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首诗对应一处部位,这奉昶,还真是歹毒又失常!”皇甫震宇闻言,怒得大发雷霆。
萧籽术却抓住了问题的要害,撑着下巴道:“难道说,三名被害人的配合点就是青楼?”
“极有这个可能。”
殷子胥颔首,以表赞同,右手食指在轮椅扶手上随着脑中思路的运转而有纪律地打着节拍,突然道:“却是不知系哪家青楼,安庆府秦楼楚馆众多,就是有名的十个指头也数不完。
另外,断肠人的署名又有何深层内涵?”
“青楼确实是安庆府一大支柱工业,不外,”皇甫震宇顿了顿话音,道:“请世子放心,下官立刻派人去逐一视察。”
尾音刚落,又对垂首无语的燕惊尘道:“惊尘,速去衙门将三名被害人的画像刊登出来,全城贴满布告,凡在青楼见过三人者,情报属实必有重赏。
另外,你再领几个精明捕快去各家青楼走访,务必找出此三人配合去过的青楼。”
“属下遵命。”燕惊尘又与众人抱拳施了一巡礼,道了声“失陪”掉头便走了。
皇甫震宇堆着一脸笑意,拱手对殷子胥道:“世子,下官已派人去视察,一有结果下官绝对第一时间向您禀报。您一路舟马劳顿,想必也已经疲累了,不如先回房歇息?
下官已收拾了几间洁净的雅房,供世子和婉儿、萧女人下榻。”
殷子胥慢慢点了颔首,不知怎的,皇甫震宇这话刚听进耳里,他便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巨大的呵欠。
确实是有些乏了,昨晚上一个晚上没睡呢!
“既然如此,那就叨扰了。”殷子胥有气无力地作了个揖,神色已经显出了几分倦怠。
华清推着殷子胥到门口的时候,殷子胥已经歪在轮椅上眯着眼打起了盹。
“爷,到了。小的扶您上床休息。”华清低低唤了一声。
殷子胥眼睛撑开一条缝,俄而很快闭合,喉里隐隐约约地“嗯”了一声。
华清将主子打横抱上床,替他宽衣脱靴,盖好了被褥,见主子睡得宁静,不由暗叹了声:爷真是患了怪病,晚上无论如何睡不着,白昼却格外嗜睡。
他自八岁时便追随在殷子胥身边服侍,虽然知道世子这怪病并非两三天,早在五年前世子便显露出这类异常症状。
端亲王本想教他陪世子去寻隐世神医凌禅医治,未曾想却在中途听闻了凌神医已惨死的噩耗。
一想起宫中有些太医传言,殷世子绝活不外二十五岁,华清的心就揪得一阵疼,万分恻隐地看了眼自家主子,轻轻叹口气。
哎!自古朱颜多薄命,可又岂止是朱颜呢?
日薄西山,已近黄昏。
夕阳徐徐在天际褪去了颜色,晚霞宛若一片片美丽花海,悄然绽放又悄然凋零。
半空四面却徐徐渗起黑,似乎是谁把饱蘸墨汁的笔无意在清水里搅了搅,那抹昏暗便迅速地洇散开来。
躺在床上的殷子胥,身子起了阵细微的哆嗦,接着有些急躁地皱了皱眉。
他是被房外的嘈杂声给吵醒的。
这时,华清跌跌撞撞地推门进来,前脚刚踏入房间,忽又想起爷还在睡觉,后脚的行动便立即放得轻缓了些。
然,地上不安地来回彷徨的影子却难掩他的迫切之色。
“发生什么事了?”殷子胥犹自闭着眼,保持着原有的睡姿,朗声问道。
“爷,您醒啦?”华清连忙奔到床前。
“嗯。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到底怎么回事?外面为何如此喧闹?”
殷子胥依旧闭紧眼,只是喉结上下滚了滚,嘴皮子似有若无地蠕动了几下。
“现在已是戌时一刻。”
华清伸手压了压起伏不定的胸口,尽量保持冷静道:
“爷,小的适才听说燕、燕捕头不久前被发现死在自己家中,尸体旁边留有一封钉着白色玉兰花的信柬!”
“什么!”
殷子胥如遭晴天霹雳击中,猛地睁开双眼,同时张开的另有因太过受惊而一时难以合拢的嘴。
钉着白色玉兰花的信柬!
奉昶泛起了!
殷子胥掀开被子,一骨碌爬起来,急催道:“华清,快,带我前往命案现场!”
华清不敢延误,利索地替殷子胥穿好鞋袜,披了件鹤氅,便急急遽地赶到了燕惊尘的家里。
燕惊尘住在距离衙门不远处的白水胡同。
殷子胥到的时候,皇甫震宇以及萧籽术、聂茯苓三人并一个灰衣仵作、几名捕快已都齐聚在燕惊尘的卧房之中。
房里随处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殷子胥赶忙掏脱手帕捂住了口鼻,付托华清快步推他已往了。
只见燕惊尘四肢僵硬地趴在书案上,一柄血迹斑斑的柳叶飞刀插在案上,他的头向右偏着,所以殷子胥明白可见他那只正常的右眼现在正如死鱼般凸出眼眶,瞧着甚是瘆人。
更令他感应恐怖的是,他的嘴唇被凶手活生生地割了下来,就随意地丢在脚边。
嘴角鲜血淋漓,一行行淌了下来,与咽喉处汩汩冒出的鲜血一起汇聚成一道血幕,沿着书案的边缘,滴答滴答落在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
接连不停,像鼓点一样棰打在众人的心坎上。
殷子胥看得这一幕惨象,只觉胸口一阵窒闷,胃中气血翻涌,满身极不舒服,张了张嘴,差点想将整个胃都吐了出来。
“世子。”皇甫震宇走到冷汗直流的殷子胥身前,面如土色,讷讷道:“下官活该,竟让奉昶在我们眼皮底下又杀了一人。”
殷子胥胡乱抹了把脸,徐徐稳定住了激荡的情绪,闭了闭眼,沉声问道:“皇甫大人,现场真的遗留了一封钉着白色玉兰花的信柬么?”
“不错。”皇甫震宇眼皮直跳不休,声音抖如跳珠,“和前三名被害人一样,信柬中有一首艳诗,署名同样也是断肠人。
而凶器就是奉昶行走江湖专用的柳叶飞刀,刀柄上绝不例外地刻了他的台甫。凶手,定是奉昶无疑!”
“预估死亡时间是何时?死因呢?”殷子胥的脸色在这一刻是如此的凝重,目光也已不复平日里明亮而是冷锐一片。
“下官已问过仵作,预估死亡时间约莫是在半个时辰前,致命死因是被一刀割喉,失血过多而亡。
此外,燕惊尘的嘴唇被挖去,这些都是奉昶习用的犯案手法。”
皇甫震宇答得心有余悸,脸上肌肉剧烈抽搐。
“半个时辰?那说明凶手还没有走远。”殷子胥剑眉一轩,淡淡隧道。
“是的。”皇甫震宇垂下头,字字铿锵,道:
“下官已命人实时封锁了安庆府全部收支口,四周各大县城,下官也都联络了知县派兵据守城门严查来往可疑人物,想必那奉昶这回一定插翅也难逃了。”