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一出大戏
“哟，娘，你怎么来了？”
中年男人将眼底的狠戾之色掩去，不咸不淡道：“我们可没有对铁蛋怎么样，只是这兔崽子不老实，偷了家里的工具。”
“你乱说”
老妇人见儿子颐指气使的样子气得不轻，低头看着在怀里瑟瑟发抖的小男孩，眼泪一下就飙出来了。
她亲手带大的孩子她能不清楚秉性吗？这孩子哪怕饿死，也不会做出偷鸡摸狗的事情。
她伸手摸着孩子的头，小声慰藉道：“运笙不怕，奶来了。”
那男子见自己的话老母亲不相信狠狠地瞪了一眼，心里暗骂老不死的。
他伸着头往背篓里看去，却什么也没看到。他有些不敢相信，还伸手往背篓里摸了摸，什么也没摸到。
老妇人见他这样，就知道他什么都没摸到。没好气道：“摸到了吗？偷了什么啊？”
那男子似乎还不平气，又在小男孩屁股上踢了一脚，骂道：“死兔崽子，既然没偷家里的工具，你干嘛偷偷摸摸不让看背篓。”
此时，院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他们见了这一幕，也都摇头叹气，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起这王家老大的不是来。
“王家老大，你这就差池了，运笙这孩子还这么小，你这当大伯的也不能这么折腾他。”
“就是，就是。”
“你这一天到晚不是打就是骂，孩子能不怕你吗？”
“当初王老二还在世时，这孩子可是生动可爱的，你看现在这孩子，话都不愿说了。”
“可不是嘛，当初他可是长得白白胖胖的，哪里像现在这样。”
“没爹没娘的孩子就是可怜。”
“这陈婆子还在世，还能护着点，这要是……”
见村里人堵在自家门口看笑话，还指摘他的不是，王老大气得不行。
“滚，全都给老子滚。”
说着他就举起棍子赶人，可刚举起的棍子突然偏向一转，打在了自家婆娘的身上。
“哎呀，你这杀千刀的，往哪打呢？”
王老大的婆娘邱氏立刻尖声骂了起来。
堵在院门外的人看到这一幕，都捂着嘴偷笑。
王老大见状，气得举起棍子又要赶人，那棍子再次转了偏向，打在了自己的腿上。
“哎哟，哎哟”
他扔了棍子，抱着腿痛呼作声。
这一幕落在院外这些人眼里，逗得他们哈哈大笑起来。
“王家老大，你看看你做的都是什么事？老天都看不外去了。”
“谁说不是呢！”
众人看热闹不嫌事大，你一言我一语的又议论起来。
“好了，都回去吧，家里的活计都不做，围在这里做什么。”
此时，一个身穿深灰色棉布长褂的老者走了过来，他看着堵在院门外的人，作声提醒道。
众人见来人是村里的里正，忙往旁边退了两步，给他让出了一条道。
这里正也姓王，他既是这王家庄的里正也是王氏一族的族长，所以很有威信。
王里正名叫王大鹏，按族里的辈分，他还要叫陈婆子一声大嫂。他走进院子，看到瘦瘦黑黑的运笙，心生疼惜。
看着坐在院中的一老一小，心里也是欠好受。
他将头转到一边，见自己的儿媳妇也在，向她招了招手，“老二家的你过来，快将你婶子扶起来。”
他这一个大老爷们，也欠好上去扶一个女人，虽说这女人是族里的嫂子，但究竟男女有别，话好说欠好听。
刘氏见公爹发话了，连忙冲过来将陈婆子扶了起来，“婶子，你快起来。”
王里正见陈婆子被扶了起来，伸手也将运笙给拉了起来。
他伸手摸了摸孩子的脑袋，俯身问：“运笙，你今日就满十岁了，凭据朝廷律法，可以独立门户了，你可愿意独立门户自己过？”
还不等他说话，陈婆子面色一变，“三弟，你这是哪里话，运笙才刚满十岁，让他单独立户，要让他怎么活啊？”
一听这话，里正面色一沉，不悦道：“大嫂子，你这话从何说起？运笙这孩子如今过得是什么样的生活，别人不知，你还不知吗？”
他抬头看了眼立在一旁的王老医生妻二人，长叹一口气，这两口子平日里就知道指挥这个侄子干活，哪里有一点为人尊长的样子。
“三爷爷，我愿意单独立户。”
王运笙看了眼奶奶又看了眼大伯，他早就想单独立户了，要不是他年纪小不能立户，又如何愿意在这里受大伯一家的气。
他转头审察了一眼身后的砖瓦房，握着的拳头又紧了紧。
这屋子是他爹娘挣钱盖的，可他怙恃死后，自己与奶奶就被赶到了院子外的茅草房里去了。
