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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诞之音

月光

圣诞之音 陈施豪 17646 2021-06-06 07:23:07

    晚上,我拨了通电话给她。

  ——我有话跟你说。

  我和她约好两人单独晤面。

  因为感受会聊很久,所以我跟她约在星期六打工结束后的时间。她提议约在自宅晤面。

  我拒绝了。因为她家给我不太好的回忆。

  于是,她又提议约在山丘上的那座公园里。那座已往让她母亲从悬崖坠落的公园。我随即这么回覆——

  ——我知道了。

  她刻意和我约在那个体有渊源的场所晤面,对此,我并非毫无警觉;不外,想要从高台上眺望景色的好奇心,照旧战胜了我的警戒心。

  仔细想想,她对于我突然提出的晤面要求,完全没有抱持疑问。反而还很爽性地接受了我的提议。

  她或许早就预料到这天的到来了吧。

  不,差池。

  她引颈期盼这天已久了。

  想起当初打电话给她时,她的语气像是在讨论约会时间般兴奋。因此,我认为这或许是最贴明的说法。

  这是个月亮高挂在空中的夜晚。

  金黄色的月亮以彷若王者之姿君临星空,照亮了大地,让人甚至忘记现在是晚上的事实。

  山丘上的公园座落在从月森家徒步爬坡几分钟的位置。

  当公园外部的鲜绿色栅栏映入眼帘时,我已经上气不接下气,可以说是气若游丝了。

  我看了看手表。时间已经凌驾深夜十一点。先回到自宅,洗完澡、换完衣服后再出来,理所虽然就酿成这么晚的时间了。

  在打工结束后,我原本计划直接前往当初约好的所在,也就是这座山丘上的公园,但却被月森唤住。

  她主张,既然是第一次约会,就应该精心妆扮一下。

  她完全漠视这基础并非一场约会的问题,不外我照旧接受了她的提议。从结果来看,这个判断是正确的。

  我需要一段能够将自己从日常生活中支解出来的时间。

  我走向公园前。少数的游乐设施、树木与土地。这是一座随处都能看到的小公园。唯一能算得上是特征的,或许只有耸立在悬崖四周的那座木造的白色钟塔吧。

  我闭上双眼深呼吸,清澄的空气充满了我的肺部。徐徐吐出一口气,并确认左胸口袋里头的工具后,我朝公园内部走去。

  「——我都等到快睡着了呢。」

  我定睛朝声音传来的上方望去。

  「不外,你都已经来这里赴约了,我要是再诉苦什么,说不定会遭到天谴。」

  待双眼捕捉到月森的身影后,我一瞬间忘记了呼吸。漆成红色的立体攀爬架上,坐着纯白的月森。

  「一身黑的妆扮,感受也很切合你的作风呢。」

  如果除去外套中的白色衬衫不算,我简直穿得一身黑。

  月森一副很有趣似地轻笑了起来。

  「不外,我有预感你一定会穿成这样,所以我才会选择一身白的妆扮。」

  白色连身裙加上白色高跟鞋,肩膀上披着半透明的白色披肩,头上还戴着白色的发饰。

  从我的角度看已往,彷佛是纯白的月森背着月亮般的景象。

  「我们赶忙开始约会吧。」

  月森以手肘撑起上半身,翘起脚,微微偏过梳理整齐的圆圆脑袋。一撮柔亮的黑发滑落在她的唇边。

  似乎理想般的光景。面对这个彷佛让人置身于梦中的情况,我连忙甩了甩头。

  「……在你向我提出交往要求的隔天,你曾经说过,为了相互着想,我们必须更深入了解对方,是吗?」

  「是的。」月森点颔首。

  「要做出结论的话,等到这之后也不迟。你是这么说的吧?」

  「是的。」月森瞇起双眼。

  「要谈约会还早得很呢。很遗憾的,我现在仍然不太了解你。」

  「你到底想了解我哪一点呢?」

  你的一切——我很想这么回覆。但从月森自信满满的微笑看来,答案似乎只有一个。

  「是你杀的吧?」

  随后,月森从数公尺高的立体攀爬台上方,朝向深蓝色的夜空——飞了起来。

  她肩上的披肩彷佛天鹅的翅膀般向左右伸展开来。而月森则像从翅膀上脱落的一根羽毛,徐徐地降落到地上。

  「你接下来究竟计划开始做什么呢?」

  「这个嘛,硬要说的话——」

  我做出思考的模样,并用一如往常的扑克验答道:

  「——我计划解开名为月森叶子的谜题。」

  在我视线的前方,月森如往常一般,脸上带着若无其事的笑容。

  「哦?这似乎比约会更令人感兴趣呢。」

  这样的月森叶子恰到利益。对我而言是个再完美不外的对手。

  我一度做出「月森叶子并没有杀害任何人」的结论。

  因为我确信她不是会犯下杀人罪行的愚蠢人物。

  然而,在某个具有优秀洞察力的男人泛起后,情况却完全差异了。虎南接二连三提出的疑点和矛盾之处,随即推翻了我所导出的结论。

  持有杀人配方的我,极为了解月森叶子的我,会再次开始怀疑她,或许可以说是一定的结果吧。

  为何我已往会判断她是完全清白的呢?

  实际上,当初确实有不少情报,足以让我判断月森的母亲就是杀人凶手。举例来说,杀人配方即是由她所撰写的。然而我发现,这些内容并不足以证明月森本人的清白。

  最大的原因在于我。

  我现在才察觉到,当初自己的心中或许存在着「如果月森没有杀害任何人就好了」的强烈想法。好不容易才发现月森叶子这个让自己深感兴趣的工具,因为不想失去她,所以我便以「她是清白的」这个论点为前提,而展开一连串的妄想吧。

  也就是说,我发自内心的愿望,让她成为一个清白的存在。

  坐在护拦亓我,看着前方坐在水蓝色秋千上的月森叶子。

  我淡淡陈述起自己怀疑她的理由。

  餐饮学校在绝妙时机打来的电话。月森设成震动模式的手机。回到自宅时,她最先接纳的行动不是寻找母亲,而是跑去拿毛巾的不自然之处。遗书并非用手写方式,而是以电脑打字来完成。以及月森刻意让我成为第一个发现遗书的人物等等。

