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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燃的蔷薇

第十一章

自燃的蔷薇 耐冬豫 2377 2021-03-24 12:59:10

  路一中间有两回打电话来建议穗子回锡城找份事情,这样两人既能相互照顾,穗子又能挣钱补助家用。穗子心里清楚,路一是心疼她,4月份晤面的时候,路一看见穗子,说穗子又瘦又黄的,还苍老了许多。穗子其时没放在心上,以为是路一的玩笑话。再厥后路一总询问她家里父亲情况以及体贴她的身体康健。

  穗子越发有个念头,父亲这病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她又不能撇下父亲去结婚,更不能延误路一这样一个好男人。就在半月前,穗子终于鼓足勇气把心里话跟路一说清楚。她提出了分手,路一在电话里头跟她吵了几句就挂断电话了。再厥后路一很久没有打电话来,再打电话就是前几天,路一竟然同意了穗子的分手。

  两人说了许多慰藉和勉励的话,路一说,穗子有啥需要,随时招呼他一声。他说,穗子父亲生病以来,他实在也没帮上啥忙,心里很过意不去。穗子心里明白,路一已经做的很好了,给她打来几万块钱,那是他结业之后的积贮,原本想着两人结婚度蜜月用的。穗子挂上电话前,忙乱中补了一句。

  “那钱算是我借的,我以后会还给你的。”

  没等路一回话穗子就挂掉电话。那一晚穗子在被窝里哭了一夜。第二天早上,母亲问她眼睛怎么有点肿的样子,穗子说昨晚没睡好,用此外话搪塞已往了。

  一晃眼又到过年时间,父亲已经生病一年,看起来更瘦了,1米78的身体窝成一个小矮人躺在床上,穗子想想就掉眼泪,母亲反而麻木了,比之前照顾父亲上心一点。大年初二邻居来家里贺年,说起丰伟的亲事,母亲瞬间来了精神,眼睛放光,又是拿烟又是拿糖,很热情的招呼着。

  邻居说给丰伟说媒,对方退过婚,年龄比丰伟大两岁,母亲忙说,我们家这情况,没啥挑剔的,只要人家女孩子愿意,我们就愿意。与邻居约好晤面的时间,母亲就上楼去催丰伟,丰伟现在变得越发缄默沉静寡言,很少跟母亲说话。有时候母亲说两句丰伟就把母亲呛得没话说,母亲坐在一边默默垂泪。

  转眼初五,一大早母亲就催着丰伟,备好烟,自己收拾停当,站在堂屋门口,朝着楼上喊。

  “丰伟,你快点,别让人家等了。”

  丰伟声音里尽是不耐烦。

  “时间还早呢,一大早就催,一点事都承不住。”

  母亲踱步进厨房,嘴里埋怨道。

  “要不是你是我儿子,我才懒得催你。”

  一会儿丰伟下来了,看得出来特意妆扮了一下,穿了刚买的枣红羽绒外套和新皮鞋。穗子一看见丰伟就打趣道,

  “不看鞋子,还以为你高中生呢。”

  丰伟弯腰擦拭皮鞋。

  “你见过这么老的高中生嘛?!”

  穗子心里一震,细看丰伟,确实比父亲生病之前老了一些,因而想到自己。或许自己更老了吧,怎么说自己比丰伟还大三岁呢。小时候三岁五岁差距不大,年纪大了一岁两岁就特别明显。穗子站在镜子前望着自己,确实皮肤干瘪了许多,黄了许多,黑了许多。

  穗子不敢再看下去,似乎再看下去,父亲还在,她反而老死了。丰伟收拾妥当,去后院开车,母亲随着坐在车上,穗子在大门口为他开门,放心嘱咐他,体现好一点,说不定人家女孩子就看上他了,家里还能添一件喜事。丰伟嘴里应着,开着车去了。

  等他们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12点,穗子听见后院有车鸣,知道是母亲回来了,便连忙走出厨房,站在前院子里等着。母亲一走进来,止不住的兴奋,穗子料想八成是成了。

  “妈,是不是成了?”穗子迎上去问她母亲。

  “成了,丰伟的亲事总算定下来了。”

  母亲走进里屋易服服,跟父亲絮叨,说父亲一辈子没用,说不定还能看见丰伟结婚。接下来几天丰伟每天都出去,带着女孩逛街,买衣服,买文定戒指。在丰伟临走前的一天,丰伟突然说,女孩要退婚。母亲惊得一下坐在沙发上垂眼泪,责怪丰伟没本事,怎么好好的又退婚。

  “你怪我有什么用,女孩妈知道俺爸病了,说没给她说,人家生气了,要退婚。”

  母亲一股脑坐起来,披了衣服就去找邻居,走了好一会儿才回来,无精打采有点蔫儿。母亲坐在沙发上,嘴里念念叨叨。

  “刚开始晤面的时候,我就说把这个事情说清楚,媒人说不要说,订了婚以后再说,现在人家死咬着这句话,说来说去,照旧嫌弃你爸生病了。哎,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父亲躺在里屋又呜呜咽咽哭起来。母亲一肚子气,听见父亲哭起来,把所有怨气都撒在父亲身上,咒骂了半天刚刚解气。丰伟看不下去,与母亲吵了两句上楼收拾行李去了。母亲坐在沙发上诉苦,掉眼泪,穗子气的躲在厨房里默默垂泪。

  第二天,丰伟没有吃早饭就开车走了,穗子送他到马路上,穗子慰藉丰伟道。

  “越是困难的时候,越要争口气。路上慢点开车,男孩子30岁之前结婚都是可以的,你另有几年,不急。在外面照顾好自己,努力挣钱吧。”

  丰伟眼睛有点红嗯了一声,便开车走了。穗子从侧玻璃窗上看到丰伟眼眶湿了,自己又忍不住掉眼泪。自从父亲生病,她的眼泪就没消停过。从前母亲总说,她的眼睛早晚要哭瞎,穗子想自己的眼睛早晚也要哭瞎吧。

  送走丰伟,家里又剩母亲他们三人,母亲唠叨完丰伟就唠叨她,她比丰伟的耐心大些,无论母亲怎么唠叨,她缄默沉静着就应已往了。早春三月,姐姐和她在后院里坐着聊天,现在他们对父亲的病已经习惯,父亲也不像第一年那样,时刻需要照看着。现在帮父亲换好尿不湿照顾护士垫,给父亲看电视就行,轻松了许多。

  早春的天空,湛蓝,白云悠远。马路边上的白杨树枝挂着许多翠绿的嫩叶,风一吹,有轻轻的莎莎声。姐姐不知道什么时候知道了她和路一分手的消息,母亲也知道了,骂了她许久。

  “穗子,不是我说你,你怎么那么傻?干嘛要跟路一分手?”

  姐姐似乎照旧很遗憾似的唠叨穗子。

  “姐,我也不想跟他分手,咱爸这病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我又不能现在去结婚,干嘛要耗着人家。”

  穗子与路一分手已经泰半年了,心里那点伤痛跟她的家庭伤痛比起来,基础不算什么。况且她始终觉得幸福与她是不相配的,她生在这样的家里是基础不会获得幸福的。姐姐看着悠远的天空,道。

  “别说傻话,你要是不配获得幸福,这世上就没有人适合获得幸福。”

  穗子听到姐姐的话,像是获得上帝的恩赦,心里藏着的委屈止不住释放,低着头擦眼泪,哭着笑着说。

  “姐,真羡慕你。”

  姐姐也擦着眼泪,笑着说。

  “我有啥好羡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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