那茅草房照旧几十年前盖的，厥后有新屋子后，那间茅草房就用来放置农具。
自他怙恃死后，那茅草房就酿成他和奶奶的家了。
王老大见铁蛋正盯着屋子，立刻警觉起来。
他高声道：“里正叔，我丑话可说在前头，铁蛋要想单独立户出去也行，但这屋子他可没份，这屋子可是我辛辛苦苦盖起来的。”
“你……”
陈婆子听到大儿子恬不知耻说着假话，气得正想反驳，袖子却被孙子给扯住。
“呵，王家老大，这话你也说的出口？”
“王家老大，你不怕老二两口子晚上来找你理论？”
……
村里人听王老大说这屋子是他辛辛苦苦盖起来的，都一个个摇头。
生活在一个村里，谁家不知道王家老大好吃懒做，这屋子明明是王老二两口子盖起来的，如今被他占着，竟还美意思说是他自己辛苦盖起来的。
陈婆子听着村里人的议论，看着大儿子那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气得胸口不停起伏，面色也徐徐涨红起来。
她一双眸子死瞪着儿子，气得都快厥已往了，她怎么会生出这么个恬不知耻的儿子？
里正看了眼王老大，又看了眼陈婆子，最后将目光落在王运笙的身上，轻声问：“运笙，你怎么说？”
王运笙虽然知道这屋子是他爹娘辛苦攒钱盖的，可是他爹娘已经过世，无论他说什么，只要大伯一口咬定屋子是他盖的，那自己也是没用措施。
他现在管不了那么多，只要能单独的立户，他吃点亏总比在大伯一家手底下讨生活的强。
他低头沉思片刻，小声道：“三爷爷，就算这屋子我没份，但大伯是我奶的儿子，我奶总归是有份的吧！”
他声音虽轻，但说出的每个字都清晰可辩，院外的人也都听的清清楚楚。
“是这个理，是这个理。”
院外之人都作声赞同着。
“你这个老不死的……哎哟……”
邱氏骂人的话还没说完，牙齿就咬到了舌头，痛的她哎哟，哎哟的叫着。
李灵儿看着这对伉俪，真是觉得自己长了见识。她们一家人向来都是和和气气的，她哪里见过这种架势。
不仅如此，这两口子还一出口就是脏话连篇，就更是忍不了了。
君无邪看着小丫头气呼呼忍不住脱手的模样，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这对伉俪太不像话，是该好利益罚处罚。
邱氏痛的直吸气，将捂住嘴的手拿开，就看得手上一手的血，吓得尖叫有鬼。
这时，一个身穿土灰色对襟褂子的妇人走出来笑着道：“邱氏，举头三尺有神明，你们两口子在王老二伉俪俩去世后是怎么对他们孩子的，别人不知晓，你还能瞒得过老天爷？”
她嗤笑一声，继续道：“我看今日这是老天爷都看不外眼了，另有，没有哪家的媳妇骑到婆母头上的，你看看这两人都被你折磨成什么样了？”
听到她这话，众人向邱氏和立在院中的祖孙二人看去。两厢一比力，不用多说，明眼人都知晓她说的都是实话。
“你……哎哟……”
邱氏正想骂人，舌头又被自己重重咬了一下，痛的她脸色都变了。她也感受到了事情有些诡异，吓得低头再不敢多说一句。
李灵儿看着这一幕忍不住摇头，她处于好奇才随着小男孩回家看看的，没想到竟然看了这么一出大戏，真是意想不到。
里正见王老大一家不说话，于是将目光投向陈婆子，低声道：“大嫂子，你怎么说？”
陈婆子听着村里人说的话，想到自从二儿子伉俪走后，无论是自己的生活照旧孙子的生活，那都是艰难的很。
之所以听老大的话，将孙子带到茅草屋去住，将好屋子留给大儿子一家，还不是希望大儿子一家能看在屋子的份上，对孩子好一些。
可这几年她是看明白了，大儿子一家占着屋子不说，还随处虐待孙子，想到孙子的那条瘸腿，她的心就一揪一揪的疼。
那么小的孩子，他们怎么下得去手。
想着这几年老大一家的所作所为，她也不敢报太大的希望了。她老婆子如今还在世，老大一家就这么折腾孩子，要是等到她两眼一闭，两腿一伸，他们还不知会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她看了眼孙子，又看了眼儿子，狠下心道：“三弟，我带着运笙还住那茅草屋。”
听到老娘这样说，王老大心中一喜，忙向陈婆子看去。
陈婆子瞥了眼儿子，继续道：“不外，我有一个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