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第一步
在临安、扬州有所动向之时,潘甫的书信也到了楚州。
时见楚州城外,忠义军大营。
营内肃然,各家将领的私旗屡见不鲜,左右巡甲精壮威武,一派强军作为。
大帐中,一男一女相对而坐。
男子身形高峻,三十五六年纪,双臂粗壮,倒刀眉,咧嘴豁牙口,满脸浓胡,此人正是承宣使、保宁军节度使李全。
李全,潍州北海人,初年母兄死于蒙昔人的战火,李全为复家仇,与二哥李福聚了千余乡勇起事,其时杨安儿的红袄军士气正浓,李全便领部投效之,几经流转,起初的红袄军三位首领只剩李全一人,他也如愿做到了青、楚的一方霸主。
对侧女子姿态婀娜,二十八九年纪,唇红齿白,面若桃花,目似寒潭,也算是一位上佳美人,此人正是杨安儿之妹、李全之妻杨妙真。
杨妙真,山东益都人,善骑射,自创梨花枪,号称打遍天下无对手,自杨安儿死后杨妙真便独自领导其兄所部,后与铁枪李全结婚,合并诸部,但仍保持着对亡兄戎马的统辖权。
“良人,潘壬邀约之期已近,你有何计划?”起初潘甫兄弟与李全联系时李全热心至极,扬言要立即进军浙东,但这两日又变的犹豫,杨妙真才有此一问。
“再看看吧,不急。”李全其时激动是听到了赵竑的名号,但仔细一想又觉不妥,只要是潘氏兄弟实力太边单薄,这件事基本上就酿成了他在主导,李全是不怕与宋庭撕破脸面,只是届时深入要地,只怕进退两难。
“要不直接就谢绝潘甫吧。”
李全刚刚伙同王文信杀了淮东抚慰处置使许国,虽然史弥远软弱不敢过问,但李全刚刚与新制置使徐晞稷打好关系,杨妙真认为为了一个必败的事不宜如此,且杀许国李全另有一手他苛刻看待北军的说辞,至于加入潘甫之事那可是赤裸裸的谋反,不值当的很。
“娘子何以心急?这是一出好戏呀,怎么能让其草草收场?”李全之心着实恶毒,他不计划帮潘甫,却在书信中助长潘甫的气焰,想要看看这个七旬老刺史能把事情闹到多大。
“那良人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想法?”杨妙真语气略显责怪,她这句话已经不是在问潘甫之事,而是问李全对大宋的态度。
“娘子是不是近来牢固日子过惯了?为夫不是与娘子说过了吗?我等是夹缝中求生存,有人给粮给钱,我们投效之,活下去是第一位,至于什么家国大义,天下大业,那是赵昀、完颜守绪等人该考虑的事情。”李全一向是个时机主义者,他心中没有牢固的情怀,只有纯纯利益,他要带着手下这帮人活下去,而不是为了某小我私家去送死,即便金、宋、蒙古说他两面三刀不行深信,他也不屑一顾。
“家兄称王,死于横死,一意孤绝,不得恒久。而左右迎奉,置β也难有结果,良人可明白我意思?”杨妙真不到二十岁便扛起了义军大旗,尔来征战十余载,对世事看的透彻,以利待人,人必利之,一旦李全对宋或蒙失了价值,只怕没一人会为他说话。
“唉!世道如此,何来真诚?而已而已,不说了。”李全不愿再与杨妙真深说,继而各自散去。
翌日,赵葵也从扬州赶回了宝应城,午时左右,赵葵一人驱马北进,直奔楚州城。
由于两军皆处楚州,又是门户相对,赵葵在黄昏时分已到了忠义军大营。
李全听闻赵葵到来,亲自出营相迎。
“南仲啊,今日什么风把你吹到了本将这儿?”李全笑意拱手,实则对赵氏兄弟厌恶之极,赵范一当上扬州知州,便让赵葵屯兵在自己的卧榻之处,这样的邻居没人会喜欢。
“末将参见承宣使。”赵葵不答先施礼,他与李全在此之前只有数面之缘,双方并不相熟。
“好,南仲先入营吧。”
李全即引赵葵去了中军帐,命人送上茶水。
“南仲有事但讲无妨。”李全二问赵葵的来意。
“承宣使近日可听到了什么风声?”赵葵若有所指的问道。
“不知南仲说的是哪件事?”李全心中一惊,但心情如常。
“哦?承宣使竟然不知?”赵葵心情略显疑惑。
“南仲到底在说什么,不妨直言。”李全摇头回覆。
“那末迁就直说了,承宣使对如今的朝廷如何看?”赵葵看了一眼左右,小声问道。
“很好,忠贞义士当朝,四方猛将如云,领土牢固,黎民安身立命,有大兴之兆啊。”李全随口恭维了两句。
“哼,承宣使何以说这违心之言,现在的朝廷已经大不如前了,老将名宿相继亡故,有志之士不得用,奸臣当道迫害忠良,黎民苦不堪言,何来的兴荣之况?”赵葵虽然现在是假借之口,但着实骂的痛快,心情舒畅。
“南仲不行乱言,何以与本将说这些?”李全现在也有了先入为主的看法,以为是赵方一死,赵葵郁郁不得志,来他这里发泄牢骚。
“承宣使,末将与你说一事,万望承宣使保密。”赵葵神秘兮兮的向前凑了凑,继道:“承宣使可知济王赵竑,他本应是天命之人,但由于史弥远从中作梗让赵昀当了官家,他现在居于湖州,欲要谋划大事,召集天下有识之士共去匡朝,若能搭上这艘顺风船,未来前途不行限量啊。”
“嗯?南仲这是要谋逆吗?”李全持将信将疑的态度,照旧不愿将书信之事说出。
“作甚谋逆?这只是资助济王正位,更况且这天底下支持济王的不在少数,只要推到了史弥远,也是为大宋除一祸殃啊。请承宣使好好思虑一番,末将这次来简直是恳切邀请,末将兵寡,难以成就大事。”赵葵直接亮明的底牌,说他自己要加入湖州之变,而且要举兵前往,希望李全可以同行。
李全闻言久久不答,心中迅速起了盘算,一会儿是杨妙真的劝安之言,一会儿又是赵葵的引路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