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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无人幸免的意外

第二章 第四节

一场无人幸免的意外 袁芬奇 4612 2021-04-03 19:03:23

  现在,偌大的屋子里只剩我一小我私家,我突然感应失落和茫然,但这种失落和迷茫,也仅限于一个旦夕相处的人突然离开,只是暂时离开的那种感受,因为现在的我,并不能完全理解父亲的去世,对我究竟意味着什么。

  这种痛苦惆怅是在我余下的人生中,许许多多不经意间察觉到的。

  “爸……”

  父亲去世后的第一天,我从睡梦中醒来,起床后一如往常,在家中召唤着父亲,可一连几声无人应答。正在疑惑之际,才蓦地记起,父亲已经不在人世。马上,又陷入深深地失落之中。

  曾经手把手教我写字、教我骑车的人,曾经兴冲冲领着我上学,殷切切盼着我回家的人,曾经为我挡风遮雨、万事不惧的那小我私家,已经不在了。现在,他的房门紧闭,桌上再也没有准备好的早餐,纵然是冷的早餐也没有,空荡荡的屋子,异常冷清,自己做任何事似乎都能听到回音,平静的可怕。

  我这才真正意识到父亲永远离开了我,再也不会回来。想到这一点,整小我私家便无力地瘫坐在沙发上,我突然有种想哭的激动,眼睛不知不觉间已经湿润。从徐徐模糊的视线中,我看了父亲做饭的侧影,看到了父亲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身影,看见了父亲出门的背影……

  这些画面一一在眼前浮现,任由眼泪肆意流淌,我不敢眨眼,因为我知道,一眨眼,这些画面就会统统消失不见!

  这短短几天时间里,我不经意间、脱口而出呼叫父亲的次数,我已记不清楚,每一次都让我清醒地认识到父亲不在人世这个事实,每一次都触碰到灵魂深处的伤痛,每一次都能感受到无限的失落。循环往复,痛苦至极。

  以前总认为年纪还小,从未想过没有怙恃的日子会怎样,而由于独自经历过外省漂泊,我原本以为我很独立,没有怙恃我也会过得很好,可至此我才发现,并非如此!

  其实离开他们,我过得并欠好,连基本的一日三餐都没有着落。

  今后,心中有那么一个地方,像是被人偷偷挖走一块,任何工具都无法填补,永远都是空落落的,永远无法痊愈。只能等时间,慢慢为它蒙上一层灰尘,伪装成完好无损的样子,自欺欺人继续生活。

  痛苦压抑之余,还要强装平静以应对警察,但我不能责怪他们,他们也是为了破案。

  “对了,他们其时打麻将,你在旁边看电视,应该最了解屋里的情形,当晚的具体情况,你另有印象吗?好比有谁接近过你父亲的房间?”警察第二次的询问内容,很有针对性。

  问这些内容,想必是在怀疑我们这些人作案的可能性。

  “怎么说呢,我爸的房间比力靠里,在这外面是看不见里面的。”我朝长廊随意伸了伸手,然后继续说道,“有人进去的话,其他人基础不知道是做什么,有可能是上茅厕,有可能……”

  凭据他们提供的思路,我仔细回忆当晚的情况。

  虽然我在看电视,但注意力不时就会转向牌桌。牌桌上的每小我私家,险些都去过茅厕,也就都有时机接近父亲的房间。但是停留的时间似乎没什么不正常,都在小解历程所需时长规模内。但是要凭这些时间来确定谁有嫌疑,基础不行能,所以,我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他们。

  心里想着:如果通过这方式来判断,我倒是最有嫌疑的。

  警察似乎听到了我内心的声音,我心中话音刚落,他们就将矛头指向了我。

  “你知不知道你父亲有一份人身意外险?”警察严肃地询问道。

  “意外险?不知道!”我在心中仔细追念,从未听过父亲跟我说起过什么保险,我一脸疑惑。

  等等,警察为什么问我这个问题?他们是在了解作案动机吗?我之前确实听说过为了保险赔偿而去杀人的新闻报道,这么说,他们是在怀疑我?除了案发当晚在医院这个事实之外,我并没有任何明确的证据来自证清白,因为在牌桌上的人是永远指望不上的!警察的怀疑不无原理,他们现在是如何看待我的呢?

