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来接我们的人还没来,牢中漏风,严寒。
这期间牢房里走了几小我私家,是家中把要捐的税钱集齐了,那几人出去时并没有面露喜色,反而面色戚戚,因为生活更难了。
“冷吗?”我问大马金刀坐着的楚天骄,或许因为我说的突兀,又或许我的语气太冷淡,他愣住思考了一会,才说:“有些。”
他一直皱着眉,似乎在担忧这家国天下,看起来傻乎乎的,我有时也会这样,不外他是天性纯良,而我是懂装不懂。
我拍拍自己支起的大腿,张开手,轻笑着问:“来我怀里?”
他跳了起来,艳红了脸,左右张望,半天才憋出了一个“你”字。
我想逗逗他,便问:“我什么?”
“你斗胆!”他扭捏起来,作小媳妇姿态,琵琶半遮面的。
我伸开腿,想了想,理直气壮所在头道:“确实。”
我仰头问他:“那你究竟来不来?”
他张着嘴,说不出话,上嘴唇碰下嘴唇的,就是没声音,但是终于不皱眉了。
“你要是欠美意思,我去你怀里也成。”我的脸也不红,心也不跳,屁话一句接着一句,完全不走脑子,也不走心。
“你戏弄我。”他愤愤说道,坐到我身边。
“我在帮你开心。”
月光太寥寂了,风也太冷了,灵魂在天上飘,语言也浅薄,语言有时会作假,行动才有说服力。
四野随处是风声,入目皆是可怜人,都是人间,却千姿百态,各不相同。
突然,他张了嘴,问人生是什么?他看过来的目光太悲凉,让我把想诓他的话全咽下去了,只能说:“我也不知道。”
他需要的答案我也没有,他有的问题我全都有。
“但要热烈地在世。”我缄默沉静地说,我没有伤心。缄默沉静不是因为难受,而是因为在用心回覆,我知道许多连篇的鬼话,那些都不真诚。
他死死盯着我,像呈堂口供一般宣判着,“章白鹿,你没有。”
“是,我没有,但我现在忏悔了。”我忏悔那天骑车去cdb绕圈了,那天我想死,却撞见了他,最后也照旧死了。
这边的生活不容易,无趣又艰辛,电视剧里放的果真都是狗屁,我突然想起民国时田主家里腌咸菜的故事,田主也不敢腌一缸,只敢腌半缸。
我侧过头看他,多俊丽的一张脸,像个狐狸仙人,如果那张嘴不会说话就更好了。他成了我在这个世界里唯一一个熟悉的人,活该的命运赋予了我们唯一无二的羁绊,我突然畏惧他会死掉,被命运收走,被疾病打垮,然后这个活该的世界就剩下我一小我私家了。
我不想死了,我想热烈地在世,我还想——“楚天骄,我想要个孩子,你来生。”嘴巴脱离身体,我行我素起来。
他的头发全都竖起,睁大眼睛不行置信地看过来,喃喃道:“你心里竟然有这种想法?你缄默沉静半天竟然在想这种事?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你别用这种火热的眼神看着我,活该!你脑袋里都在想着什么?我怎么生?我基础生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