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离别(2)
“要不,你也擦一点罢。”
程郁青将裙角放下,明明适才还一点感受都没有了,如今一擦完药倒是有些隐隐作痛了。
甚至,将药箱交已往时,双脚还一瘸一拐地,每走一步都带着隐隐的痛感。
她将药箱交给江浊,交接一句,“我先已往瞧瞧父亲。”
男女主的二人世界,她照旧不要插进来为好。与其在这做个电灯泡,还不如去多看看程旭呢。
*
可一到隔邻的屋子,却只发现温忻钰一人。
她心中如同悬浮的大石,看着温忻钰,道,“我爹呢?”
他转头一看,见到程郁青时另有些张皇,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不用说她都能猜出个八九十,程旭的衣服就那样杂乱的放在床上,人却不知踪影,应是走了罢。
她扶着墙,腿脚软绵无力,还没到桌子旁,就瘫倒在了地上。
温忻钰立马跑已往将她扶起到椅子上,为她倒了一杯水。
程旭故去时,她却不如适才那般悲痛欲绝,反而平常得很,这般平淡,倒是越发不正常。
正当他想开口慰藉时,却见她淡淡一笑,说话却带着些哽咽,“我突然发现,我似乎只知道哭,我并没有好好跟他告个体。”
她语气也是如此平淡,却照旧没有隐藏好自己眼眶中的泪花。
她又改口道,“差池,是他没心肝,没有好好跟我告个体,一声不吭地就离开了。”
“也真够狠心的,怕我触景生情,见着他的尸体更接受不了,所以就消失了,连最后一眼都不让我看。”
程郁青垂下头,眼泪吧嗒掉在紧握的拳头上,自己都并未察觉到整小我私家都在哆嗦。
温忻钰站在她面前,也不知该如何慰藉才好。面对除聂清颜以外的女孩子,一向会说温柔话的他,在程郁青面前却是一字都说不出。
直到程郁青抬头问他,道,“大人,我爹最后有说什么吗?”
温忻钰顿了顿,随即僵硬地摸着她的头,试图慰藉道,“他说啊,希望你不要为他惆怅,要开开心心。”
这种话虽没起一点慰藉,但却让她心情更好了些,“他走了我不惆怅,那我不就是白眼狼?”
一听到她这样说自己,温忻钰都有些不忍了,“郁青……”
她突然苦笑道,“白吃了他那么多的饭,我还真是个白眼狼。”
温忻钰紧皱着眉。
程郁青突然抬起头,淡淡说道,“大人,时候不早了,屋中也未有多余的空房,你们先行回去,我收拾行囊之后便跟上来。”
这明摆着是不想见着他要逐他走了,温忻钰只点颔首,拍了拍她的肩,轻声道,“时候简直不早,实在欠好下山,我就在外处候着。”
说罢,便转身离开,还顺带关紧了门。
温忻钰果真就在门外候着,也没离开半步,生怕她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来。
见此,程郁青起身走已往将门栓拴好,随即慢慢滑落在地上。眼睛呆呆地望着这偌大的屋子,心中无比怅然。
这生活了两个多月的地方,这相处了两个多月的人,忽而都没有了。
家中再也没有程旭喊她用饭了,再也吃不到他做的酱鸭了。
铁锈般的血腥味取代饭菜的香气,烧尽至摇曳的烛火取代之前的盏盏亮烛,忽而,自己在这个世界中温馨的小家一夜之间严寒如同薄冰。
伤心终究酿成了崩垮的堤坝,一下涌到哽喉里,她终是忍不住哭声,小声呜咽起来。
那枚藏在怀里的玉佩,忽而闪着点点青色的光。温忻钰见着奇怪将其拿出,转头看向屋内,模糊之间,椅子上并无一人。
而越发清晰的哭声传到他的耳中,让他不禁心中一紧,愧疚愈甚。
若不是当年自己跑到青岩山,也不会让程家落到如此田地……
当年仙魔大战愈演愈烈,魔界处于劣势即将打垮,父君被玉君的清浊剑一剑割喉,而魔界只有他和弟弟存活了下来。
他与弟弟躲在罂粟花地中,待清颜寻到时早已奄奄一息。她将他们带到青岩山中,而顺着她的气息,仙界的仙兵们也寻到了他们。
玉君将灵兽放至林中,兽只认主人,又不通六识。将在林中采萤的萧时,也就是程郁青的娘给吃进了肚子,待程旭去寻找时,非但未寻到她反而被兽咬了一口。
那灵兽名为雁青,为玉君的玉所幻化而来,雁青凶猛无比,嗜血成性,身为灵兽却口含剧毒。程旭被它咬了一口之后,便留下了祸根……
事情皆是由自己一人所造成,程家的祸乱也是自己所造成的……
他对程氏伉俪有悔有愧,如今付他们所托照顾好郁青,便不能让郁青有什么危险。
否则,他越发愧于仙人与萧夫人。
他在那守了一夜,直到屋中没有哭声之后才小心翼翼地转过身去,想推开门时,却发现门早已被拴住了。
预计是怕被自己看到她那番模样而已,不外一人躲在房间里也不行,他得想想措施……
也不知清颜现在如何了,他只幸亏程郁青房间锁住封印,封印完毕之后,转身便见到了她。
他徐徐走上前去,撑着她的双臂,问道,“可另有事?”
聂清颜微笑地摇了摇头,尔后看向屋中,问,“师父和郁青可另有事?”
闻言,温忻钰面露难色,只说道,“仙人刚走,郁青她……”
还没说完,她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呆愣愣地看着他,话也完全听不进去了。
“走了?”
温忻钰不敢回应了,看向背后的江浊,示意让他将她赶忙带回去。
可江浊却是当没看见他的目光,只甩开他放在聂清颜肩上的手,冷冰冰道,“大人照旧照顾好郁青女人吧,清颜我会照顾好的。”
谁知,聂清颜挣脱开他的手,眼睛灼灼地看向温忻钰,道,“你将封印解开吧,我进去看看郁青。”
她知道程郁青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也明白此时现在的她定是很是惆怅,若让她一人锁在房间里自己消化这些,又怎吃得消?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