  这也难怪,面对父亲的离世,起初我并未体现出一个“孝子”该有的伤心。就连此前母亲去世,我也是一样的冷静平和,竟没有一滴眼泪。母亲葬礼期间,我曾无意间听见别人对我的议论,无外乎我的不孝,替怙恃不值等等,听到这些,我几多都有些难以释怀。

  只怪人与人之间有太多的差异。在我小我私家认知中,生死只是人生的一种状态,在世虽然是好,但死亡也并不行怕,每小我私家都市死,从古至今,没有谁能够幸免。在自然规则面前,人类始终太渺小。而我们之所以如此惋惜生命,之所以谈死色变,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只能说明我们这个社会对死亡没有一个正确的认识,或者说我们至死都没准备好迎接生命的终结。然而,生命终将逝去。哭诉并不能挽救已逝的生命,我们唯一能做的,是恳切诚意的缅怀和回忆,然后带着他们的希望好好在世!

  “随便你们,虽然我们不够孝顺,但也不至于做出这种事!”我无可奈何地回覆。确实,脑子长在别人身上,他们要怎么想,我无权干预干与。

  随后,父亲的遗体完成安葬,这件事也总算告一段落,剩下的交给警察就够了。

  然而越日清早,我被一阵猛烈的敲门声惊醒。由于昨天睡得晚,休息并不富足,勉强睁开的双眼有些干涩刺痛,我支起上半身侧耳倾听,敲门声依然猛烈,声音中似乎还夹杂着我的名字,这声音来自一个女人。

  我努力使自己清醒起来,简朴地穿好衣服,揉搓着似闭非闭的朦胧睡眼,紧紧皱着的眉头下,是一个个哈欠,就这样,摇晃着身体慢慢走到门口。

  门一打开,门外声调瞬间扩大,一个丰满圆润的身影泛起在眼前,原来是大嫂周莉。我松了口气,也有些无奈,依然眉头紧锁地看着她,我不明白她一早到访的目的是什么,于是我直接开口问道:

  “怎么了?有什么事吗?”我一边说一边扭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这才七点半,有什么事不能晚一点再说吗?”说完,我又是一个哈欠。

  “肯定是有事才来啊!没事找你做什么?”大嫂语气听上去并不友好,“怎么?还不让进门吗?”

  我这才反映过来,让开一个身位请她进来。

  大嫂进屋之后,我轻轻关上门。只见她径直走向沙发,随后重重地坐下去,一双手臂紧紧交抱在前,颇有本屋屋主的架势。

  “到底什么事?”我站在原地有些不耐烦。

  “什么事?你就别装糊涂了,你知道你爸有份意外险吧,听说金额还不小呢!”短短几句话,她的语气就从尖锐趋向缓和,心情从愤慨转为微笑。

  “警察也问过这个,我真的不知道。”我如实告诉她,看着她态度的转变,我越发不耐烦。

  “你别装了,我都知道了,你爸有份意外险,赔付额度100万,受益人是你!”她这会儿又因为自己知道更多详情而有些自得。

  听到这样的内容,我心中有些难以置信。但仔细追念当初警察的讯问内容和目的,结合此时大嫂的举动,想必这件事应该不会有假,但我自己都不知道的事,她又是如何知道的呢?难道是年老?对,肯定是年老。

  “你是怎么知道的?”问出这句话,我便有些忏悔,因为这几多蕴含某种意味:我知道并认可有这份保险的存在。

  “你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我就直说吧,我今天来的目的就是希望你能够将赔偿款分我们一些,你也知道,我和你哥的境况,我们要的也不多!”大嫂说这话,语气中可没有半点儿求人的意思。

  我在心里暗自思索,既然年老知道这件事,并将这一消息告诉她,他应该也是这个想法,也希望分一杯羹,或许自己欠美意思开口,才找大嫂出头。这样的推测越发让我坚信这份保险的真实性。

  原来,这是一笔意外之财,而且我离开的两年时间里,也多亏年老照顾怙恃,殊不知现在父亲偏心至此,想必一向孝顺的年老心里也欠好受,念及兄弟之情,分则分矣,实属应该。但不知为何,从适才开始,看到大嫂的态度和言行举止,我突然有些厌恶,继而又想起当初,正是她执意要与怙恃分居,时时随处制约着年老,让原来孝顺的年老左右为难。所以,尽管我已经决定与他们分享这笔赔偿款,但不会这么轻易让她得逞,最起码要挫挫她的锐气。

  “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听说的,这件事我真的不知道,等我先去了解清楚,如果是真的,到时候再说吧。”我谨慎说话,并没有体现出半点分款的意思,我只想让她知道,这件事没那么容易,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态度。