  而月森也只是静静地听着我的说明,并没有待别做出肯定或否认的反映。

  在听完我的说明之后,月森露出一副似乎在沉思的心情,眼神游移在夜空中。随后,一语命中地问道:「这些该不会是你从虎南先生那里听来的吧?」

  我颔首。如同她的判断,我的说明大部门都是在和虎南的对话中所泛起过的内容。

  「不外,这些都是我能够接受的内容。你就看成是我小我私家的意见也无妨。」

  月森脸上浮现受惊的神情。

  「原来你们俩都在我不知道的地方讨论这些呀。」

  月森瞪着我,微微噘起双唇。

  「好太过啊,竟然两小我私家联合起来怀疑我。」

  「不。」我摇摇头。

  「这已经跟虎南先生没关系了,怀疑你的人只有我而已。」

  「哦~」月森体现出有些佩服的反映。

  「你竟然能够让看起来绝对不会轻言放弃的虎南先生停止怀疑我。你究竟是对他施了什么魔法呢?」

  我避开「恋爱配方」不谈,以「都是你给的提示的劳绩」含糊带过。

  「如果想要了解对方的想法,只要思考『如果换成自己的话会怎么做?』就好了。」

  实际上,如果没有她的这句话,我现在恐怕还无法从名为虎南的迷宫中脱困吧。

  「我有给过你什么提示吗?」

  月森露出微笑,带着几分慈祥的眼神,让她似乎像个为弟弟的成就感应开心般的姐姐。

  所以,我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原来如此,原来简直是月森给了我提示吗?

  既然她能够看穿我适才的一番话全都来自于虎南的判断,那么,她理所虽然会知道我和虎南正在怀疑自己。

  倘若以此为前提来回首之前的事,那晚的她,可说是一名卫于心计的女演员。

  果真和我闹脾气的行为,很不像月森本人的作风;而突然将话题转移至虎南身上,简直也有些不自然。

  虽然不知道这是第频频了,不外,我似乎再次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我也只能认可,月森的演技显然比我横跨许多。

  「嗯?」面对缄默沉静不语的我,月森带着微笑微微偏过头。

  重新到尾,笑容都未曾自月森的脸上消失。纵然被说成「杀人凶手」也一样。

  微笑似乎就是月森仙人的商标似的。在众人的心目中,月森叶子应该是个脸上总是挂着温柔微笑,有如圣母般的存在吧。

  然而,我想看见的并不是这样众所皆知的月森叶子。这个瞬间,我在脑中不停盘算着该如何做,才气让这个微笑冻结住。

  我的手指很自然地伸向左胸的口袋。

  「……对了,我有一样工具想交给你。」

  果真只能祭出「这个」了吧?我轻轻将手伸进外套的口袋中。

  将手抽出来之后,我的掌心里握着折成四平分巨细的纸片。「是什么工具呢?」月森这么问道,从秋千上起身后,伸脱手接过这张纸片。

  我视察着月森摊开纸片阅读内容的模样。

  低着头的月森轻声说道:

  「……如果是你送的礼物,不管是什么,我都市很开心;不外,这个礼物的品味似乎不是很好呢。」

  「没措施,因为这基础不是什么礼物,我只是将你遗失的工具物归原主而已。」

  我的视线未曾从月森身上栘开。

  「这是你的对吧?」

  我屏住呼吸,连眼睛都不眨地凝视月森。如果说我是为了见证这一瞬间,而努力守护着「这个」直到现在,或许也不为过。我绝对不能放过她此时体现出来的任何反映。

  月森抬起头来,露出弯月般的笑容。

  「是的。」

  她坦率到一种令人讶异的田地。

  「那么——我们就来聊聊关于这份『杀人配方』的一切吧。」

  这是我使尽满身解数从虎南手下守护到现在的,用来应付月森的王牌。

  随后,月森轻笑了起来。

  「果真如此呢,你不行能会将这种『好工具』弃于掉臂嘛。」

  乍看之下,眼前这个月森叶子宁静常的她并无两样。

  「说实话,其实我不太想谈论这件事;但如果这是你的要求,欠好奸响应也不行呢。不外,作为交流条件,我希望你允许我一件事——」

  她究竟有没有发现自己身上所泛起的小小变化呢?

  「——请你不要讨厌我喔。」

  如此恳求的月森,脸上虽然带着笑容,眼底却没有笑意。

  眼前的月森叶子带着不为众人所知的心情,我有种更贴近她一步的感受。然而,我不行能满足于这种水平的结果。

  我想要看到月森叶子更多不为人知的样子。

  不需要焦急。直到天亮为止,另有很漫长的一段时间。

  「……你知道的吧?」

  「知道什么?」

  「我持有杀人配方的事情。」

  我有稍微感受到。我和月森以前明明是友爱仅止于相互打招呼的同学,她却突然对我提出交往的要求。而且照旧在我捡到杀人配方不久后的事情。

  不外,完全相信则是现在的事。月森平淡的反映,正代表着现在的状况并不会让她感应太意外吧。

  月森有些犹豫似地眨了眨眼。

  「我有察觉到。」

  最后,她终于平静所在了颔首。

  「在我遗失配方的隔天早上,你记得教室里发生的事情吗?」

  被她这么一说,我开始搜寻影象深处的片段。

  「那天早上,你主动对我说话呢。因为这实在是很稀有的事情,在我思考原委之后,马上就获得答案了。」

  「……原来是我自掘宅兆啊。」

  我忍不住掩面。

  没想到竟然是我自己让事情曝了光,真是愚蠢至极。那天早上,我按捺不住自身的好奇心而主动向月森攀谈。然而,就我和月森其时的关系来看,简直算不上是自然的行动。

  我像是要驱逐脑中邪念般用力甩了甩头,深呼吸一次后,尽可能冷静地继续往下说:

  「……那是我刚捡到杀人配方的事情。」

  我以似乎想要埋葬过错般的态度继续讨论这个话题。

  「我认为配方是你撰写的,完全没考虑到持有人跟作者可能不是同一人物的情况。不外,跟当初比起来,『配方』这个不常听到的词汇,现在给我一种不协调的感受。一般来说,这应该是『杀人计划』才对吧?」

  被月光所笼罩的公园中,只有我的声音清澈地回响着。

  「不外,在得知你母亲是餐饮学校的讲师后,我马上察觉到,一般人不太熟悉的『配方』一词,对于你母亲来说,应该是耳热能详的词汇才对——配方的作者肯定是你母亲。配方上的字迹,和我在你家所取得的母亲亲笔写的便条纸相同。」

