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过了之后日子到业舯坫平静,就是有不少嫔妃终于看出来云漠寒虽然再也不来后宫倒是从来没有放松对皇子们的管教,时常带着孩子看看能不能让天子多在意他们几分。
对这种情况云漠寒也好应付,几个问题下去几多都超出了太傅平常所授,攻击频频那些孩子自然大多数就不愿意来了。不外也有回去发愤苦读的,可发愤苦读也需要时间,如此这般便暂时都不会到他面前来了。
但是从始至终程淑妃都没有带着云明慎到他面前单独晃悠,只让他在云漠寒去太学的时候好好体现就好。
之后便到了万寿节,只不外云漠寒如今也年过不惑,去年是在路上,今年虽然在宫里却也没计划再开宴大办。
如此一晃便又是年节。
风冥安的腿伤在坤宁开的新方子的养护下好了不少,这个冬天倒是少受了不少的罪。
今后便春日又至,坤宁和坤爻都来了信,说他们已经准备启程,要到安阳来了。
长安二年五月初三,坤宁带着妻儿和师傅终于到了阔别多年的安阳城,自从风冥何在西疆失踪的消息传出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到过这里了,即便有人求医他也是绕着这个地方走的。
他和尉迟千虽然在这里置办过宅子,这些年那宅子也有人打理着,但考虑到他和坤爻的身份实在是太特殊了,云漠寒并没有让这一家子在安阳城里住,他把他们都接到云飒别院中去了。
那地方坤宁和尉迟千也熟悉,正好又是夏日,他和风冥何在也那消暑,如此将坤家一行人部署在那里也刚恰好。
但是云漠寒并没有当日便带着风冥安去别院,去地方督办茶税的静平公房高年也正在此时回到安阳,他还得再在皇宫里留几日,处置惩罚了房家的事情再走。
如此直至五月十五,云漠寒才带着风冥安出了宫,即便这次云漠寒离宫去别院消暑比往年都要早,但照旧没人真敢置喙一二。
在别院坤宁早早便获得了消息,陪着坤爻带着尉迟千等在了别院大门外。等终于见到那个被云漠寒扶下马车的女子的时候,坤宁便知道,写了几多遍的见字如晤也是不管用的。
终归要真的晤面,才知故人归。
“世伯、兄长、嫂嫂。”风冥安看着面前的人先开了口,“一切安好?”
坤爻没什么太大的变化,老神医认真如老神仙一样,容颜没有什么差异。不外坤宁却看着变了不少,蓄了三缕长髯,瞧着清瘦,但依旧身形挺拔。他身边的尉迟千如已往一样明媚如骄阳,只是稍稍有些发福,如今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妹妹!”坤宁哽咽了一声才开口,认真见到她还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终于才感受到那些信真的都是她写的,那些熟悉的墨迹都是出自她的手。
这个年幼时识得的妹妹真的没有埋在西疆的漫漫黄沙里,她回到云漠寒身边了,今后依旧有人能疼她照顾她一辈子。
坤宁仔细瞧着她,竟然恍然惊觉她与同他上次相见时实在是没有太大的差异,瞧着照旧二十出头的样子。
“风家妹妹。”尉迟千几步奔上前来握着风冥安的手拉着她仔细看了好一会儿,“你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是啊,回来就好。”坤爻也走上前来,看着风冥放心中欣慰却也有些不行置信的惊讶,究竟已往十年,除了云漠寒,他们没有人真的苦守着她还没死的这个信念。
而他今天再看到的云漠寒,更让他模糊,似乎他几年前在潜邸里见到的黑衣君王只是一个幻象,如今站在风家丫头身边,陪着她、看着她的人和已往安阳城里那个光线耀眼的景亲王竟恰似没有半分差异。似乎就连他的容颜都没有分毫的改变,不像他那徒弟,确实已经人到中年。
他和风冥安都像是十几年前的那副模样,时光似乎没有在他们身上留下什么痕迹。
他那双凤眸里一如已往那般满是光,都落在了他的妻子身上。
至于风冥安,能看出来她被云漠寒照顾得很是好,全然看不出来曾在那风沙苦寒之地守了十几年,也看不出来她因为常年征战身上究竟带了几多伤。
“这几个是我儿子,”等尉迟千情绪平复了些坤宁才开口,他指着站在他们身后等着的六个男孩说道,“这是云家姑母,快过来见礼。”
“这是我宗子坤耳,你还抱过呢。”
“是啊,当年还只是个小娃娃。”
“次子坤理,三子坤德和四子坤治是双生子,五子坤西,小六照旧个娃娃呢,叫坤恩。”
风冥安看着面前跟她行礼的六个孩子也是兴奋得很。
