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天霸左眼猛然颤了一下。
左眼跳财,他的心里却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坐在石凳上的女子也觉察到了他的异样,放下手中的茶,道:“怎么了元前辈?”
元天霸一摆手,道:“无事,只是想起了一些旧事而已。”
女子抿嘴一笑道:“大敌当前,前辈竟还能淡然地追念往事,这般从容着实令晚辈敬佩。”
元天犷悍:“叶青寻真以为那刺客会来我这?”
女子道:“不仅只是叶叔叔这么认为,家父也是和叶叔叔一样的看法。”
女子又接着解释道:“这刺客胆大妄行,自绥县开始由近即远,已有五位前辈死在他手中。”
元天霸冷冷道:“既如此,他们又怎放心你一人来此?”
女子又笑了,笑得自信而优雅:“我一人便已足矣。”
元天霸冷哼一声:“叶青寻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女子却似乎没有听见,又拿起放下的茶杯。
元天霸心里发生一抹失落:
若是十年前,不,即即是五年前他也断不会让这女娃踏进他元府的大门。什么刺客?什么杀手?只管来即是,他全部一枪镇之。
但他究竟照旧老了,他的枪确实慢了许多。最重要的是两个儿子都已结婚,大儿媳更是已有三个月的身孕,他还想陪陪未出生的孙儿,享受一下天伦之乐。
他放不下的工具太多,也早已没有少年时的满腔热血,又怎会去与他人搏命?
他叹一口气,心想叶青寻才刚过四十几岁,正值壮年,是江湖公认的武功最高,品德最好。江湖中大巨细小的恩怨都有青剑盟为之调整,也是江湖的一大好事。
元天霸正寻思着,女子又已将茶杯放下,因为一道修长的身影已立在竹树下,脸上带着一张狐狸面具。
女子试探道:“黑奇?”
来人语气有些奇怪,道:“你知道我?”
女子轻笑道:“你的名字只怕就要名动江湖,我想照旧早些认识的好。”
黑奇摘下面具,露出偏黑褐色的脸,将面具在手中转着,道:“无趣,一眼就被人认出来了,我戴这面具有什么意义呢?”
说罢,黑奇将面具扔到水中,向前走近了两步,俯下身撑在石桌上,看着女子的脸:“那么你是蛾子呢,照旧假蝴蝶?”
女子道:“我既会来这,虽然只会是人,不是蛾子也不是蝴蝶。你想叫我慕蝶或是周女人都是可以的。”
元天霸已从枪架子上抽出一杆七尺红缨刺向黑奇,黑奇一个闪身躲开了。元天霸一击未中,皱眉道:“周侄女,何须同他空话,你我一起脱手,拿下这小儿性命。”
黑奇哈哈一笑,道:“元前辈倒是心急,既如此,你们一起上吧,看看能不能杀了我。
周慕蝶轻轻地开口,道:“元前辈,慕蝶有一事相求。”
元天犷悍:“有什么事待杀了这小儿再说也不迟。”
周慕蝶道:“接下来还恳请前辈不要脱手。”
元天霸一怔,心思飞快地转了起来,故作为难地徐徐开口,道:“好,既是周侄女的请求,老夫也只能允许了,放心,接下来我绝不会再脱手,侄女请随意。”
黑奇道:“女人倒真是同听说中一样磊落,可这样真的好吗,小心受伤了哦?”
周慕蝶道:“听闻神锋门下左右各一剑,一唤黑杀,二唤青虹。我早已想领教一二。”
黑奇道:“清舞九剑,名动江湖,柔中带刚,入神女下凡不行侵犯,我亦神往已久,今日能见,也是一大幸事。”
二人的剑皆已出鞘,道:
“请!”
“请!”
元天霸在江湖上摸爬打滚已有四十年,这四十年他经历过的大巨细小的战斗恐也有四十频频,亲眼看见的战斗更是不行胜数。他见过许多天纵奇才,也见过成名后的叶青寻脱手。叶青寻那时二十几岁,脱手间的气势已令他自叹不如。
所以元天霸明白眼下的这一战是何等的精彩。
两人都可以说是是剑道各人,恐怕比叶青寻那时也差不了几多了。这一战之精彩,足以排进江湖近二十年来的前五。
妙手之争,一丝一毫的细节都可能决定结局,所以往往也不为世人熟知,因此也更令世人神往。说书人往往会为那些战斗配上种种精彩的情节,让那些前辈高人的传奇更添色彩。
十几年来,江湖中最着名的一战当属叶青寻的最后一次果真脱手,看到那一战的人却也不多。
那是在他与击破寒武帮的阴谋后,与友人的饯别之战。那一次,他险胜至交挚友半招。
今后,他便成了江湖中公认的最强剑客,江南一剑,冠绝河川工具南北。而他的挚友则是远游塞外,一走便没了音信。
那一战他没有亲眼所见,这一战却尽收在他的眼底。周慕蝶的剑富于变化,黑奇的剑快而狠厉。两人交手已十七招。
妙手相争,抢的是见招拆招的反映与对脱手时机的掌握,一招不慎,满盘皆输。
周慕蝶剑法无双,但作为世家翘楚,自小含着金汤勺长大,本就很少受挫。长大后更是出落的惊艳感人,倾慕者众多,她这一生可以说是没有吃过什么苦。
而黑奇呢,他经历的事换作谁能坚持下去呢?他曾茹毛饮血,曾隆冬卧雪期待猎物,无数次地与死神擦肩而过。他的全身上下有几多伤疤?没有人能数的清。世人都说蝶仙女人坚贞过人,可他又怎比黑奇更能忍受痛苦?
黑奇的剑刺入她的肩头,她也将剑刺入对方的右肩。周慕蝶握剑的手轻轻松了一些,仅仅是如捻起人发丝一般的一丝力道,缺已足够致命。黑奇身子一转,牢固住了周慕蝶的剑,尔后便去夺那剑。
周慕蝶暗道欠好,正欲阻止黑奇,可却是因为疼痛慢了一步。他的剑已到了黑奇手中,尔后黑奇将黑杀抵在了周慕蝶咽喉处,绕到周慕蝶身后,轻轻地开口,道:“你输了。”
周慕蝶一言不发,她的心里没有任何恐惧,只是忏悔适才卸下的那一分力。这时她却感应背后一股鼎力大举袭来,黑奇已一掌将她推出。周慕蝶稳住身子,落在了适才的石桌上。
黑奇提气,体内真气以一种奇妙的节奏运转,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身后凛冽而来的红缨。
元天霸也许老了,慢了,但他的眼光依旧狠毒,对时机的掌握也精准得可怕。更主要的是,黑奇想不到他会杀出。
周慕蝶也想不到元天霸会背后偷袭,现在已满是怒火。但很快她便将着恼怒掩饰了下去。
黑奇跃出院子,道:“老家伙,这次算你运气好捡回了一条命,不外你记着了,下次晤面,小爷肯定要这了你这杆朽木枪!”这声音越说越远,黑奇预计已经是追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