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除夕血夜
淡淡的沉香味漂浮在屋子里，阳光透过镂空的雕花窗桕照进来。
房间里放着一张带着精致雕花装饰的木床，床上躺着一个面色苍白的女子，呼吸微弱，脆弱得似乎下一瞬便会消失。
许是照进来的阳光斜斜地打在了她的眼上，只见她秀眉微蹙，指尖轻动，似有苏醒的征兆。
屋内的窗户并未关好，忽地吹进一阵寒风，卷起了女子额前的碎发。
“杨婶！”
一声细小的呜咽声在屋内响起，床上的人猛地睁开双眼，苍白的脸上还冒着细碎的冷汗。
刚醒来的陈可可有些模糊，还来不及审察自己所处的情况，就被那段痛苦的影象拉了回去。
那日他们三人从大院回去后，没过多久便到了家。
打开门，杨婶还在火炉旁等他们归来，小虎子已经在杨婶怀里睡下了。
“回来了？”碍着小虎子，杨婶特意压低了嗓音，一脸慈祥看着他们进门。
“我们回来了。”她也学着压低声音，冲杨婶一笑。
身后的陈真扶着玉竹走进来，随着他们笑了笑，和陈可可一起把玉竹扶到了凳子上。
刚刚回来的时候，玉竹突然不适，他们担忧她的情况，便商讨由陈真背她回来。
现在玉竹的情况好了些，倒媒行杨婶看出异样。
“我给你们煮了些饺子，快吃吧，吃完了睡觉去。”
杨婶轻轻地拍着怀里的小虎子，抬脸示意他们看桌上的饺子。
“嗯。”
在路上的时候，她得知了玉竹师父要来给她解毒的消息，现在正开心着，连步子都带了些许雀跃。
她把碗筷分给玉竹和陈真，众人围着火炉吃起饺子。
火炉里的柴火噼里啪啦地烧着，散发着温暖的热气，之前出门穿的衣物反倒多了，有些热。
她扯着领子，正计划把坎肩脱下来，就被陈真拦住了。
“别脱，待会儿伤风了。”说着，他又帮她把扣子扣回去了。
“可是我热……”
“热就忍着，待会儿睡觉再脱。”
她不满地瘪瘪嘴，瞪了他一眼，气愤地从他碗里抢了几个饺子已往，放进嘴里用力地嚼，似乎那个饺子就是陈真。
陈真无视她的不满，把碗里剩下的饺子全部夹给她，还“贴心”地问一句：“够吗？”
陈可可：？
玉竹看着陈可可被气炸的心情，忍不住笑作声来。她放下碗，轻笑一声：“你们俩不用抢，我这里另有。”
陈可可震惊的眼神移到玉竹身上：玉竹你怎么也欺负我？
玉竹避开她的视线，体现和我没关系，我就凑个热闹。
许是他们消息太大了，睡着的小虎子哼唧了一声，吓得他们立马噤声。
“杨婶，我抱着小虎子吧，您也歇息一下。”
吃完饺子的玉竹提出要帮杨婶照看一下小虎子，杨婶本想拒绝，可是感受自己的双臂开始发麻，照旧将小虎子递给了她。
“玉竹你抱一会儿就好了，等一下我就抱小虎子去睡了。”
“好。”
原本寂静的雪夜，突然泛起了一下奇怪的声响。
众人的注意力转移到门口，面露疑惑。
“这外边怎么了？那么吵。”她含糊不清地说道。
杨婶摇摇头：“按理说这个时辰各人都在守岁，外边怎么会这么吵呢？”
“杨婶，要不您去看看？莫不是哪家打骂了，您也好去劝劝。”把嘴里的饺子吞下，她趁陈真不注意，狠狠地踩了他一脚。
陈真面无心情地撇了她一眼，随后抓住她的小腿，稍一用力。
“我错了我错了，阿真……”她忙不迭地求饶，这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嘛。
“那我去看看吧，你们快吃啊。”杨婶点颔首，走到门口准备出去，又转头嘱咐了他们一句。
如果知道厥后发生的事情，她说什么也不会叫杨婶出去看看的。
陈可可坐起身来，用手撑着头，痛苦不堪，眼泪径直落在锦被上，打湿了一角。
现在涌入她脑海的关于那天的影象，只有满眼的红。
杨婶刚出去没有多久，就传来了她的惊叫声。
陈真反映过来，丢了手里的碗立马冲了出去。
