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究竟忘了什么?
像是一条披着华美外袍的蛆虫,拼命想要用理想和自我麻醉将自己幻化成一小我私家,学着人的喜怒哀乐,感受那些可能并不属于自己的离合悲欢。缓慢的蠕动在这个忙碌喧嚣的世界里,鸠拙的,想要对着这个世界伸脱手掌。可,手在哪儿呢?
滴~~滴~~滴~~
极重的眼皮似乎睁开了,又似乎极重的完全不能撕开一条细缝。高木子迷糊间似乎看见有道白光向着她涌了过来,炫目的光影中,重重叠叠的影子晃动着,耳畔似乎隐约有什么声响,她听不清。只觉得整小我私家一会儿轻飘飘的、一会儿又极重的厉害。
绝对的眩晕如潮水般席卷全身,高木子被动的搜寻着身体的感官,却像是被海浪一遍遍冲刷着,始终到不了自己想去的那个所在。
“她这是要醒的意思吧?”
“嗯,应该是吧。适才我明白看到她的灵魂飞进去了,应该是要醒了。”
“可是,那她怎么还不醒啊?”
“嗯,离开身体那么久,身体和灵魂也需要一个相互适应的历程吧。再说了,我又没有还魂过,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哦~~也是哦~~可是,她真的能帮我们吗?你看她躺在这里这么久,连她自己都自身难保的样子,我怎么有点不放心呢?”
“切!你以为就你不放心吗?但既然那位高人那样斩钉截铁的说她能帮我们,那就肯定能帮我们。”
“也对!那样的高人,是绝对不屑说谎的。”
“那是!那可是......”
奇怪的对话逐渐消失于耳畔,取而代之的,是一直萦绕于耳畔从未消失的召唤:
“木子~乖乖,乖乖,你真的醒了!你醒了是不是?你看看妈妈,看看妈妈!听到妈妈的声音是不是?你想要醒过来是不是?乖乖,醒过来吧。快点醒过来吧!”
嗡~~~
一阵嗡鸣窜入耳朵,震得整个脑壳都随着嗡鸣个不住,眼前有一道亮的耀眼的光,刺挠的高木子没个抓拿只不知如何是好。一声声带着哭腔的哑声召唤犹如一把把小刀,徐徐割着心口处那抓不着也碰不着的深处。
高木子着急的想要回应,却越是着急越是无法随心所欲,黏着的眼皮不停地快速哆嗦着,却只是无法完全睁开。
“丫头,可以醒了。”
虚空中,一道洪钟般的声音不知从那边骤然传来,高木子听不清是谁在说话,只觉得声音应该很熟悉,却完全想不起来是谁?奇怪的是,话音刚落,像是一道清明打在了混沌的心上,瞬间黏着的眼皮便轻松了下来,沿着眼前的那道白光,高木子终于彻底睁开了眼睛。
甫一睁眼,两张苍白的脸一左一右绝不客气的挤入高木子眼帘,在一声忽远忽近、似惊喜又似惊吓的“呀!真的醒了!”之后,随即快速消失不见。快的高木子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用力再次眨了眨眼,不等高木子继续思考到底是不是一时慌神泛起的幻觉?身穿白大褂的医生随即便随着挤进了视线。紧随其后的,即是已然满头鹤发、面容苍老的母亲。
“木子啊!乖乖!你,你这是真的醒了吗?你真的醒了是不是?你这,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啊?你,你看看妈妈,你还认识妈妈吗?啊?你,你~~呜呜呜~~你个死丫头,你终于舍得醒过来了你!你,你终于醒了~~~”
说着,高母再也撑不住,抱着高木子彻底放声大哭。这么多天来,除了第一眼见到昏厥不醒的高木子,高母从来没有像此时现在这样毫无忌惮的放声大哭过。
她畏惧,怕如果自己真的那样伤心的哭出来,会不会老天爷真的就把女儿给收回去了?她没有措施蒙受那样的结果,甚至连想象都满是恐惧。
“妈~~”
高木子抖着嗓子却只挤得出这一个字来,嘶哑干涩的嗓子以及钝掉了似的舌头,让她没措施说出更多的话来。只那似乎自生命里自带来的字符,似乎可以不受这世间任何规则的约束,可以跨越所有世间和空间的限制。
看着眼前满头满脸的皱纹和雪白的头发,酸酸涩涩的牢固和踏实瞬间挤得心脏满满当当的微微胀痛着。很久了,她都已经忘了被母亲抱在怀里是个什么滋味儿了。原来,这么温暖,这么踏实!似乎整个世界都包裹着自己一般。
“哎,妈在,妈妈在呢。怎么样?哪里有什么不舒服?啊?没事的,别怕啊,妈妈在呢,妈在呢。”
“妈~~”
“哎,你说!妈在听呢。”
“妈!”
“哎!”
“妈......”
“啊~妈听着呢,妈在呢。”
“对…不,起…...”
不太清晰的致歉声让高母微微一顿,好不容易忍住的泪珠再次络绎不绝滚落:
“臭丫头,臭丫头,你这个臭丫头,你怎么敢,你有父有母的,你……你要是再敢这么胡来,我先打死你我,我……”
昏厥了整整三个月,期间更是频频病危差点活不下来,可最后,那个在大多数人看来应该不会再活过来的高木子,终于照旧奇迹般活了过来。
高木子记得自己的坠楼,记得坠楼前发生的一切,可所有的影象,也只到从楼顶坠下的那一刻截止。
整个影象明白是完整的,明白并没有什么时间上的漏洞,可高木子就是隐隐觉得,自己似乎遗忘了什么很是重要的工具。
脑海中一直有一个看不清的身影不时的闪现着,那样熟悉,却又那样陌生。没有声音,没有情节,甚至没有什么具体的画面,可那种似有若无萦绕于周身的、难以用言语形容的温柔缠绕,却又是那样难以忽视的存在着。
医生的询问、检查,家人亲友的眷注、嘱咐、叹息、慰藉,结束了醒来后乱哄哄的一天,终于平静下来的病房内,身体依然不怎么能够随意转动的高木子直勾勾的盯着空荡荡的天花板,许是因为之前睡得太久、太多,此时虽已是深夜,却依旧并没有什么睡意。
蒙蒙的脑袋在晕乎了一天之后,终于可以清净下来放空放空,奈何越是放空,那种奇怪的感受和思绪就越是于心头萦绕不停。
自己到底,忘记了什么?为什么明白并没像言情剧里演的那般丢失什么影象,却总觉得似乎忘了什么很是重要的人或事?那被忘掉的又到底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