  「你真的是个不会辜负我的期待的人呢。」

  月森只说了这句话便缄默沉静下来。虽是一句意味深长的发一言,但并不带有否认的意思。

  「然后,让我在意的是,母亲所撰写的配方为何会在你的手上……」

  为了一窥她的心情,我稍微将上半身往前倾。

  「那是在我上高中不久后所发生的事情。会发现我母亲所撰写的这份配方,真的是一场偶然——」

  月森露出平静的沉思心情。

  「——我看过内容之后,马上就知道母亲是为了杀害谁,才会撰写出这份配方。」

  「是你的父亲吧?」

  「嗯。顺带一提,杀人配方不只这份,另有其他几张。搞欠好另有更多,只是我没发现而

  已。」

  「……这就令人受惊了。」

  我甚至有种想要一睹剩下的配方的念头。

  「我想,到最后我母亲应该都不知道我发现配方的事情。因为我一直瞒着她。」

  「你在想什么?取得配方后,你有何计划?」

  「这个嘛……」

  月森呆然眺望着夜空,以指尖挽起耳际的发丝。她或许是在思考该如何表达吧。

  「……第一次看到配方时,我很惊讶母亲竟然会有这么『不堪入目』的一面。」

  我忍不住盯着她看。

  「我母亲在家里时是个典型的女强人,言行举止总是完美无缺。」

  「……从她在你父亲的丧礼上给人的印象来看,完全让人无法想象呢。」

  我想起月森母亲依靠在穿着丧服的月森身上痛哭失声的样子。月森的说法打碎了我脑海中那个脆弱的母亲形象,让我陷入困惑之中。

  「虽然我不知道你怎么想象我的母亲,不外,你可别忘了她是谁的母亲喔。」

  随后,月森露出似乎会刊登在时装杂志封面那样的笑容。

  「她可是我的母亲呢。」

  有其女必有其母吗?不,正确来说,应该是有那样的母亲,才会有这样的女儿。这么思考的同时,我脑中的形象切换进行得出乎意料地顺利。那么,不只是月森的母亲,她的父亲应该也是这样的存在。

  「我的母亲在餐饮学校担任讲师。她任职的地方,是这一带规模最大的餐饮学校。她每天都在众多的学生面前授课,有时还会在当地的料理节目中泛起,应该也出书过不少本食谱。在这四周的餐饮相关人士之中,她以『美女料理研究家』这样的头衔而小有名气呢。」

  和我以往所想象的浑然差异的母亲形象清楚地浮现出来。

  「我连想都没想过,这样的母亲,竟然会写出这种贫瘠的工具呢。」

  月森有些无奈地耸耸肩。

  「『贫瘠』啊。」

  我反刍着月森所说的这个让人印象深刻的形容词。

  「你也这么认为吧?在看过内容之后,我甚至怀疑母亲是否真的有心要杀人。这完全算不上一个计划。现在想想,我母亲或许也是因为有感于内容的简陋,所以才会选择『配方』这样的标题,而不是『计划』。」

  「噢,原来如此。」

  我深表同意。

  「简直,这个杀人计划的内容稚拙得会让人以为尚未完成呢。要是重复实验几十遍之后,能有一次乐成,就算得上是极其幸运了。」

  「嗯。」原本体现同感的月森,在听到我的下一句话之后,却皱起眉头,露出一脸「什么意思?」的心情。

  「不外,我反而觉得这种稚拙的内容,正是这个配方最强大的地方。」

  对于这个稚拙的内容,我和月森各持看法。这是我打从一开始的想法。

  「有谁能够想象到,这世上竟然存在着这种靠运气进行的杀人计划?」

  月森无语,她不叫能反驳。就在刚刚,她才体现过「我连想都没想过」这样的看法。

  「假设计划真的侥幸乐成,看在他人眼里,也只会是一场『不幸』的意外而已吧?」

  「很有趣的想法呢。原来也可以这样思考啊。」

  月森以十分佩服的语气体现同意。于是,我继续往下说:

  「我知道一个就像是能够证明这番推论的例子——」

  「——是我父亲的车祸意外吧?」

  在我说出答案前,月森早一步如此回覆。

  「……你认可了?」

  对她出乎意料之外的反映,我有些受惊。

  「不用我认可,只要是曾经看过这份配方的人,会这样怀疑也屡见不鲜呀。」

  月森以指尖夹着陈诉用纸,在自己的脸颊旁晃了几下。

  我从刚刚便一直从月森身上厌受到的不协调感,现在似乎有了答案。

  「在发现配方之前,我一直不晓得原来母亲也有这么直接的情感体现呢。动机可能是出自于嫉妒?或许是我父亲有外遇吧。他们明明是相互喜欢而一起走过来的两小我私家啊。母亲可能是无法原谅父亲另结新欢吧?这样一想,女性这种生物的嫉妒心,恐怕远比男性要来得深呢。你也要多小心喔!」

  似乎置身事外的态度。这是母亲的事情,家人的事情,然而她极其平淡的语气,给人一种似乎是在谈论邻居八卦的距离感。

  我越发确信了。

  「我果真照旧认为是你杀害了自己的双亲呢。」

  对于平静道出这个结论的我,月森露出有些无奈的笑容。

  「可是我明明没有动机呀?」

  她面带微笑地偏过头。

  「我并非不在意动机,我小我私家也对此相当有兴趣。只是,如果翠就是否有能力实行这点来看——在我看来,你做获得。」

  一瞬间,月森的双眼弯成弦月的形状。

  「你已经认可父亲的车祸以外跟杀人配方的内容极为相近了吧?基于这点,假设这并非一场不幸的意外,而是藉由他人之手刻意引起的事故,那么,对于配方的内容不知情的人,恐怕无法执行吧?」

  月森以手托腮,像定在审察我似地徐徐上下移动视线。

  「换句话说,如果是知道配方内容的人,应该就能够执行了不是?」

  我闭上双眼,静静地呼吸了一次。

  「就我所知,在你父亲意外身亡之前便掌握了配方内容的人,一共有三名。身为配方撰写人的你的母亲、偶然捡到配方的我,以及——」

  我伸手指向月森手上的陈诉用纸。

  「——那份配方的失主——月森叶子,就是你。」

  月森没有说话。

  「我相信,无论是内容何等贫瘠、稚拙的计划,如果是你,就有可能顺利执行。」

  除了眨眼以外,维持着缄默沉静,一动也不动的月森,到最后终于开了口:

  「……你知道我现在的心情吗?」

  「如果我能够这么轻松就掌握到你的心情,也不会老是被你耍得团团转了。」

  「我现在觉得很感动呢。虽然你一定会像往常一样,冷冷地告诉我『这是你的错觉』,不外看到你这么理解我,让我有种被深爱着的感受呢。」

  「这是你的错觉。」

  我不负期待地冷冷回覆她。

  真让人难以理解。纵然被说成杀人凶手,她也不会有生气或张皇的反映。只是像平常那样微笑着。看到她如此坦然的言行举止,甚至会让人开始认为她是否真的没有做出亏心事。

  这般从容的态度,或许是来自月森压倒性的自信吧?无论被人以何等恶劣的一百语攻击,她照旧计划回避所有的责难吗?

