足摔下了山涧，这身上的伤，想必也是那时候落下的。”
见女儿瑟瑟发抖的样子，舒振章马上十分心疼，往常这女儿再厮闹再不懂事，究竟是个刚刚及笄的小女人，他哪里舍得怪她呢？
唉，而已，这山林也非久待之地，照旧将女儿接回去吧。
若是让虞儿的生母见到她遭了这样的罪，又该如惆怅？
熟悉舒振章的周氏见他这副心情，便知道他对这个女儿生出了怜惜愧疚之情，索性先开口道：“老爷，我们不如把二女人接回去调治身体吧。”
与其等舒振章提出，不如由她先提出来，正好显得她的宽弘大量。
果真，舒振章听了之后，对周氏有了愧意，“难为你了，虞儿之前对慧儿那样，你还明白包容她。”
周氏漂亮的说道：“虞儿照旧个孩子，以后好生教导就是了。”
舒振章叹道：“照旧你好生之德，由你来教导虞儿，我也放心。”
“咳咳，”舒虞又是一阵咳嗽，“爹爹，母亲，你们快派人去寻一下我的两个丫鬟吧，这里又罕有人至，万一她们发生什么事情，可叫女儿如何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