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秦子昱有所反映,陈沔词已经不再管他,转身部署人处置惩罚这里的后续事宜。
沈念垠让人留了活口,是李焘的心腹之一。
陈沔词孤身而立,冷冷看着李焘的尸体。
前尘往事似乎是大梦一场。
梦醒了。
她也老了……
一只小手抓住她的衣袖,将她从纷纭的思绪之中拉回来。少女微微仰着头,担忧的望着她,“母亲,我们回家吧。”
还好,她另有斯如。陈沔词心念微动,眼里徐徐露出温柔,她抬手摸了摸少女的脑袋,语气很轻,“好,咱们回家。”
少女身后的少年也望过来,神色略显紧绷。
对上她的目光,少年抿了抿唇,颇为不自然的低头不再看她,还将满是鲜血的手往后藏了藏。
陈沔词瞧着他那副紧张的样子,心下忽觉可笑,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个少年这么可爱呢,“阿隰也回家。”
宿隰一愣。
洛未微偷偷晃了晃他的袖摆,他才反映过来,垂首,睫毛轻颤,“好。”
洛未微左手牵着陈沔词,右手牵着宿隰,颇有点人生赢家的味道。
沈念垠大为无语,偷偷握住了银脂的手,“阿脂,你看那个臭小子,我为他筹谋着将人娶回来,结果他一副要入赘的架势,真是丢人!”
银脂:“……”
她颇觉可笑,之前在暗阁时,她看少年清冷可怜肖似自己死去的儿子,脱手帮过两次,不想少年就被沈念垠惦念上,种种部署给他危险的任务;这会儿倒好,沈念垠这酸不溜秋的语气,倒真像个被子女冷落的空穴老父亲了。
但男人神色愤愤,她只得慰藉他,“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沈念垠:“……哼。”
*
日朗集结大量船只,来势汹汹,驻扎在海边的军队与之里应外合,助其登上陆地,尔后装扮成日朗军队的模样,与之一齐破关而入。也有部门不明所以的士卒,刚提出阻挡意见,就被灭口。其他人吓得不敢说话,只乖溜溜听命。
倒是几个听陈氏家主的话偷偷暗查李焘的陈氏子弟,第一时间察觉差池劲后赶忙溜了,得以逃出生天。他们的信传到陈家主时,他也恰好收到了妹妹陈沔词的信,知道了事情原委后,他第一时间派人去接护军营中的陈氏子弟。
中年男人看着天外暮色,良久悠悠叹了口气。
老管家许多年不见他露出如此神色,不禁问,“老爷为何叹气?”
男人垂首提笔,“替我约见三皇子吧。”
老管家一愣。
男人头也不抬,“兴久必衰。陈氏,也到时候了。”
只可惜,极盛是在他手上,极衰也将在他手上。
他不应违背祖令的。
中庸之道,才是恒久之计。
老管家听得心惊胆战,颤颤巍巍的下去了。
*
秦子昱连夜传信给天子,向隔邻郡借了三万人马。
天子有意培养他做继续人,封他做骠骑上将军,临时指挥三军,又从朝中调了几名沙场老手带兵两万去给他助阵,一批批军资医疗物品也陆陆续续朝江南而去。
秦子昱率兵顽强反抗三天三夜,丢了两座城池,才将勉强控制住事态。
他疲惫至极,这才勉强有心神去管李苇苇。
他还惦念着她父亲的逝世,他已经将事情陈诉给天子,天子勃然震怒,已经褫夺了珉南王的封号,昭告天下他的罪行,还要取他九族之性命。幸亏他实时给天子说了此事中李焘之外的王妃和两位小姐与此事毫无关系,且在揭露李焘罪行中着力甚多,天子这才按下不表。
但李焘是李苇苇世上唯一的血亲,李苇苇虽然平常嘴巴硬,但到底是女孩子,他担忧她想不开。
他的担忧显然是多余的。
李苇苇不仅验尸了得,医术也是一绝,特别是搪塞那些刀伤箭伤,一套手术下来,生生将人从鬼门关救回来,众人谢谢涕零,她也一时间成了战场上的活神仙。
秦子昱来找她,看到她忙得火热。看到他来了,还要他搭把手,指使他干活更是自然而然,一点没有他所想的什么自怨自艾悲痛欲绝。
看着她忙碌的背影,众人看她热情、感恩、又敬服的目光,秦子昱不禁哑然失笑。
从什么时候起,他竟然开始把她当普通女孩下意识掩护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