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衔皓听到身后，响起了一阵摩挲的声音。
他甚至未曾转头去看。
定是屋里那个黑衣人摸了出来。
段桐负伤，那黑衣人想要无声无息地从屋中摸出来，是再简朴不外的事情了。
“王爷！”
果真，凌卿寒双瞳骤然放大，猛地提高声音，高声喊道，“小心！”
话音才落，一道利刃擦着楚衔皓的耳朵，便飞了出去。
不等楚衔皓回过神来，已经听到身后传来当的一声。
接着，便见卫喻飞身而起，几步冲到了楚衔皓身侧。
楚衔皓顾不得那么多，冲上前，一把扶住凌卿寒，看着她满脖子的鲜红，双手不由打着哆嗦，捂住她的伤口。
凌卿寒却别过身子，握着楚衔皓双肩，上下审察着，搜索着楚衔皓可有受伤。
二人在这边相互探看，另外一边，卫喻居高临下，盯着倒在地上的黑衣人。
一只匕首，不偏不倚地扎在那黑衣人的胸口。
他口吐鲜血，一只手撑在身后，身子向后缩了缩，看向卫喻的时候，却没有丝毫惊讶，反而还露出了平静模样。
“你果真早就叛逆了佛麟队。”
卫喻冷笑两声，“佛麟队，不应是杀人的利器。这些年，我们杀了几多无辜之人，你数的清吗？”
“无辜？”黑衣人冷笑两声，扑地一声吐掉口中的鲜血，直勾勾地凝视着楚衔皓，“他们又谁是无辜的？他们都要反朝廷，怎么能说他们是无辜的呢？”
卫喻面色轻顿，唇角抽搐两下，“若是说出两句和皇上差异的政见，即是要反朝廷。那这天下，岂不是人人都要造反？”
黑衣人没有再和卫喻多言，微微扬起下巴，对卫喻露出了脖颈，沉声道，“杀了我！否则，今日之事，我一定会告诉陛下的！”
卫喻一动不动，只冷眼盯着眼前之人。
许久之后，他才长叹一声，胸口起伏，别过身子，似乎不大想面对眼前场景，“你以为你活得了吗？这匕首上，乃是佛麟队特制的毒药。我记得，这毒药照旧你向佛麟队孝敬地。当日，你说得清楚，这毒药，无解。”
黑衣人闻言，一口鲜血喷在地上，身子躬起，嘴角扬动，带着嗜血的笑容，突然疯狂地笑了起来。
卫喻没有再理会黑衣人，径直走到楚衔皓与凌卿寒身边。
楚衔皓立即抬起手，将凌卿寒护在自己身后，警惕地盯着卫喻。
“你要做什么？”
卫喻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游走一圈，徐徐上前。
“卫喻，你若是再上前一步，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卫喻没有回覆楚衔皓。
他从衣袖之中摸出了一只玉瓶，握在手心，向前探脱手掌。
见状，楚衔皓和凌卿寒皆是微微一愣，错愕地望着卫喻。
卫喻扬起脖子，做了个敷药的手势，“这工具，生肌最佳。现在用上药，王妃的脖子上才不会留下伤疤。”
楚衔皓将信将疑，小心翼翼地从卫喻的手中，接过那玉瓶。
他交给凌卿寒。
凌卿寒搭在鼻腔下吻了吻，简直只有一股花卉中药的香味，这才对楚衔皓徐徐颔首。
“你为什么要帮我们？”楚衔皓的目光，在卫喻和倒在地上的黑衣人身上来回游走了一圈。
卫喻望着楚衔皓，许久之后，竟然跪在地上，对楚衔皓抱拳行礼。
见状，楚衔皓不知所措，满面不解地望着地上的卫喻。
“楚王殿下，当今圣上残暴。黎民苦不堪言。如今，放眼整个朝中皇族，除了您以外，我实在不知道，另有什么人能拯救这朝堂。”
卫喻说着，仰起头，望着楚衔皓。
他从腰间取下一只形如火炬似的腰牌，向前递上，“这是佛麟队的首尊命令。只要持此命令者所发号的命令，佛麟队上下无有不尊。请楚王殿下，为天下苍生考虑，接过佛麟队首尊命令。”
楚衔皓凝视着卫喻手中的工具，脚下微松，上前一步。
凌卿寒生怕这是陷阱，死死地握着楚衔皓的胳膊，仰起头，望着他的侧脸，不住摇头。
楚衔皓轻轻拍了拍凌卿寒的手背，别过头，对她漾出一抹笑意，示意她不用担忧，这才上前，凝视着卫喻手中的腰牌。
“你是佛麟队的首尊？”
“是。”
“佛麟队乃是陛下亲兵，只听陛下一人命令。”
“是。”
“你现在要将这首尊命令交给我？”
“是。”
楚衔皓冷哼一声，目光骤然阴沉下来，直勾勾地凝视着卫喻，沉声道，“卫喻，你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难道，你是想让我统领着佛麟队，替陛下去扫除朝堂上那些障碍吗？”
“楚王殿下误会了。”
卫喻仰起头，望着楚衔皓，“我的意思是，佛麟队上下，愿意听从楚王殿下的命令。一同推翻残暴君王。”
一言落定，他目光越发坚定，直勾勾地凝视着楚衔皓。
楚衔皓心中我微微一顿，脚下也不由向退却了两步，凝视着卫喻，徐徐开口，“你是要让我造反？”
卫喻的目光并未挪开，依旧盯着楚衔皓。
良久，他徐徐开口，“楚王殿下手中握着一支军队，加上佛麟队，若是想要反，岂不是轻而易举？”
楚衔皓几步上前，抬手即是狠狠一巴掌，落在卫喻脸上。
卫喻的嘴角瞬间便满是鲜血。
他别过头，侧脸对着楚衔皓，却依旧在说，“楚王殿下，您并非心如止水之人。您心怀万民，胸中自有韬略。难道，您就能眼睁睁看着，如今的天下，败在当今陛下的手中吗？”
“乱说！”
楚衔皓冷声呵叱，打断了卫喻的话。
卫喻收回目光，凝视着楚衔皓，“楚王殿下，您也看到了，他要杀您！”
楚衔皓目光微紧，垂着眼，衣袖之中的一双手紧紧地攒在一起，眉头紧蹙。
“先帝临终的时候说过，我手中的军队，若非情非得已，不能擅动。况且，照旧要用来造反。”
“难道楚王就眼睁睁看着天下亡吗？”
闻言，楚衔皓猛地抬起眼，与卫喻四目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