  这样或许还不够,我必须更深入她的内心。如果没有从内部击破她的外壳,恐怕无以窥见月森叶子无人知晓的一面吧。

  「……我从刚刚便一直有种异样的感受。」

  我在这样的开场白之后继续说道:

  「你看待双亲的态度,未免也过于客观了吧?你说话的语气,似乎是在谈论和自己无关的人物般冷静。」

  月森微微露出狐疑的心情。

  「是这样吗?十七岁应该已经不是会和怙恃撒娇的年纪了吧?不管是哪个家庭,像我这种年纪的孩子和怙恃之间,应该都市有这样的距离感呀?」

  我随即以强硬的语气否认。

  「不,差池。」

  月森缄默沉静下来,挑起眉毛注视着我。

  「这不是很奇怪吗?自己的母亲计划着要杀害父亲呢。一般情况下,身为家中的一分子,应该都市试图想要阻止母亲吧?」

  一瞬间,月森睁大了双眼。

  「我适才问你『取得配方后,你有何计划』,原本是希望能从你口中听到『我会设法说服母亲』之类的答案。然而,你的回覆却是对于配方的内容感想——」

  月森看似欲言又止地轻敌双唇。

  「——你曾经想过要阻止自己的母亲吗?」

  在这一瞬间,月森无言以对的心情,正是远胜过任何雄辩的答案。

  她紧抱住自己纤细的身子。

  「让我感应不行思议的地方是……虽然你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不外,我并不会特别觉得你和家人之间的情感欠好。」

  追念起来,看着月森直到目前为止所体现出来的种种反映,我不认为她会对家人这种亲密存在的消失感应漠不体贴。失去双亲之后,她时常给人一种脆弱的感受。不管怎么说,看起来都不像是一心期盼家人离她而去的样子。

  「你对自己的家人没有兴趣吧?」

  所以,我做出了这样的结论。

  换做是我的话,如果必须讨论自己没有兴趣的工具,那么,在说话时,我自然也会在自己和工具之间设下一道距离。

  「……嗯,比起『没兴趣』,或许说我们家的人『没须要对相互发生兴趣』比力正确。」

  月森轻轻说道:

  「我并不讨厌自己的双亲,真的。只是,我们家一向推行小我私家主义。无论其他人想要做些什么,都不予以千涉,是我家默认的家规。实际上,也因为遵守这个划定,所以我们才气打造出一个圆满的家庭。」

  月森微微瞇着双眼说道。露出似乎想起怀旧美食的好味道那般的心情。

  「从小时候,我就是不需依赖怙恃,能够自立自强的一个孩子。至于我母亲,她就算不依靠我父亲,应该也能够一小我私家生存下去吧。身为一家之主的父亲,除了尽到卖力家中开销支出的义务以外,也不会特别对家里的事情表达什么意见。小时候,父亲给我的印象,就只是个会拿钱抵家里来的亲切叔叔呢。」

  月森的笑容有些自嘲似地扭曲。

  「简直,就像你所说的,我并末想过要阻止母亲。」

  月森露出无力的笑容,垂下眼帘。

  「我认为母亲也有属于自己的想法和生存方式,所以我并没有抗拒杀人配方的存在。不外,如你所一言,身为女儿的我,原本应该做出阻止母亲的选择才对。」

  她紧握双手,白晰的手指掐入自己的掌心。

  「如果我是在差异的家庭情况中长大,应该就能拥有差异于现在的未来了吧。」

  「可是——一月森抬起头来,以不带抑扬顿挫的声音继续说道:

  「——自从我懂事以来,便一直这样生存到现在了。」

  月森散发出一种令人心醉的澄净之美。她庄严而清新的模样,让人感受不到半点忏悔之意。

  这一刻,我认为她是个十分坚强的人。

  同时,却也是孤苦无比的人。

  这个瞬间的她,似乎远离尘嚣的梦幻泡影般美丽而脆弱,不禁让我胸口传来一阵悸动。

  「你不会感应寥寂吗?」

  我如此问道后,月森随即摇了摇头,徐徐地说道:「完全不会。」

  不依赖任何人的人生,同时也意味着孤苦的人生。然而,本人却说她并不寥寂。

  「现在也是吗?」

  我再次向她提出已经被否认过一次的问题。

  「双亲身亡后的现在,你仍然不感应寥寂吗?」

  在我看来,这是个寥寂的生存方式。或许是我的错觉吧。但是,不发一语地伫立在原地的月森,双眼看起来十分寥寂。

  随后,她露出有点困扰的笑容,将视线栘向空中。她凝视着夜空的双眸中反照着月,看起来似乎散发着金黄色的光线。

  月森将视线回到我身上时,以十分肯定的语气说道:

  「我并不寥寂——」

  这不是她平常用来挖苦我的那种态度。

  「——因为现在的我另有你啊。」

  我知道这个回覆是认真的。

  因为月森的双眼和嘴角都没有流露出一丝笑意。

  这是值得纪念的一瞬间。我终于乐成地将她的笑容冻结住了。

  钟塔上所显示的时间也已接近午夜零时。

  她并没有非杀死双亲不行的强烈动机,至少我没有发现。

  再加上「月森叶子不是会杀人的愚蠢人物」这点,在我心中早就是无法动摇的事实了。

  然而,尽管这样,失去双亲的结果照旧确实存在着。

  我轻轻开口:

  「……该怎么体现这种感受呢?」

  什么样的词汇才显得贴切呢?

