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底潮
几天前。
随着董卓的死亡，由他建设起来的秩序瞬间瓦解，而王允和他的一众幕僚的注意力大部门都放在分蛋糕上面，所以新秩序的建设，并没有人们预想般迅速。
大事自然会在小事上有所折射，此时的长安城北，就是如此。
始皇陵寝的传说早有流传，而对于长安的寻常民众而言，它的突然现世与坠落自然也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就算事发其时他们来不及加入，事后看看热闹也是好的。
而这一看没关系，他们很快就发现了始皇陵寝蕴藏的诸多财宝，尽管在坠落时这些财宝多数已经损坏，可别说是金箔银片了，哪怕是寻常的铜盘铁杯，也足以让不少民众在始皇陵寝的废墟上挖上一天了。究竟就算挖不出什么，拆点木头回家烧，也总比砍柴效率要高的。
不外寻常民众们发横财的日子很快就没有了，因为始皇陵寝的坠落，同时也吸引了其他人的目光。
伏莽。
盛世尚有落草为寇的，更况且此时正值乱世，天下自是盗贼四起，而朝廷对盗贼通常是招安而并非严惩的暧昧态度，更是助长了伏莽的滋生。
不外尽管如此，始皇陵寝究竟是坠落在长安城郊，在天子脚下，所以纵使有人在陵寝废墟寻到宝物的消息不停传出，伏莽们也始终不敢把手伸已往。
可通常总有例外，总有那么几个愣头青的初出牛犊，杀了三两官差便觉得自己可以纵横天下。于是乎，第一伙伏莽便泛起在了长安城北，占领了这一处看似残缺的废墟。
平安无事。
也是凑巧，若是董卓在时，这伙泛起在长安北郊的伏莽定活不外两个时辰，可现在当政的是王允，是那个正放肆惩戒董卓残党的王允，虽然他坐拥天子，但手里确实没几多队伍——总不能让吕布张辽这等武将做剿灭伏莽这种事情吧。
于是乎，长安北郊的始皇陵寝遗址就从寻常民众的挖掘场，酿成了诸多伏莽的乐园，每一天都有慕名而来的伏莽过来碰碰运气，或被先前的占领者赶跑，或干掉先前的占领者，成为这里新的主人。
几天的厮杀抢夺后，一共三伙伏莽或伏莽团体盘据在这占地颇广的废墟上，三伙人马似乎告竣了某种协议，划分了各自的势力规模，告竣了微妙的平衡。
而这三伙伏莽，最后也随着李傕郭汜的进攻长安，加入了李傕郭汜的队伍，摇身一变，成了十万雄师中的一员。
先前始皇天宫的焦点，如今已然酿成废墟的石室里，四周依然是先前周平与司马懿打架的痕迹，始皇无头的尸骸被安放在正中的玉榻残骸上，紫色的锁链缠绕于其上。一抹抹淡金色的光雾从尸骸中被罗致出来，随即被锁链所吸收，然后沿着锁链一路传导，传导到锁链的另一端。
三伙伏莽其中一伙的首领静静坐在锁链的尽头，他双目紧闭，心情似乎因为吸收那些金色光雾而有些痛苦，不外尽管如此，他照旧尽力忍受着。若是周平在这里，定会认出，这人正是当日援救司马懿的那名谋士。
司马师。
他的旁边，司马昭正千般聊赖地看着兄长，他衔着一根草根，随意地踢着脚边的石子。
石子一路转动，却是滚到了另一人的脚边，看到那人，司马昭立刻收起轻佻的样子，有点像被家教严厉的父亲发现行为不端的孩子。
也不能说是像，说起来，进来的这个半大孩子，正是司马昭的父亲，司马懿。
伏莽衣服穿在司马懿的身上自然是不配他的气质的，不外若是把他身边的饕餮算进去的话，那倒是没那么不正经了。
“父亲大人。”
司马昭的心情有些离奇，尽管司马懿是他父亲不假，可对着一个比自己小一轮的孩子喊爹，照旧有些让他难以适应。
“嗯。”
司马懿倒是坦然接受了司马昭的称谓，他点颔首，虽然距离始皇陵寝坠落才几天不到，但他脸上的气质已经发生了很大的改变，如果说先前是小大人的稳重，再加上那份少年独属的狂妄，那么现在，那份狂妄已经彻底消失，小大人般的稳重，也进化成了真正的老谋深算。
看来被贾诩阴的那一手确实让他生长了不少。
“不要心有怨愤，这份始皇气运给你兄长，远比给你要好得多。”
话虽难听，但确实如此，凭据历史，虽然在场的三人都没有当天子，但从所作所为来看，如果说司马懿是司马氏政权的奠基人，那么司马师，即是真正让司马家站稳脚跟的人，至于司马昭，也只是仗着父亲和兄长的荫蔽而已，灭亡蜀国，也只能算是顺势而为。
倒不是司马昭心里真的有怨愤，只是他向来即是这个懒散性子，不外面对父亲的训斥，他也没有怎么反驳，只是欠了欠身子，体现听从。
石室中陷入了短暂的缄默沉静，司马昭看着兄长端坐在那里吸取气运，原本挺直背又不自觉地塌了下去，在他快要打哈欠的时候，他终于想到了什么，开口道。
“对了，父亲大人，城里怎么样了？”
三人先前划分是三伙伏莽的首领，而现在则是郭汜手下的三个小军官——平时示人的自然不是这幅真面目。
“城已破，虽然张辽临阵无双觉醒，不外也是孤掌难鸣，挽不了狂澜。”
司马懿看着司马师平静道，说着说着，他眉毛一挑，看向司马昭，言辞有些严厉了起来。
“你是不是又想跑出去？真不知道日后的我是怎么教育你的，性子怎么这么不沉稳！”
说这话的司马懿完全忘记了，他先前的所作所为，虽然谋划不错，但性子也是一样的不沉稳。
“嘿……”
心思被戳穿的司马昭有些赧然地笑了笑，他别过目光，却是不敢看司马懿。
话正说着，司马懿突然感应到了什么，他脸色一变，手指迅速掐算了起来。
“父亲大人，怎么了！？”
作声的却是司马师，罗致气运状态下的他对气息感应异常灵敏，感受到父亲气息的骤变，他赶忙作声道。
“子元子上，另有饕餮，你们快去城里！”
司马懿的手指越算越快，最后戛然而止。
“吕布要失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