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有惊无险,苏贤离开那座小院,找到茅坑,释放容量。
爽啊!
脑子似乎都清明了许多。
酒楼的夜晚仍旧平静,清风徐徐,月光播撒,走过客房前的回廊,微弱的鼾声此起彼伏……
何等安宁的夜晚!
悬挂灯笼的走廊上,苏贤一边走一边沉思。
适才在小院中的所见所闻,并非做梦,在这安宁的夜晚之下,曾奔涌着怎样的急流。
“山贼、公主、辽人,都不是目前的我所能招惹的,我只是一个小人物,照旧明哲保身为妙。”
苏贤踱着步,心里冒出许多念头。
“可是……事关辽人,若果真引来辽人南下犯边劫掠,到时候就不是明哲保身的问题……我该怎么办?”
“正好刚认了唐矩为世叔,要不将这些消息告诉给他?”
“不行,不行,不能莽撞,我没有任何证据……而已,照旧先回房睡觉,等明天看情况再说。”
计议已定,苏贤加速脚步。
谁知,走过一个廊道拐弯处,他嘴角一扯,满身猛然一僵,差点调头就跑。
只见一位十八九岁的妙龄少女,盛装妆扮,穿着繁复而考究的罗裙,面容精致妍丽,初看极为惊艳,细看没有一点瑕疵,五官秀美宛若天成。
此女不是别人,正就是适才在小院中窥见的那位妙龄少女。
自称“公主”的那位。
莲步款款,迎面走来。
她的两手自然放在腹前,拿着一柄绣着仕女图的团扇,衣袂飘飘,妍丽的脸上有着极尽甜美的笑容。
一双明眸扑闪,带着淡淡的笑意。
身后随着两位侍女。
苏贤呼吸一滞,身体僵硬一瞬后,心头猛然警觉过来,现在不能体现出任何异常。
刚刚偷听之时,他并未被发现,现在在此相遇,应该是机缘巧合。
实际上,他为了制止意外,已经特意绕了路……跑,是跑不掉的。
心里有了主意后,苏贤目不斜视,努力装出正常的样子,迎面走向妙龄少女。
准备从她的身侧穿过。
“糟糕,她似乎在审察我。”
通过眼角余光,苏贤瞥见,迎面而来的少女稍稍歪着脑袋,正看着他的偏向,笑容不减。
苏贤头皮发麻,莫非刚刚偷听的事已经被发现了?
但此时逃跑已经来不及……
没措施,苏贤只得硬着头皮上。
近了。
近了。
两人相距不足半丈。
苏贤的眼角余光,瞥见她那一身潋滟的罗裙,白色为底,用反光的银丝绣上了许多云纹与精美的图案。
走动间,反射出绚丽醒目的碎光。
苏贤眼珠微微一动,看见了少女叠在腹前握着一柄团扇的手,团扇遮在胸前。
他不由心想,对一个大活人视而不见,目不斜视的走已往,似乎太奇怪了……为了真实一些,苏贤无意识侧眸,瞥向妙龄少女的脸庞。
只瞥了一眼,苏贤立即收回视线,心头狂跳。
因为那少女一直在盯着他看……
又近了一些。
眼见即将擦肩而过,苏贤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不外幸亏,他的眼角余光中,已经没了少女的身影,但少女却没有任何行动。
呼!
苏贤呼出一口气,看来是多虑了。
与那少女在此相遇,应该是巧合。
然而刚舒口气,耳后就响起一道悦耳动听的声音:“令郎请稍等。”
苏贤脚步一顿,慢慢转过身体。
那少女已经停步,转身面向苏贤,笑容未减,一双明眸上下审察着苏贤,轻声笑道:“这位小令郎好生俊俏!”
苏贤嘴角扯了扯,隐约感受此女在调戏他。
但没有证据。
“女人也是天姿国色……夜已经深了,女人照旧早些回房歇着吧,告辞!”苏贤作揖一礼,转身就走,脚步略急。
“嘿!”
陪同着少女戏谑的娇声,一柄绣着仕女图的团扇,突兀泛起在苏贤眼前。
香风袭鼻,生生拦住了他的去路。
苏贤心头一凛,心道今天晚上恐怕要遭。
他强打精神,慢慢转过身来,见少女笑容依旧,明眸中带着点点笑意。
不外在苏贤看来,那是玩弄猎物的笑容!
“女人这是何意?为何拦住在下的去路?”苏贤深吸口气,神色平淡的看着少女。
他身着儒衫,身姿挺拔,看起来颇似正气凛然的念书人。
不外眼神深处的恐惧出卖了他。
现在的他,只是一个弱鸡书生而已,手无缚鸡之力。
而眼前这个少女,疑似公主,另有疑似山贼的属下……
苏贤现在只能装,装作路人,装作没有偷听他们的谈话,这是唯一的法子。
“这位令郎,刚刚说奴家天姿国色,是真的么?”少女收回团扇,将之遮在规模适中的胸前,一脸笑吟吟。
“自然是真的。”苏贤虚与委蛇。
“既然如此,那令郎为何转身就走?奴家天姿国色,难道令郎就不想多看两眼么?”少女笑容不减。
她的声音悦耳而柔媚,笑容是活该的甜美,另有她说的这句话,有一种勾人的意味。
有那么一刹那,苏贤差点以为她是一个狐狸精。
或者品玉阁中的花魁、粉头什么的。
“非礼勿视。”苏贤回应,只要她没有撕破脸皮,苏贤就得继续装下去。
“咯咯咯……”少女发出银铃般的笑声,“既然非礼勿视,那令郎一直盯着奴家的脸作甚?”
苏贤老脸微黑,移开视线。
这少女的笑容太过甜美,稍不注意就着迷其中,不行自拔。
“天色已晚,女人在这走廊上游荡,实在不宁静,若是遇到歹徒就欠好了……照旧早点回房休息去吧。”
苏贤摆出一副为她好的姿态。
“哎呀!”
少女面色蓦地一变,手握团扇惊恐扫视四周,似乎被吓到了。
然后楚楚可怜的看着苏贤,二话不说就扑上来,还说:“哪里有歹徒?奴家好怕呀,令郎救命!”
苏贤眉头一挑,下意识退却两步,两手挡在身前,惊恐叫道:“你别过来!”
那少女扑来,两手在前,撞在苏贤的两手上,力道竟意外的弱小。
“令郎救我……”少女楚楚可怜,声音娇软,让人忍不住想就地将之按在地上狠狠鞭笞。
“女人请自重。”苏贤按捺住原始的激动,两手往外一推。
“既然令郎不愿,那便算了。”少女笑吟吟退却两步,一双明眸中透出满意的笑容。
而苏贤却陷入了沉思。
在他看来,适才少女扑过来不是让他救命,也不是投怀送抱,而是为了抓他而来。
可是少女并没有抓他,反尔退却了。
另有,她眼中为何会有“满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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