  我从护栏上起身。无法继续坐在原地的我,丢下月森一人,独自在公园中走了起来。

  我一边整理着思绪,一边像是要确认地面的触感似地,缓慢踏出每一个法式。我的脚步很自然地朝能够鸟瞰整个街景的悬崖前进。

  最后,我抵达了公园与悬崖之间的界限上。

  界限上设有以比腰部稍微高一些,生锈十分严重的绿色栅栏。我倾斜身子向下探。只要一个不注意,很容易就会从这个陡坡上滚下去。

  我将交织的双手和自己的下巴靠在栅栏上,于是,围绕着整座公园的栅栏微微被我的重量压弯。我将视线栘到街景上。

  带着无数光点的街道在视线的前方展开。虽然这不是价值百万美元的结晶,不外,究竟是自己所居住的都市,所以更让人感伤良多。

  在这个小小的都市中,发生着各式各样的事件。今天晚上,那个男人应该也驾驶着红色跑车在街上疾驰吧。巧克力中毒的她还醒着吗?像倭狨般的那个娇小女孩肯定已经沉入梦乡了。

  我所认识的那些脸庞,似乎酿成了幻灯片一般,一一从脑中闪过。

  「很棒吧?我一直想让你看看呢。」

  在幻灯片的最后一幕鲜明浮现出来的人物,正是站在我身旁,瞇着双眼眺望街景的她。

  冷风轻抚过她的长发。她看似有些冷地缩起身子。

  眼前的情景叫醒我脑中那个穿着制服,被雨淋湿而显得十分严寒的月森叶子。

  我不会忘记。那晚,我开口问她「人为何要杀害其他人呢?」的事情.虽然,我也没有忘记她当初给我的答案。

  当我追念起她的答案时,下一瞬间,我忍不住笑得身子微微发颤。

  「……我终于知道答案了。我明白你杀害双亲的动机了。」

  听到这句话,站在身边的她平静地回以一句简短的「这样啊」。

  我以眼角余光瞄向月森,发现她也正徐徐将视线栘向我。她同样透过眼角余光看着我。

  「因为处于想杀人的心情之中吧。」

  「好棒的答案啊。」在我笑着说之后,月森露出似乎获得糖果的小女孩般天真的笑容。

  那一晚,如月森所说,如果有人「选择了让人无法理解的行为」,那么,也只能用「因为当下处于那种心情之中」来诠释了。

  我会笑出来,是因为这个答案未免太搪塞了。谁会相信这样的答案呢?

  能够理解这种答案的人,只有我——以及月森叶子。

  随后,月森突然向我靠近。

  「……如果你说的都是正确的,那我就成了一个超级太过的女孩子了呢。」

  似乎喘息声一般的低语在耳畔回荡。

  「在杀害双亲、欺骗社会、欺骗你之后,还像这样若无其事地在世。」

  此时,她原本披挂在肩上的半透明披肩轻轻飘到地上。

  「不外,这个世界中就是有能够不被规则束缚而生存下去的少少数存在呢。不会被任何人束缚,自由到毫无原理可言的存在——」

  我吃了一惊。栅栏被重重扭了一下,朝向悬崖的偏向。月森以似乎背越式跳高般的行动,轻巧地坐在栅栏上。

  「——野野宫同学,就由你来决定吧。如果你没有予以制裁的话,名为月森叶子这个恶劣的女孩,今后也会自由自在地活下去喔!」

  坐在栅拦亓她,以令人难以置信的角度将上半身往悬崖的偏向后仰。一头长发笔直地垂落在深不见底的黑暗当中。支撑着月森整小我私家的,是那和细瘦的身体相符的两只纤细手臂。泛起在我眼前的,是从裸露在外的雪白颈子所组成的优美弧线。

  「如果你判断这样的我没有继续活下去的价值——该怎么做,应该很简朴吧?」

  只要轻轻地就好。如果以指尖朝她的胸口一推,她就会简朴地滚落王悬崖下方了吧。

  「……你是认真的吗?你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

  我开始怀疑她是不是脑袋不正常了。

  「你觉得呢?我可是认真的吶。会喜欢上像你这样个性别扭的人,或许我真的有点不正常也说不定呢。」

  她似乎是在享受月光浴一般,以平静的心情徐徐闭上双眼。

  「我啊,从以前就已经决定要将自己的一切献给『真命天子』呢。只有这点,我能够胸有成竹地说出来。」

  她所谓的「一切」之中,也包罗了自己的性命吧。

  「……我完全无法理解你现在的心情。对你来说,真命天子到底是什么?」

  她以简短而肯定的一句话如此回覆:

  「我的白马王子。」

  语毕,月森脸上流露出极为幸福的神情。看着她不带一丝恐惧的脸庞,我知道她很认真。

  瞬间,从虎南那里听到的月森母亲的遗容,在我脑里一闪而过。无意间开始想象的我,忍不住一阵哆嗦。

  被无数盛开的淡紫色的杜鹃花蜂拥着,散发出世上唯一无二的美感的月森叶子的尸体——我看到了这样的幻象。

  我本能地咽下口水,感受自己的身体深处逐渐发烧。当我回过神来时。我的指尖已经伸向她的胸口。

  指腹徐徐地接触到月森隆起的胸前。月森小小地吐出一口气.穿着白色高跟鞋的脚尖僵硬地伸直。

  令人险些要血液沸腾的兴奋感,这是何等甜美的诱惑啊。我的一根手指,不带半点情感的一根手指,竟然拥有掌握月森叶子生死的权利。

  她一身纯净的白色装束,在我看来,现在似乎就像是死者身上的白衣。

  究竟是月森所做出来的行为,相关准备一定也很周全。她所描绘出来的剧本,或许是「失去双亲的可怜少女,为追随怙恃而去,最后选择自杀」这样吧。

  也就是说,即便我将她推下悬崖,让她因此身亡,我也无须受到任何人的制裁。

  她说我是她的白马王子。如果真如她所言,那么,将被囚禁在城堡中的公主救出来,应该就是我的职责所在了吧。

  ……月森,歉仄,我要让你失望了。很遗憾的,我并不是什么白马王子,只是一名村人A。

  这才是最切合我天性的角色。

  心跳声从内侧强烈地拍打着我,急促的呼吸敦促我将其解放。我在深呼吸一次后,奋力咬紧牙关,徐徐地将手伸向身穿白色装束的她——

  ——随后,以手臂围绕住她纤细的身子,使尽力气将她拉回来。

  因为施力过大,抱住月森的我整小我私家背朝下跌在地面。当我还在跟背部的痛觉战斗时,月森先行起了身,跨坐在我的身上。

  「……别忘啰。」

  她将一只手搁在双峰之间的深沟上,开口说道:

  「我这条命是你救回来的——」

  既然你捡回这只小狗,你就要负起责任好好养它——我想起很久之前母亲曾对我说过的这句话,马上感应十分极重。我是从何时开始变得如此善良啊?