“先进去吧,”云漠寒终于开口道,“咱们要再站在这儿,一会儿边上看着的人就更多了。”
明面上没有,暗地里已经来了不少人了,知道这里是天子每年消暑的地方,那些人没敢太靠近,但这种被人盯着的感受实在是不怎么好。
“陛下。”坤宁这才来得及和云漠寒问声好,他身边几个孩子见到风冥安的时候照旧能大方的行礼,可面对当朝天子,却几多有些紧张,虽然云漠寒本人看着没什么威胁,但这么多年身居高位,身上的气势自然而然也带出来了。
随着父亲母亲行了礼之后便没再开口了。
至于云漠寒说的周围有人——他们确实没看见,但也只能听着了。
待获得屋中坐定了,风冥安便让归舟拿了晤面礼过来。
“兄长来信说你家这些孩子都不喜武事,寒郎和我便备了几支如意,未来留着做聘礼也好。”
“也是,这几个都随了我,半点儿没随他们娘亲。”坤宁笑着叹了口气,他实在不是个适合习武的体质,没想到这六个儿子都和他一样。
“不外医术上照旧过得去。”
“那就很好了。”风冥安笑着道。
尉迟千看看风冥安又看看宗子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她的话还没出口被坤宁按了下去。
“陛下的这池子荷花——”
“你们随意,别逮着一个地方薅秃了就成。”原来是坤宁一小我私家薅,如今有他一个外加六个小的另有坤爻这个老神医……他种这一池子荷花是为了带着安安看景儿的。
云漠寒拿了果子塞到了风冥安手里,没让她再注意适才的事儿。
尉迟千想问什么很明显,她那宗子就是在熹平九年生的,坤宁显然也意识到了,没让她开口。
“安丫头,我听我这徒媳妇儿说你擅酿酒,不知道一会儿晚上有没有能让老夫一饱口福的?”
“去年各季的花酿都有,世伯要喜欢就都尝尝。”风冥何在云漠寒的打断下还真没注意到适才尉迟千想要说什么。
如此一打岔尉迟千也明白坤宁和云漠寒都不想让她提孩子的事儿,便也没再开口了。
换了话题,又聊了些时候便开了宴,几个孩子也徐徐放开了性子,闹了起来。
直至月出东山,这场宴会才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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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漠寒这别院足够大,别说半打孩子,即是一打也住得下。这些孩子年纪也都不大,牢固了两日便有些耐不住寥寂,坤宁便请风冥安找了人好好教教他们骑马。
当年他的骑术也是风家亲卫资助才调教出来的,这些年行走江湖,坤宁清楚这项技术有多重要。再有就是这用弩的准头另有些腿脚上的硬功夫,这些尉迟千也教不了孩子们,她的武功偏灵动,以内力为基础,不适合他这些基础没法精修内力的孩子。
这样风冥安除了每日要指点归舟之外又多了几个跟在她身后的小尾巴。
云漠寒倒是一日较一日急躁,但他还真不能把坤家这几个丢到军中去,或是找现在在朝中任职的人来这别院里。
究竟那么多人想要搭上这神医师徒正愁找不到路子呢,另有听风阁的那一堆子弟,预计正绞尽脑汁盘算怎么往他这别院里面探。
可这些人每日缠着他的安安……也得找个措施解决这个“麻烦”——
最后在风家已经忙得后脚跟打后脑勺的风康和他家的孩子被云漠寒叫到别院来了。
横竖他这地方够大,就算再来二三十个都住得下。只要不每日都缠着安安,那就什么都好。
如此风冥安便得了闲,在云漠寒看折子的时候出来溜达溜达就到了坤宁晒药的那个院子,这院子半分遮阴的树也没有,阳光直直照着,晒药是合适,就是等到了盛夏便不太适合住人。
这些看着就像萝卜干儿的工具——风冥安拿起了一块儿,轻轻闻了闻。
“妹妹,”坤宁见着这一幕神经马上就紧绷了,“把那个放下,放下,听话啊。”他家小六拿药材玩儿他都不会这么紧张。
“我又不会吃了它。”风冥安放下了手里的药材,有点无奈。
“……你手里拿的是左边那筐里的。”坤宁无奈地叹了口气,从右边的筐中拾出了那块风冥安刚放进去的药材,把它放回了原本属于它的地方。
“怎么今天陛下没粘着你?”坤宁不着痕迹地带着风冥安远离了他的药材们。
“他看折子呢,我在那儿他看的慢。”
“那你来找我——”
“我新绣了个香囊,想找你要点清心凝神的药材,或者能驱蚊的也行。”
“我一样给你配一份儿。”坤宁看着他这妹妹和他的药材之间的距离已经足够,终于放松了下来,带着她进了屋。
“嫂嫂怎么没在?”风冥安看到坤宁桌上有不少细竹条,“这是什么?”
