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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岁请上座之岁岁长安

上元节

千岁请上座之岁岁长安 令郎年十七 2301 2021-07-04 17:59:00

  兰时荆垂首倒茶,苍白的面庞瘦的有些脱相,一双深色的眸子便显得太过地明亮。

  以前他和九刀很像,很是像,天下第一易容妙手千面客的手艺自然是没话说的,但是这两年不像了,他身子越来越差,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了。

  “那边说什么?”

  兰时荆温声问道,将一杯茶水推到他面前。

  九刀轻嗤一声,倒出信封里的红色药丸就着那杯茶水咽下,然后捏着信凑到烛火上,看着它一点点化为了灰烬。

  “他们让我杀长公主。”

  兰时荆听了,微微笑了一下,没有说什么。

  九刀倚靠在桌案前,定定的看着但笑不语的男子,入迷了片刻。

  其实当初易完容后他该杀了这小我私家的,可是他没有,他喂他吃了假死药,骗过那边派来的千面客后将他藏了起来。

  他不知道其时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做,或许是这人其时面对死亡时的镇定令他觉得稀奇,又或许,他只是想给自己留一个记号,留一个属于九刀的记号。

  他的父亲是大离人,母亲是东夷人,自小怙恃双亡的他一眼就被那些人盯上了,他们将他带回去培养了几年后便派到了大离,取代一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小病秧子。

  他不记得自己原来的名字,只记得自己的代号叫九刀,这么多年的伪装下来,就连他自己都分不清自己究竟是九刀照旧兰时荆。

  所有人都叫他兰时荆,只有这小我私家叫他九刀,让他觉得自己活得并不是一具行尸走肉。

  “刑之,我累了。”

  九刀突然说道,脸上的神色忽明忽暗。他突然有些厌倦了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了。

  那边的人给他们喂过毒药,三个月给一次解药,那毒不会要命,只会让你疼,生不如死。

  “你说东夷真的有可能打败大离吗?”

  兰时荆低头给他倒茶,回道:“我觉得不行能。我大离千年的历史,犯者众,却从来没有什么人能真正使其覆灭,九刀,你看不见吗?那么多人在努力拯救着这个王朝,现在它是腐烂的,但总有一天它会好起来的。”

  此时,屋外已经大亮,黎明驱散了黑暗,迎来了曙光。

  “九刀,你看,天亮了。”

  兰时荆仰着头看向窗外,眸中有着淡淡的笑意。

  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他清楚地知道九刀是什么样的人,或许有一天,九刀会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

  正月十五上元节,正是游船放灯的好时候。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宁枧岁原来是想邀请殷繁一起去看花灯的,但马车停在西厂大门前,才被缇骑见告殷繁不在。

  “殿下恕罪,小人确实不知道厂公去了那边,许是出任务去了,少则三五天,多则半月左右。”

  宁枧岁的心随着缇骑的话沉了又沉,殷繁出任务没有知会任何人,就连她都被蒙在了鼓里。

  “那你家厂公身边可带着人?”

  闻言,缇骑想了想摇头,道:“回殿下,此次厂公出任务,身边未曾带人。”

  没带人,那即是私事了。

  坐在马车里的时候,宁枧岁急躁的吐出一口浊气,面色有些难看。

  他以前是否也经常这样?独自一人去出任务,哪怕是受了伤、遇到了危险,也没人照顾、没人知道。

  “殿下,那我们还去看灯吗?”

  天青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看了,去飞燕楼。”

  “是。”

  马车调转偏向,在灯火中向着飞燕楼的偏向驶去。

  而在鸿雁关,殷繁一身风沙站在一家客栈前,兜帽遮住了他的脸。他微微抬头望向上首的牌匾,无声念着上面的字“长安酒馆”。

  当殷繁鬼魅的身影潜入他之前住过的那间房间时,迎接他的,是一把冷光闪闪的长剑。

  “何人教尔送命?”

  黑黑暗,男子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殷繁听出此人即是酒馆的老板,大手在袖中微动,目光落在男子模糊的身影上,声音阴冷。

  “西厂主事殷繁,见过少侯爷安。”

  桌上的烛火一瞬间被人点燃,乔润修看清了站在眼前的男子,手里的剑便有些握不住了。

  那晚被他问了那些话后,乔润修就知道他们的身份早晚有一天会袒露的,但他没想到会这么快。

  二人僵持片刻,乔润修收了剑,转身默默地走到桌前到了两杯热茶。

  殷繁的目光在房间里扫了一眼,看到了几个打包好了的肩负,看样子是要离开了。他来的还真是巧。

  “呵!厂公今日赶巧,但凡您明日来,便喝不上这幽州的糙茶了。”

  乔润修身上穿着厚厚的冬衣,脸上却没有易容,声音也是原本的声音。这个声音让殷繁听着舒服。

  “无妨,西厂线人广泛天下,无论你们逃到了哪里,咱家都能找到。”

  他一口一个咱家的自称令乔润修一阵一阵地揪心。

  殷繁走到桌前坐下,接过乔润修递来的茶。目光落在面前的男子脸上,一寸寸地看过,将这张成熟俊美的面容强行与长乐宫那副画中的肆意少年联系起来。

  十年的时间,他真的变了太多。

  乔润修知道他在看自己,心下不由一阵紧张,但又不舍得走开,只能僵着身子由着他看。

  “少侯爷这是要去哪儿?”

  殷繁漫不经心地问道,目光落在男子腕骨处那细细的红绳上,眸色渐深。

  “家父病重,草民想带他老人家去别处医治。”

  乔润修淡淡隧道,他坐在殷繁劈面,殷繁问一句他便答一句,气氛莫名融洽,二者不像是官家抓逃犯,反倒像是多年的老友不远千里相聚。

  齐恩侯病重?殷繁微微皱眉,这可不是个好消息。

  “想好去哪了吗?”

  乔润修低头看着茶盏中漂浮着的茶叶,道:“还没有。”

  颓然,灰败,极重,这是殷繁从眼前的男子身上看出来的全部工具。他不禁在心里想,若是那人看到了他现在的模样,会有何反映?

  思绪百转,殷繁将茶盏中的茶饮尽,勾起了一边唇角看着乔润修,道。

  “既然没想好,那便来离都吧。”

  闻言,乔润修嗤笑一声,眼神徐徐变得凌厉了起来,讥笑道。

  “是离都照旧北狱司的昭狱,厂公可得同草民说清楚了。”

  殷繁饶有兴趣地迎着他眼中的凌厉,笑道:“少侯爷这是不信咱家?您要知道,咱家若是想抓乔氏余孽进昭狱,只消让手下的人跑一趟即是,基础用不着咱家亲自来。”

  他孤身一人跑这一趟,可不是让人怀疑来的。

  “今年恩科,咱家希望少侯爷能让家中的小辈加入,能考取功名最好,不能也无妨。西厂视察当年旧案这么多年,也是时候告诉世人当年的真相了。”

  这是想要给齐恩侯府翻案呢。

  闻言,乔润修笑了,然后轻轻地摇摇头,面上的神色一如既往地平静如水,但他微颤的指尖照旧袒露了内心的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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