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被吓白了脸。
但陈沔词没有心软，“你想和他在一起？想嫁给他？你是想等着他杀妻杀子，最后让母亲鹤发人送黑发人给你收尸吗？”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宿隰不是这样的人……”
少女的恍然无助，眼眶通红的辩解。
陈沔词看得心里难受，但一想到查到的内容，又硬着心肠，字字珠玑，“如儿，你其实并不是一无所知吧？你不是常日里最喜欢热闹了吗？那为什么不带他去人多的地方？去你喜欢去的诗园？世家小姐的聚会这几天也不加入了？”
“为什么不去呢？是因为觉得那小子见不得人吗？照旧会给你丢人？你敢告诉那些世家小姐们，他就是你要嫁的人吗？你敢告诉她们他是一个杀手？”
劈头盖脸的问题砸下来，让少女恍然的脸彻底酿成了惊恐。
怀抱里抱着的工具哐当的落了地，碎得稀烂——那全是少年给她买的小玩意，随处透着他的心意。
像是屋子外突然到来的毫无征兆的大雨，少女的眼泪也噼里啪啦落下。
她低着头，咬着唇，尽量不让自己那么狼狈。
她已经拥有了江南的最高权势，拥有了泼天的富贵，她理所虽然的以为只要是她想要的她都可以获得，所以她何不食肉糜，所以她目中无人。
她人生里遭遇过最大的坎坷不外就是被人诟病不是正经嫡女，那种挫败感让她知道了什么叫做人言可畏，似乎凭借这一点，她就怎么也做不了最完美的天鹅。
她无法容忍这样的瑕疵。
一直下意识忽略的问题浮出水面。
她更不敢想象，如果她和宿隰在一起，那些人又会如何议论她。
她从来没有感受过身份的鸿沟是这样不行逾越。
可是凭什么……宿隰是那样的好，对她是那样的好，那些人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要妄议她，凭什么要看不起宿隰。
陈沔词看着女儿心碎的样子，再也忍不住，将她纳在怀中，“就算这一切你都不在意，可是母亲怎么忍心你嫁给一个亡命之徒，他背负无数仇敌，你们在一起会被无数人刺杀谋害，母亲怎么放心你过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
“乖，别哭了别哭了，叶宿隰有什么好的，母亲给你找更悦目更灵巧的小郎君好欠好……”
少女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
她抽抽噎噎半晌，微不行闻的声音响起，“可是……可是我只喜欢宿隰啊。”
那些人再好又有什么用呢。
他们都不是她的宿隰。
他们不会真的听她的话。就算外貌上听话了，也不外是畏惧她背后的势力。
他们不会天天对她说喜欢她，不会说今天比昨天更喜欢她。
他们不会为她下厨给她买糖葫芦为她舞剑，更不会对她心软……
原来已经快止住哭泣的少女，想到这里，哭得更凶了。她把眼泪都擦在母亲的衣服上，“母亲……我该怎么办，呜呜呜……能不能把他们都杀了，为什么他们要乱说，呜呜呜……”
手里捏紧了少女落在马车中的荷包的少年，站在屋顶，脸色冷峻，任由漫天雨水打湿衣裳，不知道已经来了多久了。
*
“这一月，你就先别出门了。”
陈沔词最后下了门禁，她叹了口气。她家斯如素来喜欢一个工具是三分钟热度，等斯如冷静冷静，她再找些优秀少年来她面前多晃悠晃悠，总该好过真的把斯如嫁给一个亡命之徒教她担惊受怕来得好。
年少时遇到萤火就觉得是天下第一好，那一定是因为还没有见过满天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