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日，我曾在凌禅的内室中无意间发现了一张年轻男人的画像，只是那时不知此人是谁，便没怎么放在心上，如今追念起来，却是与奉昶模样极为相似。
凌禅听闻奉昶近年来随处为非作歹，行凶作恶，十分心寒且悔吝，便决定悬壶济世，广施恩义。此外，那几日每日清晨，我都市看到凌禅早起烧香，敬拜菩萨，一边流泪一边为孽子所犯下的深重业障虔诚求赎。”
萧籽术说完，现场一片平静，鸦雀无声。
凌禅是奉昶的生父这个真相，不止殷子胥，包罗皇甫震宇在内的所有人一时都难以信服。
良久，殷子胥刚刚开口打破了寂静：“如此说来，十年前奉昶找到凌禅的时候，缘于心中仅剩的那一点身为人子的良知，才终于取消了杀害凌禅的念头，放了他一条生路？
这一点，勉强能够理解。只是，凌禅当年为何要加入到燕惊尘主谋的凌辱白玉兰事件当中？白玉兰是奉昶的未婚妻，可算是凌禅半个儿媳了，他怎么可能会干出这般有违纲常的兽行？”
殷子胥说完，情绪十分激动，脸上已是涨得通红。
萧籽术能够理解为何他如此激怒，凌神医此人不光是可以诊治他的双腿的希望，更是他心中一直深深敬重的前辈。
凌禅素来淡泊名利，不为权贵折腰，又乐善好施，为天下黎民所景仰恋慕。
凌禅，在他心中就像是神一般的存在。
五年前，殷子胥探询到了凌禅隐居之地，便离开端王府，兴冲冲地慕名前往，不意却在中途中惊闻凌神医惨死的噩耗，悲痛欲绝。
而此番正是为了彻底视察凌禅之死的真相，才特地远赴安庆府，加入这一宗惊动全国的连环杀人案。
当视察越来越深入，觉察凌禅与青楼有关联的时候，殷子胥已有些怫然不悦，到现在听萧籽术嘴里说凌禅竟然轻薄了自己的未来儿媳，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
不外，下一刻萧籽术所说的话却使他徐徐恢复了常态。
“不，世子想岔了！”
殷子胥突然想笑作声来。真是奇怪，他第一次觉得有人说自己“想岔了”的时候，居然会很兴奋是怎么回事？
萧籽术清了清嗓子，朗声道：
“其实，凌禅并没有对白玉兰行什么不轨之事，她只不外是想见白玉兰一面，从她嘴里问出奉昶的下落。
奉昶虽罪不容诛，但究竟是他的亲生骨血，当年他一怒之下将逆子驱逐出了家门，此际年事已高，身子骨也徐徐虚弱，百病缠身，行迁就木。
他惟恐自己这一走，留下可怜的孙儿一人孤苦无依，便计划找到奉昶，劝他改邪归正，转头是岸，重新做人，好生抚育凌疾。”
“凌禅不惜花重金从江湖人士那里买通消息，才探询到寻香馆的头牌歌姬白玉兰正是奉昶的新欢，世间唯有她才知道奉昶的住处，为了接近白玉兰，凌禅开始整日混迹于寻香馆。
只是白玉兰的身价实在太昂贵了，唱一晚上曲子的拍卖会起拍价高达三千两，凌禅两袖清风，拿的俸禄又不多，再加上竞争不外几位土豪的叫价，回回败下阵来，想单独见她一面简直难如登天。
厥后，一次偶然的时机，凌禅结识了一起喝花酒的燕惊尘、欧阳云庆以及上官贞，四小我私家无话不谈，相处得十分愉快，各自又都有些诗才。
燕惊尘、欧阳云庆以及上官贞素来垂涎白玉兰的美色，被她迷得神魂颠倒，某天晚上烂醉陶醉，想起美人儿突然诗兴大发，燕惊尘提议每人为白玉兰作一首艳诗。
为了合群，凌禅便也随着随便作了一首，他们却未曾想因为这些艳诗而招来杀身之祸。”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凌禅重新到尾并没有轻薄过白玉兰，这只是个误会。”
萧籽术为凌神医澄清了污名，殷子胥很满意所在颔首，紧接着又迫不及待地问道：“厥后呢。”
“厥后，燕惊尘馋白玉兰的身子到了朝思暮想、茶饭不思的可怕田地，实在是心痒难耐，便与其他三人商量，凑二十万两包白玉兰作陪三天三夜。
凌禅听了，深知三人的贼心思，自然不愿允许，还要拼命阻拦，结果却遭到三人的一顿群殴，就地昏了已往。
两日后，白玉兰不堪受辱，便在自己房里自缢身亡。”
殷子胥听完，闭上了眼，默不作声。
皇甫震宇唏嘘了一阵，同时脸上亦有些羞愧与自责之色，偌大的安庆府衙门里竟出了燕惊尘这等莠民！
想当年，燕惊尘可是自己一手提拔他升到一级带刀捕头的位子，没想到却是自己看走了眼，令公门蒙羞！
皇甫震宇摇头叹叹气，想了想，又望向坐在藤椅上的萧籽术，道：
“萧女人，你适才说，燕惊尘他们三人花了二十万两包下白玉兰，可是，燕捕头每年的俸禄并没有多丰盛，欧阳云庆是替别人打工的，想必赚不了太多薪水。
上官贞虽说是朝廷命官，但拿的也是死人为，更况且他前些年因为收藏各地宝玉，浪费了不少家底。
不是下官讥嘲，这三小我私家的积贮全部加在一起，都不行能会有二十万两之多啊！他们又是从哪里弄来的这么多钱？”
殷子胥霍然睁眼，这话，也正是他想要问的。
萧籽术并不急于解释，呷了口乌龙茶，目不转睛地盯着殷子胥，“世子可还记得古阅斋大掌柜说过的话？”
殷子胥眸光闪亮，点着头像是明白了什么，“你是说十年前失窃的那一对玉金蟾？”
“嗯嗯。”
“原来如此。
除了无辜受害的凌禅，这三名被害人之间的交集外貌似乎是在寻香馆一起聚会喝酒，但另有另一层更为要害的联系，即是这三人实际上都是玉金蟾被盗案的幕后真凶，恰好代表了官商兵勾通。”
“正如世子所言。”
萧籽术向他投去十分赞赏的目光，弯了弯唇，接下去道：
“我没猜错的话，首先应该是古阅斋的二掌柜欧阳云庆贼心不改，将那对玉金蟾的样板偷偷带了出来，向三人炫耀。
燕惊尘为了凑足嫖资，对这价值千金的宝玉自然垂涎三尺，更遑论爱玉如癖的上官贞。
只有凌禅对珠宝不感兴趣，装病窝在了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