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千城死了。
直径丈余的圆形正不停瓦解,无数细小的沙子石块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光已消失,穆千城满身已笼罩在无尽的黑夜之中。
这就是死后的世界吗?什么都没有,没有疲劳,没有喧嚣,更不用勾心斗角,内心已只是平静的祥和。
穆千城的身体像是成了一艘竹筏,顺着流水慢慢漂远。流水也如黑暗一般没有声音,无声的流水更美。远处似乎有两小我私家在召唤,穆千城又从竹筏酿成了孩子,欢笑着跑到那两人的面前。
女子一身白裙,笑着抱起跑来的孩子,尔后将穆千城举过头顶。女子转头诉苦那书生模样的男子:
“我就说千城太孤苦了吧?”
男子不再争辩,微微笑道:“你说得对。”
女子把穆千城放到地上,穆千城跳起大叫:
“爹!娘!你们带城城走吧!城城好累!”
女子蹲下,抹去了孩子的眼泪,温柔道:“现在还不行哦!因为那边另有人在等你哦!”
穆千城觉得自己似乎被什么拉扯着一样漂远,怙恃二人的身影已经远了,他们的身子也徐徐飘散。穆千城伸出自己的手去抓那二人的影子,却发现自己的小手不停变大,变大……
女子和书生的身子已彻底消散:
“咱们的城城已经是个大孩子了呢。”
“是呀,不外……”男子的声音顿了顿:
“那不叫大孩子,那叫男子汉!”
穆千城觉得眼里湿湿的。然后她就睁开了眼,睁开眼的一瞬间就看到了一个绝美的女孩。
女孩的眼里似有星星,颔下有晶莹的泪珠滑落。
然后女孩一把抱住了穆千城。
穆千城笑了,轻轻地拍着女孩的肩膀,他的声音也是轻轻的:“你真是个爱哭鬼!”
女孩哭得更高声了:“知道我爱哭你还什么都不说地就走了?”
“你知道我找你找得有多辛苦吗?你知道我有多担忧你吗?你知道我晚上梦到你满身鲜血时有多畏惧吗?”
“你知道你这次有多危险吗?”
女孩的声音歇斯底里,像是在把这些日子以来的委屈畏惧一股脑的排出。
唐芊芊的身子匍在被子上不停哆嗦。穆千城听着女孩的哭声却是轻轻笑了。
女孩的哭声徐徐平息,起身揉了揉红肿的眼。这双眼睛看起来是憔悴而幸福。
当你确认自己的爱人已无碍之后,你的眼睛看起来一定也会是这般幸福。
一切平静事后,唐芊芊搀扶着穆千城走出。
空气中一股青草汁液蒸发的香味,萧候正在院外将已蓬勃的杂草割去。
院外花开如锦,院内枯树一枝。
枯树顶端抽出了点点新芽。芽是生命的绿色。
萧候直起身子,抹一抹额头的汗水,淡淡道:
“醒来了?”
穆千城双手抱拳道:“前辈救命之恩,千城永生不忘!”
萧候放下手中的镰刀,看着那枯树的新叶,道:
“我没有救你,我只不外是尽了一个医者该有的责任而已,你能活过来,完全靠的是你自己。”
然后萧候不再说话,继续拿起镰刀割他的草。
见两人还在站着,老人轻轻道:“我老人家一小我私家清净惯了,江湖骚动,非我归处,你们自江湖来,也当回江湖中去。”老人将左右的草扔到地上:“既往不念,当下不杂,未来不迎。少年人,你们走吧!”
穆千城没有说话,唐芊芊拉起穆千城的手,道:“你饿了吧,走,我带你去吃点好吃的。”
……
……
周家要面对的,是来自青剑盟的背刺。
手下人传来的消息一个比一个糟糕。寒烟楼、花满园、长安忆的楼主皆是赶走了周家派出的副手,东南船厂、洛北商行的主事人突然失踪。原来势力相当的两家赌场突然合并,从赌场主人的屋里有青剑盟的人走出。
“砰——”茶杯摔在地上成了碎片。
周涛脸色铁青,怒吼道:
“叶青寻你好狠,过河拆桥,卸磨杀驴!你青剑盟真是好毒的手段!”
周家最后一位管事上前,道:
“家主,我们怎么做?”
周涛强迫自己冷静,道:“预计有几多人会对我周家不离不弃?”
那略有肥胖的老人或许五十岁,现在摇着他那圆饼状的头,道:
“不会许多!青剑盟连挫神锋门,江湖里的许多世家大派已倒向了他们。”
周涛道:
“这帮人倒是挺会识趣行事!不外他们只是些乌合之众,眼下重要的是抚慰手下人士气,做好青剑盟随时打过来的准备。”
然后他看向那周家最后一名管事:“玄老,抚慰士气就交由你来做吧,我去找找镖师行道上的朋友,看看有没有人愿意来资助。”
那老人点一颔首,周涛又看向一个年轻蓝衣男子:“洛严,你去联系各个杀手组织,去找幽月楼楼主,价钱随便他提,只管允许就行。”
“有言你去把周家手底下所有死士荟萃。”
周涛有条不紊地部署各项事宜,然后他坐下,双手按在扶手上,霸气尽显:
“我们要让他青剑盟、让他叶青寻知道周家的秘闻,让他们明白纵然父亲不在,周家也不是可以任由他青剑盟随意拿捏的软柿子。”
除了周涛外的所有人都退下了,周涛长出一口气,疲惫地躺在椅子上。周慕蝶从弄堂里走出,道:
“我收到了信。”
本已闭上眼睛的周涛突然爆起,眼里全是烈火。他看着周慕蝶手里的信,大吼道:“谁把这封信给你的?”
周慕蝶不作声,周涛心里隐隐有了答案。
在周家院外的洛九玄回过了头,这位周家管事的眼里全是落寞。
“原谅我,家主。我实在不忍心看着周家上下八十三口人步那邱家后尘。年老二哥死了,老家主也死了,我们已没有和青剑盟反抗的资本。一味反抗,只会断送周家的百年基业。”
那封信的内容是这样的:
我叶子充心里恋慕慕蝶女人已久,周、叶两家同为江湖世家,当结为子女亲家,不分相互。今神锋门气数已尽,在劫难逃,你我两家联合,必可一统江湖,使周家剑道传承长存世间。
望蝶仙女人好好考量!
——叶子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