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破虏没发现自己的差池劲,也没发现玉佩没有了。
他兴奋之下,只觉精气神足,更不觉得饥饿,“噔噔噔”三步作两步,很快就到了勿吉住的地方。
一众伤号还在休憩,张破虏按捺脚步,悄悄地走进侧屋。
勿吉正在吃早饭,见张破虏到来,信口问道:“破虏吃了吗?”
张破虏一愣,老实道:“还没有!”
勿吉大口呼噜,一口吸光陶碗里的粥,然后把碗一丢,道:“我去给你舀一碗。”
张破虏点颔首,道:“阿舅给我来碗粥汤就好!”
勿吉笑起来,拉着张破虏出门,指着棚下的大木桩,桩子大若圆桌,旁边另有几块石头,恰好可以做凳子,勿吉说道:“屋里暗得慌,你在这里吃罢,等我。”
很快,勿吉就拿了另外一个稍大的陶碗,里面果真是一碗清淡的粥汤。
张破虏也不嫌弃,他来此地几日,也习惯了这种早餐。
月纶山寨位于虎山南峰,其峰西面如刃,悬崖峭壁,平滑如刀;东侧徐徐,向东沿递几公里,又是另外一座山峰;向北,向东北,也是沿递着下降,穿越怪石嶙峋,就是一片森林,再走几里,就是长白山。
虽然,虎山自己,也是长白山的一脉。
至于向南,若站在高处眺望,眼神好一些的,可以清晰看见长城的末端,长城之外,就是一条长约百里的海沟。
张破虏逃亡之际曾经路过,还在此驻足停留,叹息不休——哪怕他上辈子作为都市人,去过地球各处旅游,也忍不住叹息,在没有工业化的时代,诸夏亦有令人心醉的原始之美!
他其时,只想着若不是被人追杀,若是自己哪天有了本事,绝壁要在海边修个大宅子,养他七八个美人,生他几十个小崽子,才不枉穿越一回。
但到了月纶山寨之后,张破虏才发现山寨的窘境。
他为了绕开长城,特意从朝鲜段入虎山,再从南边上坡,一路观来鲜有耕地,其时张破虏还奇怪,等他稍微看了山寨情况之后才发现,寨子里除了月纶等有限几人,用的是已经用没了一小段的生铁刀之外,其他人狩猎时,全部都是削尖了的木棍。
究其原因,不是此地土壤不肥沃,也并非各人没有种子。
实则是,只要他们敢种植,一是原始森林中无尽的鸟兽会来搞事,二是诸如野猪等兽类会来乱拱,至于第三,则是预防人!
不错,在这个地方,最可怕的就是人!
只要月纶山寨种植了,有收获了,不管是建州卫,照旧建州女真八部,又或者朝鲜人,再或者一些契丹、鲜卑小部落,保管第一时间就来掠夺。
这些人若是只掠夺粮食也而已,可是他们还掠夺人!
好比建州卫,精壮一些的被逼去当大头兵,稍微瘦弱一些就惨了——当奴隶。
最惨的,照旧被野人女真抓住——他们可不管抓的是什么,对于野人女真来说,他们唯一需要考虑的事情,就是被抓住的工具能不能吃!
因此,野人女真之作为,无论是朝鲜人、鲜卑人、契丹人,或者建州女真、海西女真,又或者当地土著,都将野人女真看成公敌!
也鉴于此,时间长了之后,各人都酿成了以狩猎为主。
至起码,弄死了野兽之后,各人可以立即吃了,压根儿不用去考虑明天会不会被抢。
张破虏现在吃的,乃是此地产的野黍米,还放了几块不晓得种类的兽肉,看似浓白大补,实则一股浓浓的腥味,更没有丝毫盐味,换做照旧过少爷日子的张破虏,绝壁吃不下去。
可现在,张破虏正值兴奋头上,兼简直也饿了,学勿吉呼噜几口,就将米汤喝个精光,还打个饱嗝。
那块兽肉,没有咬嚼,就被张破虏吞了下去。
勿吉眼有关切之意,问道:“你在长身体,要不要多来一碗。”
张破虏摇摇手,连忙道:“够了够了,已经很饱了。”
山寨之人朴实,在月纶领导之下,七八十户有若一家,故此勿吉也不劝他,急遽收了碗筷,问:“你不多休息一会儿?”
张破虏这才把要去找人参的事情说出来。
勿吉笑起来,道:“那你等等,我准备行头,一会儿把阿布叫上,捉拿棒槌,他才是妙手。”
阿布是不是妙手,张破虏不知道,他见阿布的第一印象,是这个家伙嬉皮笑脸,感受比朱厚照还要下流。
尤其是他调戏了寨里另外几个女人,又垂涎着哈喇子,再来向月娜依献殷勤,被月娜依踹那一脚,以及阿布滚落山坡的凄厉叫喊,让张破虏影象如新。
但这一次见到阿布,又有差异。
勿吉去找阿布半个时辰,二人才齐齐到来。
张破虏瞪眼看到阿布,心里不由得泛起惊讶情绪,只见他印象中邋遢的阿布,没有穿那件数年没洗过的笠衫,而是换上了一件洁净的衣服,头发湿漉漉的,明显是刚刚洗了个澡。
“破虏小郎,出发吧!”
勿吉招呼张破虏,又见张破虏的奇怪眼色,忍不住笑起来:“你别看阿布飘忽得很,但只要去捉棒槌的时候,他就认真了!”
张破虏越发好奇了,他见阿布一脸郑重,双目微闭,举手顿胸,口中默念着什么,一副极其敬重的模样,连他脸上的那道疤痕,也因为这番作态,显得温和起来。
勿吉带着两人,一路向北,先下了一道小坡,穿过乱石堆,又下了一道坡,情况蓦地大变,眼前一座森林,郁郁葱葱,偶有鸟兽轻鸣,阳光透过绿叶,射出条条光束。
“好了!”
阿布突然大叫起来,声音响彻森林,远处山涧回荡不休:“棒槌!”
张破虏瞪大眼睛,疑惑不解,一个浪荡子忽而酿成神棍,神棍忽而发狂,又酿成嬉皮笑脸的浪荡子,让少年郎目瞪口呆。
“呵呵……”
勿吉笑着解释:“阿布是山寨最好的棒槌师,以往山里要换什么物资,都是由阿布带头,故而祭祀山神也是他。”
“刚刚他大叫棒槌,就是在向这片从来召唤,如果有其他人寻找棒槌,各人就可以靠拢,一起寻找。”
“他之前的洗浴,兼一直默念咒语,都是在寻求山神的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