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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满星星的窟野河

第五部 时光 第二章 (十一)

撒满星星的窟野河 珍珠蔡 2404 2021-12-15 19:11:13

  “前旗前旗,达茂达茂,走不,大姐?不走?”刚迈出熟悉的老车站,几张晒得黝黑的大脸伸到她面前,是涌上来招揽生意的私营客运者,看逄丽没有走的意思,便把她扒拉开,她一路被扒拉着,走到车站广场。抬眼望见那口儿时在大桑树上见过的大钟,它依然无声地运转着,老旧的颜色和款式与周遭格格不入,以至于逄丽怀疑它走时禁绝,举起左手对了一下,一分不差。

  好几年没回包头,逄丽叫出租车载着她在市区里转一转。中心大街新起的欧式修建像上海的外滩沿岸,逄丽对变化感应惊讶。路面宽广不拥挤,辅路比主车道都宽,楼距间隔大到随处可以停车步行,完全是座生活清闲的新型现代都市,从小就听说我们的都市是塞外明珠,如今这颗明珠真得璀璨生辉。

  旧城进行完更大规模的革新,险些看不到平房。包头阵势自北向南变低,北面高处被人们叫做北梁,就是当年张平平母亲骑车去打工的地方,整改后的门路平整宽阔,坡度被减缓。自形成城镇后,来包头定居的人都集中的地理位置宁静的北梁,财神庙,吕祖庙,王举人巷一带,数百年时光变迁,这片一望无际的地方留下数不清的人生过往。

  “要是张平平看见这样的变化,肯定又是一番评价和议论”逄丽心想。

  旧城南边原来无人看护的南海子,修建成湿地公园。公园最东边是一排排漂亮的西式独栋别墅,充满水岸乡野的味道。逄丽想起小时候总被大人们吓唬,不让跟此外孩子们到这里游野泳,那时这里确实淹死过不少人。沿湖那些独幢别墅,要在江心洲或者崇明岛就是天价豪宅,不外,幸福不应该这样权衡不是吗?逄丽看着车窗外面,陷入缄默沉静。

  她这次回来,要把母亲龚研华接走。

  单伯伯去世后,龚研华一直独居,就在拆迁给的那幢楼房里,选房时她觉得楼房肯定是越高越好,搞得现在天天要从五楼爬上爬下。

  几天前,龚研华的老姐妹薛姨给逄丽打电话,电话一接通她就不停地说“你妈可能不正常了!你快回来看看她哇,不行把她接走!前几天,有人报警说是有个女人穿的背心裤衩在十字路口指挥交通了,手里头拿的块花枕巾,人们把警察喊已往才把她弄走。警察人家随处问人,把电话打到我这,这才把她送回来,哎。回来以后我问她,人家你妈说她甚也不记得!丽丽,你赶忙给你妈看看,载样肯定不行,这种情况可不能让她一小我私家住啦,究竟人也上岁数啦。你妈还得靠你了呀,你弟弟那也靠不上,阿姨就没给他打电话。”

  “我知道了,薛姨,我马上就回去处置惩罚。你要是有空,这几天多去看看我妈”逄丽的心一揪,默默放下手机。

  逄丽走进狭窄的单元门,楼道里堆得乱七八糟,险些没有下脚的空儿,几十岁的玄色陶瓷瓮,缺门的大立柜,落满灰尘的童车,扫土的扫帚,笸箩……层层叠叠直顶着楼板,不小心碰到哪个都可能导致大塌方。她小心翼翼地绕开障碍,取出钥匙打开门,没有按门铃,她有意没告诉母亲她要回来,悦目到她平时生活的状态。

  逄丽悄悄地从客厅往她母亲的卧室走,听见微微的鼾声。母亲躺在小屋的床上睡着,穿着深灰色的秋衣秋裤,秋衣外面套件蓝色马甲。她看起来很正常,床前的小书桌上放着一台电脑,显示器灯亮着,主机嗡嗡地响。家里不算脏但是很乱,茶几、桌子摆满大巨细小的塑料瓶子,另有没拆封的药盒,抽屉里也有,膏药,老年补剂,另有一些仪器,不知道她哪搞来这么多工具,险些把家里的地方都占满。她一直是个爱折腾的人,每月退休金被她花光后还会跟逄丽要钱花,电脑就是她要钱买的。

  逄丽刚巡视两圈,龚研华便感应到屋里有人,她缓慢地睁开双眼。

  “唉,噢,丽丽,你咋回来了?几点到的?”母亲很是淡定的跟她攀谈。

  “嗯,回来看看你,正好这几天不忙。”逄丽小心翼翼地接着她的话,她一直在推测母亲的情况到底算什么,薛姨说她也没发现龚研华平时有什么不正常,想不出那天她到底是咋回事。但是,母亲淡定的神态让逄丽不安,她睁眼看见外地回来的女儿,不应该那么淡定,若是从前她肯定大吃一惊。

  逄丽联系幸亏医院事情的熟人,给母亲挂了精神科的号,领她去医院前,怕她知道挂的科室闹情绪,一直跟她说去做个体检。果真,一上到精神科的楼层,龚研华就看出科室有问题,立即高声数落起逄丽。

  “你把我弄这来做甚呀?这儿许多几何人我都挺惯熟的,我那会老陪你单伯伯来,让人看见笑话呀!”姓单的就是生病也不是生的精神病,龚研华现在说的话半句正常,半句失常,只听前半句,听不出问题。

  医生没做此外检测,只是跟她聊天,聊的都是家常话题。最后医生说:

  “问题不大,目前也欠好说得太死,可能与更年期狂躁也有关系,但是已经有过你说的那个情况,家里人就得多注意,最好身边要有牢固的监护人。”

  龚研华接着说“你看丽丽,我说没事哇!走哇,走哇,别延长人家医生。”

  母亲的性格仍如此,此时现在还要撑足面子,显示自己有能耐。不外,她对逄丽的态度大转弯,说话爱用商量的口吻,语气也软下来,倒是逄丽变得犷悍一些,母女俩像是对换了一下。

  姥姥黄得桂前些年得肺癌走的,病到最后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也不想再说话,这一生说得太多,尤其是不应多说的时候说了话。

  龚研华现在特别胖,一米六二的个头,一百五十多斤,爬楼梯直气喘,中间还要停下来歇几回。

  从医院回来,逄丽跟她商量去外地的事情,起初她坚决不愿意,一会儿说这个理由,一会儿说那个理由,又说怕逄博孑立。逄丽说“逄博人家现在有和和照顾,你就不用多费心,咱们经常跟他们联系就行。再说,现在回来也方便。”

  最终她允许去无锡,逄丽没想到这么顺利,准备收拾收拾,一两天就走。

  第二天早上,龚研华面红耳赤地跑上楼来,“咚咚咚”地高声拍打防盗门。

  “丽丽,我不能走,你单伯伯还在这了哇,哪能扔下他不管了!他那老婆子女都不行,指不上!”

  “妈,你咋啦?”

  “丽丽,你快!快点!把工具拿上,给单伯伯送过个!他那甚也没有!”

  “妈,妈……”龚老师双手在空中胡乱地抓挠着。

  逄丽叫喊着,拉扯住龚研华四处乱用的蛮力。

  “妈,妈妈,我的妈呀,别闹啦,就当你帮帮我吧,我很累啊,呜……”逄丽终于在母亲面前放声嚎啕起来,她跌坐在沙发上,压抑多年的泪水和苦水一并发泄出来,然而,龚老师已经听不懂她现在的哀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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