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外几天的路程就看见这么多死人，令郎惆怅。
“令郎您怎么不在客栈在这啊？”柳叶又开始了父亲模式，忧国忧民忧令郎。
“路尽头右边巷子口有个受伤的女人，你去背出来带到客栈，尽量别让人看见，也不用过来找我。”他应声允许，虽然心情看起来很迷茫。
我卸下背上的人，同看热闹的人坐在店肆台阶上，红光映照着灰色天空，似乎是天上的火烧云掉进了人间。
喉咙涌起干涩的痒，骨头上有蚂蚁窸窸窣窣地爬，这具身体现在终于起了反映。
那幺二的女人挺有意思，笑得斯斯文文，下手却狠。我以为她只会点一些助兴的香当做调剂，没想到这香这么猛。
提水的人来回奔走，可那点水对于汹涌的火势来说又算得上什么？泥牛入海，杯水车薪而已。
不知是谁先说了一声救不了，也不知是谁先停下来，越来越多的人停下救火的脚步，他们看看手里的水又看看冲天的火，认命地叹了口气。
不管是书寓照旧幺二长三的女人们都出来站到了一起，看着火势欲言又止，神情戚戚，好些人落了泪。其中有个风姿犹存的中年女人瘫坐在地大哭不止，她频频愈冲进去，却都被人拉住，“别去了，别去了，钱重要照旧命重要？”
她双手拍地，鬓发凌乱，不住哀嚎，“我攒了半辈子的钱！我攒了半辈子的钱啊！”俗气的粉色衣服上沾满了灰，她泣不成声，俯在地上咚咚撞头。
从书寓中逃出来的令郎哥离她远远，人离得远，嘴巴却不懂要闭上的原理，搁店肆门柱上挂着的灯下放屁。
“哎，多可怜，当了一辈子野鸡，到最后钱被大火付之一炬。”带着宝石帽子的令郎恻隐地说，眼中似乎有几分情真意切的同情。
围在一起看热闹的妇女指指点点，叽叽咕咕，“要我说就是该着，那钱多脏！活该老天爷要收了去！”她们的瘦弱男人闭嘴不说话，只是不住往风姿犹存的女人处瞥，眼神有些焦急。
跑了半天的年轻人把水桶放在我脚边，瘫下不住喘息，我抬着楚天骄往右边挪了挪，年轻人谢谢地露出一口白牙。
“令郎也是客人？”他问。
“过来服务。”我说。
“水还用吗？”我问。
“不用了，火乘西风要燎原，我这桶水是扑不灭了。”他说。
我要了这桶水，重新到脚浇了一个通心凉，八月火夜，倒也不冷。带宝石帽子的令郎哎呦了一声，连忙拧开扇子不知道又要放什么屁。
我又找停下的人要了两桶水，才浇醒楚天骄，他张着嘴巴啊作声，对周遭情况迷茫至极。
“你的马在哪？”章远山的眼睛好，这时已经看到柳叶背着人从巷子里出来走进隐蔽的小路离开，背手看戏的景侯却往这里走来。
“马停在巷子口。”楚天骄边拧着身上的水边回道。
“去把镖师都叫过来救火。”楚天骄抬头愣住，但很快神色如常，什么也没问，就说：“行。”
他吹了一声长长的哨子，黑妞扭着头甩着尾巴踢踏踢踏跑过来，热情地拱着楚天骄的头，“你等着我。”说完人便驾着马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