  「……你是在试探我吗?」

  「别担忧,我有自信不会让你为了救我而感应忏悔。」

  月森在胸前紧握起双拳。看着眼前这个可爱到让人忍不住恨得牙痒痒的微笑,我确信她绝对已经事先预料到这样的结果。

  我用鼻子哼了一声后回覆:

  「我早从很久以前就开始忏悔了——」

  ——忏悔自己和你相遇一事。

  「欠美意思,你可以移动一下吗?」

  月森玲珑的臀部就这样大方地坐上我的下腹部四周。总之,我想先处置惩罚这个骑在别人身上的无礼丫头才行。

  然而,月森似乎没有起身的计划。她岔开双腿,以双手捧住我的脸颊,从正上方凝视着我并开始说道:

  「怎么办?你计划怎么做?要把配方跟我们刚刚的对话告诉警方吗?」

  每当她娇艳的双唇改变一次形状,我的浏海便被一股若有似无的气息吹抚着,有种搔痒的感受。

  「如果你计划这么做,我也不会阻止的喔。」

  她似乎不是在挑衅。脸上虽然露出和以往相同的柔和心情,语气却带着认真。

  「你还真是明理吶。」

  我从下方瞪视着她。

  「是因为你相信自己也能够骗过警方?照旧认定我不会做出这种行为?」

  「两者都不是。」月森的浏海轻轻向左右摇晃。

  「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清白呢。」

  她的心情十分平稳。

  「比方说——现在发生了一起不管怎么看都是他杀的案件,但实际上,这纯粹是由多个偶然所交织而成的一场不幸的意外。这样的说法,你会相信吗?」

  从上方垂下的发丝在夜风的吹抚下,轻轻掠过我的鼻尖。

  「……谁会相信这种事啊?」

  因为月森的态度实在过于平静,让我犹豫了一下才做出回覆。

  「对吧?我知道现在再说什么都没有用了,所以才计划交给你来决定啊。」

  一瞬间,月森的脸上泛起似乎羽毛在空中飞翔般的温柔微笑。

  「不外,对我来说,真相只有一个。如果你愿意记着这点,我会很开心。」

  在说谎的人,真的能够打从心底露出这样的笑容吗?

  我真的不明白。

  「更况且,你是我所选择的人呀。纵然自己选择的工具做出了和我的期望不符的答案,我也必须尊重他的决定。会这么想并不奇怪吧?」

  「选择?」我有些受惊地重复她所说的话。

  刚刚月森所说的「选择」,似乎和她以往的说法——出于好感而做的「选择」有几分差异。

  语意或许比力接近「托付」?

  「你误解了一件事。」

  「我误解了什么?」

  「你会捡到杀人配方,其实并非偶然。」

  「………………咦?」

  我情不自禁地发出讶异的回应。

  「你追念一下捡到杀人配方当天的情况。」

  我不行能会忘记。那是在放学后的教室所发生的事情,我从月森掉在地上的条记本中,捡到了杀人配方。

  下一瞬间,她轻笑了一声。

  「不是我在自夸,不外,我可是个很小心行事的人喔!你认为这样的我——」

  她在这一刻所露出来的心情,或许会烙印在我脑海中好一阵子吧。那是一张残酷又美丽到令人晕眩的睑。

  「——有可能会将杀人配方这么重要的工具弄丢吗?」

  这是不行能的,她绝不会泛起这种失败的举动。

  因为,在这个世上,月森叶子是我认识的人当中唯一完美的存在。

  那天放学后,我去加入定期召开的干部聚会会议。那是班代必须出席的定期聚会会议。男生班代由我担任。那么,女生班代呢?

  就是眼前的她。

  追念起来,在那天的干部聚会会议结束后,月森便急遽从聚会会议室赶回教室。她应该是为了赶回去准备,以便打造出让我能够「偶然」拾获杀人配方的情况吧。

  为何我未能察觉这么基本的事情呢?隔天早上,她佯装在寻找配方的行动,或许也只是一种演技,只为了体现出「偶然」遗失了配方的感受。

  看样子,我似乎从一开始就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了。这种屈辱好比是足以让手脚麻痹的恐惧感一般。惊奇的我,连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月森轻笑着,从我身上爬起来。

  「对我来说,没有无法称心如意的事情。只要我有心,没有工具是我无法取得的。最后的结果,总是能够如我所愿。」

  就一般的看法来说,这是个极为自大狂妄的讲话;然而,若是出自于月森叶子口中,感受便只是在陈述一个平凡无奇的事实。

  「可是,你不觉得这样的人生很无趣吗?不觉得了无新意吗?这种人生有意义吗?」

  她定向披肩落地的场所。

  「如果已经知道礼物的内容是什么,就不会感应半点兴奋了。」

  她微微垂下双肩。

  「但是,我选择成为各人心目中的那个月森叶子。要体现得像一个模范生并不难,而且能够响应他人的期待,感受也不坏。」

  她捡起地上的披肩,再次将它围在肩膀上,随后以芭蕾舞者般轻快的脚步走到我的脸旁边。

  一阵黑影完全掩盖了我的视线,似乎会让人误以为是云朵遮蔽了月亮的光线。双手叉腰的她从上方窥探着我的心情。

  「你想知道我把配方托付给你的原因吗?」

  当她以这般别有企图的心情开口询问事情时,答案绝对不会是什么令人愉快的工具。关于这点,我已经清楚到厌烦的水平了。

  「因为,在我所认识的人当中,你看起来是『活得比任何人都无趣』的存在呢。」

  她露出一脸寻获失物时的心情。我将视线从她身上栘开。

  因为她说中了。

  如她所见,我一边叹息着这个世界的无趣,一边活到今天。在无趣的日常生活中,妄想是我唯一的慰藉。

  我捡起落在脚边的杀人配方,随后也站了起来。

  「真的是超乎我的期待呢。跟你之间的对话让人觉得很刺激,和你在一起的每天也十分令人兴奋。我第一次遇到能够让自己这样心跳加速的人。错不了,这小我私家就是我的『真命天子』——我马上做出了这样的判断。所以,我很轻易就迷恋上你了呢。」

  也就是说,一切都在她的计划当中吗?面对杀人配方这种完全迎合自己喜好的诱饵,愚蠢的我也完全上钩了吗?

  我拖着极重的脚步回到刚刚的栅栏边,似乎那里才是我应该待的地方一般。从脚步声听来,月森似乎慌张皇张地追了过来。

  「……啊。」

  栅栏发出一阵难听逆耳的声响。身旁的她伸出双手在栅栏上奋力敲打,上半身使劲伸向漆黑的空中。随后,她意识到这似乎已经无法挽救,便将双手从栅栏上移开,转身看向我。

  「……这样好吗?」

  我的右腕笔直地伸向栅栏的另一侧。

  白色的纸飞机在夜空中描绘出一道拋物线之后,便徐徐地朝深不见底的黑黑暗下降。最后,纸飞机终究会降落在山坡的某处,在经过长年的风吹日晒后,回归脚下的这片土地吧。

  「这样就好,横竖也已经不需要它了。」

  我也一样。会想要探求杀人配方的真相,并非出自于正义之情。

  「难不成,你终于愿意相信我的清白了吗?」

  我转身看向面带微笑的她,冷冷地说道:

  「你是傻瓜吗?我虽然还在怀疑你啊。」

  她一脸疑惑地瞇起双眼。

  「我不懂,那你又为何要把杀人配方扔掉呢?」

  「谁会相信这种乱七八糟的说法啊?如果警方问到你杀害双亲的理由,我该怎么回覆?警方会接受『或许足因为她想杀就杀了吧』这种说词吗?」

  若不深入了解她,便很难理解她的犯案动机。除了熟知月森叶子真正面貌的我以外,隐藏在背后的原因,恐怕没人能够接受吧。

  「可是,无论发问的人会不会相信,应该也只能这么回覆了吧,不是吗?因为这是你所导出的答案呀。」

  月森以含混带过的语气说着。于是我摇摇头回覆:「愚蠢透了,这种答案只会让自己丢脸而已。」

  当我将杀人配方作为最后的王牌,亮在月森眼前时,所有的魔法便在一瞬间消失了。

  我察觉到杀人配方「不外只是一张纸片」的事实。

  我发现,曾经被我视如珍宝的杀人配方,自己其实并没有任何价值;因为它是「月森叶子的杀人配方」,才得以被赋予价值。

  这时,我已经从一直被月森玩弄于股掌间的攻击之中站起来,而衍生了此外情愫。

  虽然这十分不合乎我的作风,不外,这股情感或许可以称为「掩护欲」吧。

  月森体现,她之所以会将杀人配方托付给我,是因为我看起来像是「活得比任何人都来得无趣」的存在。依她判断,如果是我,肯定会对杀人配方这种刺激的存在体现出兴趣。

  尽管这并非出自于我的本意,但我似乎照旧为她带来了相当大的乐趣。

  简而言之,她和我同样都是渴望在平凡的日常中寻求刺激感的存在。从这方面来看,在我未曾察觉的时候,我们的利害关系其实便已经一致了。

  然而,我对此却有着差异的看法,所以才不愿乖乖就范。

  ——我感受到,杀人配方的存在,或许让月森感得手足无措。

  她动摇了。在发现很难与平日的母亲串联在一起的杀人配方后,月森远比自己所想像的更要来得困惑。或许她下意识地连续思考该如何以自己的方式,来阻止眼前的事态恶化吧。最后,终于发现了我这个存在,而将杀人配方托付给我。

  这并非是向我发出求救讯号那般强烈的体现,或许只是代表她想跟我配合分享这个情报吧。总而言之,月森或许只是希望能够有其他人得知杀人配方的存在。

  想要一小我私家肩负这个肩负,简直定过於极重了些。

  或许只是我多心了也说不定。不外,既然这种想法已经油然而生,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一瞬间,我将所有的负面情绪抛诸九霄云外。

  对方可是那个月森叶子。在这个世界上,她是我认识的人当中唯一完美的存在。这样的她却露出了宛如年幼少女般的惊慌模样。光是想像,就足以让我的心跳急剧加速。

  这样的她,不是挺可爱的吗?

  我瞥见月森身後那座钟塔上的钟面。

  「已经过了午夜零时了啊。」

  听到我的低语,月森赶忙回过头来望向钟塔。身上那袭连身裙的裙摆彷佛阳伞般旋转起来。钟面上的时针,早已走到12的位置。

  「真是攻击呢。我竟然错过了这么重要的一刻,让人好后侮啊。」

  她体现出十分沮丧的反映。这可是相当稀有。

  「其实今天是我生日呢。我原本计画要在指针走到12的同时,向你提出种种要求……

  「生日快乐。」

  在她提出什么麻烦的要求之前,我抢先献上这句话。

  月森稍微整理了一下发型,以及连身裙上的皱折之后,开口唤道:

  「嗳,野野宫同学。过了零点之后的今天,恰好是我的生日呢。」

  她带着满面笑容,转过身来面对着我。

  「我刚刚已经祝你『生日快乐』了,你没听见吗?」

  「我有听见呀,所以虽然迟了一些,我照旧要向你说声『谢谢』。不外,我希望除了口头上的的祝贺之外——」

  「我拒绝。」

  「我还没说完呢。你嘻该好好把别人说的话听到最后啊,野野宫同学。」

  「月森,有一件事你照旧记着比力好。我并没有善良到明知你会提出令人不安的要求,却照旧老实听你说完。」

  「你不要这么担忧嘛,我不会向你要求什么昂贵的礼物。虽然说是礼物,不外正确来说,我想要的应该是一种回忆或纪念吧。」

  「托付你,只要允许我这个请求就好了。这是我一年仅仅一次的愿望呢。」

  明年到底会做出什么样的请求呢?想到这个,让我现在就开始忧郁了起来。

  虽然嘴上说着「托付」这类恳求的字眼,但月森的双手却像手铐般紧紧握住我的手腕,显示出她会坚持到我允许为止的态度。

  「……我知道了啦。不外只能照一张而已喔。」

  想要让顽强的她乖乖放弃,便必须支付同等水平的劳力价钱。早已学到这点的我,很快便主动投降了。

  「我好开心呢。」月森十分兴奋地拍起手来。随后她提出「我们到钟塔前面拍吧」的要求,不等我同意,便径自拉着我的手向目的地走去。

  这个木造钟塔的高度约莫是我们的三倍,外貌涂着一层厚厚的白色油漆。

  「要站在哪里比力好呢……」月森口中喃喃有词地研究着拍照的位置。在我对她说「站哪里都无所谓吧」之后,她生气地体现「不行,因为时机只有一次啊」。

  接下来,月森又趁势问道:「照旧说,你愿意让我多拍几张呢?」所以,我只能在默默地靠在钟塔的外壁上,期待她选出最佳位置。

  最后,月森终于选定了所在,满足地说着「嗯,就选这里好了。这里感受最好呢」。不外,在我看来,实在不知道她所指定的位置有何特别之处。

  「这边。」月森向我招手,于是我站到她的身旁。

  随后,她紧紧地贴近我。紧密的水平比以往都要来得大。再加上连身裙单薄的质感,让人感应一股似乎这层布料不存在的真实触感。

  月森使劲伸长拿著手机的那只手臂。在我发出抗议之前,她便付托道:「如果不靠近一点,就没有措施照到完整的脸了。」因为我的手臂比力长,由我来拍摄或许比力不艰辛,所以我便从她手中夺过于机。「按这个钮就行了吧?」我开口问道后,月森伸手取下肩上的披肩,对着我说「你等一下喔」。

  我伸着手臂,正想看看她有何计划时,却发现她将披肩盖在头上,并以白色的花朵发夹将其牢固住。是因为我一直以讶异的眼神盯着她看吗?