  “钱仲,算你狠!真是个白眼儿狼。想当初你去外地,难道不是我们照顾你爸妈?昨天和一个月前,那两个老工具的葬礼难道不是我们张罗的?你爸倒好,受益人只填你的名字,把我们忘得一干二净,难道老大就不是他的儿子啦!真是老糊涂了!现在死了都不让人省心,早知道这样,就不帮这老不死的收尸了!他这么喜欢你,就应该让你一小我私家去尽孝!”大嫂从沙发上弹起,双手叉腰而立,无比恼怒地说道。

  一听到她说这些话,我便气不打一处来,但我并没有进行反驳,准确地说,我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于是我强忍心中怒火,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你可以走了。”

  但她哪里肯善罢甘休,仍然死缠烂打,口中尽是污言秽语,甚至变本加厉地侮辱谩骂刚刚过世的父亲,极尽撒泼之能事!

  此时,我心中的怒火再也抑制不住,动手打了她一耳光,我的手也在这一行动之后哆嗦不已,想说话却说不出口,嘴唇也在哆嗦,我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

  结果是我小瞧了她,吃了一记耳光后,她更是不依不饶,冲上前来与我厮打,大有与我拼命之势。

  扭打中,恼怒战胜了理性,罪恶泯灭了良知。我死死地掐住她的脖子,将她按在木质沙发上转动不得,尽管我占尽上风也丝毫没有松懈,因为她一直在奋力挣扎……

  等我开始冷静下来,整个屋子也随着平静下来,我徐徐松开双手,挪开身子,大口喘着粗气,还能够清楚地感受到自己胸腔中富有节奏的心跳。等我彻底回过神来,才发现大嫂一动不动地躺在沙发上,只见她面色紫黑,嘴巴大张,嘴唇鼻腔粘着口水,充满血丝的眼球凸出眼眶,直勾勾地望着天花板,瞳孔昏暗失神。

  看着眼前这惊人的一幕,我惊恐不已,徐徐将手指伸向她的颈动脉,同时可以清楚地看到自己的手臂在空气中哆嗦,果真,指尖没有传来应有的跳动!

  我,杀了她!

  我静静地坐在一旁,慢慢平复自己惊恐张皇的心情。我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生长到如此田地,但事已至此,别无他法,只能自首!

  来到警局,我说出自己的犯罪事实后,被带进一个房间,房间墙上的标识写着“审讯室一”。

  来到审讯室,只见进门处一张桌台,房间正中央一把椅子,椅子很特别,除此之外,整个房间空空如也。等两名警察进来之后关上门,这个房间就处于完全关闭状态。

  环视自周,墙壁四周质地柔软,似乎铺上了一层硬质海绵,海绵又被一层细腻的纹理麻布笼罩,有些类似KTV墙体的装饰气势派头。只是墙面整体泛起的灰蓝色,和房间略显昏暗的情况,让人感应一种无形的压力,虽然在关闭的小房间,但里面的对话完全没有回音,语言显得愈发严肃酷寒。

  “为什么来自首呢?”又是那位警官

  “究竟杀了人……有些事错了就是错了,我不来你们早晚也会知道!”我无奈地回覆。

  “那我希望你如实回覆我,你父亲的死,到底和你有没有关系?”他们果真一直在怀疑我。

  事已至此,我知道我的否认显得苍白无力。

  从那以后,我不止一次被带进这个房间,没完没了。

  “看到这些照片,你有没有想起什么?”他们这次竟然拿着父亲遇害现场的照片给我看。

  我全然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意思,只是冷冷地、死死地盯着提问的人。

  而几番询问下来,我才明白,他们是在引诱我,希望我供述自己杀害父亲的“事实”!

  “你们别艰辛气了,我是杀了人,但我杀得是周莉。我没有杀我爸,更不会因为钱去做这种事!死并不行怕,但死也要死得清白!”我平静地回覆。

  “清白?你觉得你清白吗?你清白你就不会来自首了!”

  哦,我这才名顿开,我自己已经是彻头彻尾的杀人凶手,还谈什么清白!或许在他们心中,杀一小我私家和杀两小我私家没什么划分,杀人凶手终究是杀人凶手!

  “对,我手上确实背负着一条人命,但你们为什么要将其它人命也算在我头上呢?或许在你们看来,一条命和两条命没什么区别,都是个死,但在我看来,我爸……打死我也不认!”我摇着头努力反抗。

  “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对,就像你说的,死并不行怕,但有时候生不如死……”

  “……”

  哼!生不如死又能怎样?横竖这辈子到此为止了,也没什么遗憾和忏悔。我如此慰藉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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