她也吓得连忙放了手里的碗，追上去，刚走到门口，就看见陈真和几个土匪妆扮的人打起来了，而杨婶躺在院子里，身下满是鲜红的血液。
这是她第一次见这么多的血，她畏惧地站在那儿，愣住了。血染红了一片雪地，似乎一朵盛开的花朵，妖冶、令人窒息。
顺着鲜血看已往，是穿着新衣的杨婶，这件衣服，照旧她和玉竹亲手给杨婶裁的。
她看见杨婶倒在血泊里，发出微弱的呻吟声。
颤颤巍巍地走已往，她跪在杨婶身旁，有点不敢相信地伸脱手，想触碰杨婶。
双手哆嗦得不成样子，飞翔的白雪落在她的睫毛上，飘进她的衣领里，她却全然不知这份冰凉。
哆嗦的手触碰到杨婶的衣摆，满是黏腻的触感，她摊开手，眼神触及之处满是惊人的红色。
她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一定是梦，一定是自己出了幻觉，对差池？
她跌坐在雪地里，手不自觉地收紧，抓起一把被血染红的雪，砭骨的严寒带走了手心仅剩的温度，冷到发疼。
而这一切无情地昭示着一个残忍的事实，让她不得不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刚刚还温柔地冲她笑的杨婶，现在正躺在酷寒的雪地里，鲜血不停地涌出她的身体，企图带走她的生命。
痛恨、痛苦、强烈的伤心化作一滴滴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
为什么？为什么她要说那样的话？为什么现在躺在这里的人不是她自己，而是杨婶？
翻天倒海的悔意充斥着她的脑海，阿真还在奋力迎敌，她却已经听不见任何声音了。
此时的乡村，已经不似往日那般平静安宁了。
喧腾的大火吞噬了避风的衡宇，将除夕夜的喜悦与幸福都卷入了熊熊烈火中，烧成灰烬。
远处传来的惨叫声明明并不真切，但是恐惧却如影随形，拉扯着每一小我私家的神经。
天上乌云密布，雪下的越来越紧。她冷得满身发抖，愈演愈烈的痛苦让她继续喘不外气来，她就静静地看着杨婶，耳边满是自己的哭泣声。
“可可！”
突如其来的一声召唤，将她从沉痛的情绪里拉了出来。
她无措地抬起头，模糊间看见玉竹朝自己奔来。
她似乎看到了希望一般，刚刚消失的理智在这一刻回笼，她一边捂着杨婶的伤口，一边哭喊着唤着玉竹：“玉竹，你，你快来看看杨婶……”
玉竹跑到二人旁边跪下，替杨婶检察伤势。
她见过伤势比这更重的病人，故而面对这种情况时，比一旁大哭的陈可可多了几分镇定。
可微微哆嗦的手照旧袒露了她的紧张和不安。
“杨婶，杨婶您撑住啊。”陈可可拉着杨婶冰凉的手，试图用自己的手温暖她的手。
可连她自己的手都是冷的，又怎么暖得了杨婶的手呢？
“可可……别哭，杨婶没事……”杨婶被握着的手轻轻用力，虚弱的声音依旧那么温柔，慰藉着不停流眼泪的陈可可。
玉竹简朴地检查了一下杨婶的伤势，比她想象中的要严重许多。
她扭头冲着一旁的陈可可说：“可可，你先和我把杨婶抬进屋，我帮杨婶处置惩罚一下伤势。”
陈可可一面颔首，一面随着玉竹拖起杨婶，晶莹的泪水随着她的行动落在雪地里。
与陈真打架的几人，功夫不及他，很快便落了下风。
他并未下死手，那几人身上只是受了伤，不至于伤及性命。
突然，门外一声令下，无数浸了火油的箭矢带着烈火划破天际，直奔陈真而来。
他眼中闪过一丝狠戾，利落地解决眼前的几人，提着从土匪手里抢来的剑刃，抵御飞来的火箭。
未被他杀死的土匪，则被箭矢射穿了身体，带着一脸的不行置信，睁大着眼睛直直地倒在雪地里，咽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