  「久等了。」语毕,她又半开玩笑地问道:「感受像公主一样,很可爱吧?」简直,这身妆扮简直合适到让我忘记否认。

  我配合她的提示按下按键后,手机发出喀嚓的一声机械快门声响。或许是想要赶忙确认照片内容,她随即从我的手中将手机拿了回去。

  「嗯,拍得跟我想象中的一样呢。」月森看着照片,满足所在了颔首。还不时发出「呵呵」的笑声。总之她兴奋就好。

  「谢谢你愿意跟我合照,我会好好珍惜照片的。」

  「说得也是。如果你能小心翼翼地生存它,不让任何人发现,我也能放心的过日子了。」

  我完全不愿意去想像这张照片在学校那些家伙面前曝光后,会带来什么样的结果。这种情况下,脑海中最先浮现的就是鸭川一脸面目可憎的样子。我打从心底希望不要发生这种事情。

  「这样啊,真可惜。我原本想向未来小姐和干鹤炫耀这张跟你一起拍的珍贵照片呢……」

  我有事先嘱咐她真是太好了。

  「……没措施,只好当成手机桌布了。这样可以在上课时候偷看边露出微笑,也可以在睡觉前来个晚安之吻。我就一小我私家享受它吧。」

  「我现在马上把照片删掉好了。」

  「开玩笑的嘛。」看着露出开玩笑般得笑容的月森,我忍不住有种很糟糕的把柄落入她手里的感受。

  「你要看照片吗?」

  「请务必让那个我看一下。」

  这是一张日后必须由月森来保管的照片,我想至少也该确认一下自己在照片中的模样。

  我弯下腰,将脸凑近她拿在胸口四周的手机画面。我的耳朵恰好停在距离月森的双唇很近的位置。

  月森似乎是算准了我确认照片内容所花的时间,轻轻开口问道:

  「你看,像不像刚在教会举办完只有两小我私家的婚礼的新郎跟新娘?」

  我凝视着画面,照片映着两个相互相互依偎,看起来情感很好的玄色男性与白色女性。

  以月森的说法来看,头上盖着白色披肩的女性,看起来有几分像是披上婚纱的新娘。不行思议的是,对照片中的女性有这样的认知后,就连身旁的男性,看起来也像穿了结婚西服一般。而完全不相干的钟塔,甚至也开始散发出教会一角的气氛。可见先人为主的看法真的很可怕。假设像新娘的女性手巾再握着捧花,不管谁来看,都市认为这是举办婚礼后的纪念照吧。

  下一刻,我伸脱手想要抢夺月森的手机,她却像在空中飞翔的花瓣般巧妙地转过身子,轻松地躲开我。

  「把手机给我。」

  「才不要呢。要是把手机交出去,你一定会把照片删掉。」

  「那虽然。」

  我再次朝她伸脱手,然而她轻快地跑开了。行动宛如生着翅膀的小妖精以脚尖在水面弹跳一般。纷歧会儿的时光,月森便逃到一段距离外,最后爬到楼梯的上方,朝我喊道:

  「野野宫同学~我的手机在这里喔!」

  她像个天真的孩子般站在高处朝我挥手。

  露出天性的月森叶子自由而旷达,像我这样凡事无动于衷的人,绝对应付不来。

  「我要回去了。」

  真是让人精疲力尽的一晚。

  「等一下!」

  面对从滑梯旁边经过,朝着公园出口走去的我,月森从上方如此呐喊道。我没有转身,只是侧过头来看着站在滑梯高台的她。

  「你今天晚上为什么是一小我私家?」

  在月光照耀下,身披白色薄纱的她,看起来有如圣女贞德般威风凛凛。

  「你为什么不将杀人配方的事情告诉其他人?你应该有过好频频这样的时机吧?例如,像虎南先生……就算是一般人不会相信的事情,他也应该能够接受不是吗?」

  月森的声音带着几分忧愁。

  在似乎能够听到耳鸣声一般的寂静之中,一动也不懂地望着这个偏向的她,眼中应该只有映照出我的身影吧。

  我忍不住弯下腰笑了起来。

  因为我随即发现,对我而言,她的体温简直再简朴不外了。我总是审慎视察他人的事情,但却完全不了解最重要的自己,这样的我还真是个大笨蛋呐。

  现在,我明确地知道答案。

  但无论月森叶子是否杀害了双亲、或是杀害了其他人、是有罪或是清白、或是一起看似他杀的案件,实际上却是由多个偶然交织而成的一场不幸意外,对我而言,这些都不重要。

  我将惊讶地抬起一遍眉毛的月森置入视野的一角。

  「这是理所虽然的事啊……」

  我对着夜空高声喊道:

  「……因为在这个世界上,能够怀疑岳恩叶子的人只有我而已。」

  不需要其他人,只要有我一小我私家知道真正的月森叶子就够了。

  最后,一阵透露出兴奋之情,如同梦呓般的低语声乘着冷冷的夜风,传入我的耳畔。

  「……嗯,没关系的,我果真不会寥寂。」

  我转过头,望着沐浴在银色灯光之下的话题。瞬间,我睁大了双眼。

  她脸上露出皱成一团的笑容,看起来似乎像是哭脸一般。

  我不知道该对她说什么才好,于是闭上微微开启的嘴。我只能将这个不像月森叶子的月森叶子烙印在自己的双眼中。

  突然,她蹲了下来,以完全不在意弄皱裙子或裙底风物被人一览无遗的行动从滑梯上溜下来,在大地上狂奔,冲向我的背影这个终点之后,紧紧以双臂圈住我的身体。

  月森将睑埋在我的背上,以闷闷的声音说道:

  「——在这个世界上,能够怀疑我的人只有野野宫同学而已。」

  语气听起来十分地开心。

  虽然我没有大方到能够让她在未经许可的情况下抱住我,还不会予以反抗,不外,纵然想挣脱她紧紧缠住我的双臂,恐怕也是不行能的任务。彷佛是束缚我的锁链一般,让人实在很讨厌。简直就像是现在的我和她之间的关系似的。

  我放弃反抗,叹了一口气,同时抬头望向夜空。

  月亮将无数道彷佛蚕丝般的银色光线洒落一地。没有实体的辉煌最後有如融人大地中一般消失。这样的辉煌感受像是想要将地面上的一切染成银白色一般,从未中断地洒落在地上。

  在月光之下,所有的光线都显得模糊无力。即即是闪耀在夜空中的群星、在黑黑暗点亮耀眼光线的街道,都无法敌过能够笼罩整片大地的月光。

  当我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向空中的月亮伸出了手。明明知道那绝对遥不行及。

  我在今晚所做出的判断或许并不正确。之后,我或许会为今晚的事情感应忏悔。

  不,或许已经连忏悔都太迟了也说不定。

  因为,我认识了月森叶子。

  我仰望着夜空,徐徐地闭上双眼。

  今晚的月色显得特别温柔而暖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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