“你嫂嫂带着孩子们放鹞子去了,我再给她做几个。”
“做鹞子?”如此风冥安倒是有些起了兴致,又凑近了看了看。
“寒郎倒是很会扎花灯。”他们没怎么玩过鹞子。
“……你不要再跟我炫耀陛下了。”坤宁笑笑,“要我教你吗?做一个拿回去让陛下陪你玩儿。”
风冥安点颔首,将那竹条拿起来仔细学着坤宁教她的样子扎了个最简朴的样式。
“你不写点什么?”坤宁见风冥安看着那鹞子上的白纸便已十分满足,提笔在自己手里的那个上面绘了些花卉。
“不写,让寒郎写。”
“兄长画的这是什么?”蓝紫色的花儿还挺漂亮。
“补血草。”这个名儿她总该记得住吧?
“唔——”风冥安又看了一会儿,坤宁补了几笔,将那一丛花画完了。
“我出来好一会儿了,得回去了。”她又看了看外面的日头,拿着已经做好的鹞子和坤宁配好的药材起身准备离开了,“今日多谢兄长啦。”
他们出了院门就看着天上确实飘了不少鹞子,但似乎有一个朝着坤宁这院子飘了过来,看着似乎要落下来了。
坤宁瞧着这极为眼熟的一幕愣了一下又笑了起来。
“鸢飞牵情,我便不打扰兄长啦。”风冥安自然是知道当年坤宁和尉迟千是怎么遇上的,看着如今发生的这事儿也觉得惊奇。
“你家陛下这院子……可能是被月老特意看护过。”坤宁拾起了落在地上的鹞子也笑了,“你也赶忙回去吧,省得陛下自己跑来我这里抓人。”
午后云漠寒还真带着风冥安趁着有风的时候试了试风冥安扎的鹞子,不外试了一个时辰那个鹞子也没乐成飞上天。厥后两小我私家决定放弃了,去了荷塘深处挖藕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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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十八,风冥安生日那日怀王匹俦也到了这别院来给她过生辰,他们当年和坤宁与坤爻也有过几面之缘,只是没见过尉迟千。如今瞧见坤宁家的这些孩子也是十分喜欢。
其实云漠澜这次过来还带了云沐晟,他终究也带了些私心,他这幼子当年胎里受惊,出生便体弱多病,如今都及冠了看着也瘦弱,宫中太医到现在也没能找到什么好要领,若是能得神医开服药调治一二也是好的。
当日听风阁也送了份礼,虽然只有两抬箱子,但从安阳城里过来,招招摇摇的。
云漠寒亲自拦在了别院门口,礼收了一半,但没让任何一个进去。
“小人们出来的时候当家的付托要我们去拜拜女人和姑爷。”但来的人似乎并不想就此放弃,站在云飒别院门口并不计划这么离去。
“若要算起来,皇后是称你家姑爷一声义兄,称你家女人一句嫂嫂,但你别忘了,这里是朕的地方,皇家禁地,你们听风阁要想清楚了。”云漠寒神情已然冷了,只怕这些人并不全是尉迟瑊的,如今这位少阁主虽然在听风阁主事,但只怕真正握在手里的权力没几多。
“若非要见,朕也可以让坤家匹俦出来见见你们。”
一句皇家禁地便足够将这些平民拦在外面了。他是看着太好说话了?照旧这些人觉得有坤宁和尉迟千在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对听风阁做什么?
可笑至极。
“那小人们告退了。”云漠寒如今这气势在朝堂上浸淫半辈子的一二品大员都扛不住,只放出来一丝眼前这些工具便已经双股颤颤了。
听风阁中的某些人是真的已经按奈不住了啊……
当年似乎就有人不把皇家放在眼里,觉得他这景王没什么,如今是也觉得天子一样可以被拿捏?
果真是被捧得久了,实在是有些不知所谓。
“他们说这里终究是皇家别院,便不进来了。”可当着尉迟千,云漠寒没说实话。
安安这嫂嫂这些年和听风阁的牵扯并不深,究竟坤宁可不傻。那一各人子人实在是太多,又都是儿子,争权夺利的事情父辈没闹出来不代表儿辈孙辈不会。尉迟千终究和她的那些堂兄有血脉联系,不能闹得太僵,但他也绝不能看着妻子被卷进去。
所以只有躲了,如今能在云漠寒这别院里面偷得闲暇也是难得的好事。
“大舅兄也没在安阳,若是他来了,我自带着千儿去见他就是了。”坤宁看着尉迟千面上另有些遗憾,对着云漠寒谢谢地笑了笑,又转头慰藉了妻子一句。
“也好。”尉迟千也笑了,她想着当年年老还赞美过风家妹妹,自湖州一别他们也再没见过,或许年老来了能再聚聚也是好的。
风冥何在云漠寒身边握紧了他的手,或许过些日子又要忙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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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正是:年年月月再见如隔世,岁岁今今此景已经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